米迦勒同他的使者與龍作戰，龍同牠的使者也起來應戰，牠們都打敗了，天上再也沒有牠
們的地方。 啟示錄第十二章七至八節
一、最初的最初
伴隨著擴音器播放出來的「望春風」管弦樂，飛機慢慢降低高度。
「終於要回家了。」家安舉起手，望著微微出汗的掌心，抿嘴苦笑起來。就要回到睽違多
年的家鄉，這是興奮的汗水，還是緊張的汗水，他也搞不清楚。
反正，就要開始了。
拖著行李走出機場大廳，一陣熱風迎面撲來，是許久未曾接觸的溼溼熱熱的風。是了，這
是台灣，「我回來了。」
搭乘接駁巴士到了桃園高鐵站，家安一時半刻竟無法決定要買往南還是往北的票。雖然台
北的伯父和高雄的阿姨都叫他一回台灣就去報到，但他想自己先隨意逛逛。是去住俯瞰高
雄港的飯店，品味故鄉的改變，還是到大學混了四年的台北公館待個幾天？站在自動售票
機前猶豫了一會兒，最後家安買了張往台北的車票。
列車靠站時間僅有短短幾分鐘，家安進了車廂快手快腳把行李放好，找到座位坐下來，這
才有空望一望車廂。上午十一點左右的列車幾乎滿座，記得出國前的高鐵沒有那麼多人啊
。他突然注意到前方某個準備入座的背影，是穿白T恤牛仔褲，頭紮馬尾的女性。會特別
意識到她，應該是因為她腳上那雙復刻版灰色New Balance球鞋。曾經，他認識一個也穿
New Balance的馬尾女孩，於是多瞄了一眼。
高鐵二十分鐘就到台北，拖著行李的家安在迷宮般的台北車站繞來繞去，終於找到往公館
的捷運月台。出了公館站，他在大學旁邊的飯店要了個房間。稍稍梳洗整理，換了輕便的
衣服，家安信步走出飯店往校園前進，開始他的懷舊漫步。
畢業以後就沒進過學校，家安發現綠地少了，新建築多了。幸好系館還在，日治時期的古
樸建築，貼著溝面磚的牆面依然透著溫潤色澤。再往裏走一點，有人來人往的小福利社。
對角那棵青楓依然挺立，這個季節的葉子已是濃綠。春天的時候，剛冒新芽的樹冠青翠嫩
綠，彷彿透得過光。以前他老喜歡在這附近轉悠，就是為了那棵樹。
悠悠閒晃，但不是漫無目的，家安知道自己必得去活動中心看一看。那座紅木門格子窗的
兩層樓建築，是他課餘最常消磨時間的地方。或者去社團辦公室看看留言本，或者彈一彈
走廊上那台破鋼琴。更常作的，是和社團的伙伴們或討論或爭辯，為了理想。那些情景，
彷彿昨日。
家安買了烏龍茶，隨意在活動中心階梯上坐了下來。他看著往來穿梭的學弟學妹，那年輕
飛揚的神采，眼中寫著確信。確信未來，世界將掌握在自己手中，確信自己腳前的路，會
是一片光亮。他搖了搖頭，不，自己的那些時光不是昨日，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有幾個年輕學生見到這個坐在階上的男子，忍不住多看一眼。他們是在想，年紀略長於自
己的他是什麼身份吧。是助教？還是年輕教授？也或許那些男孩女孩只是覺得這個人長得
好，既然賞心悅目就多瞧幾眼。也是，手肘靠在曲起的膝上，修長的手指托著下巴，刻劃
略深的輪廓上有端正的五官。他長長的腿舒展開來，整個人看起來很輕鬆。的確是個好畫
面。
家安歇夠了，也回憶夠了，站起來拍拍屁股往學校外面走去，打算到台一冰店去吃碗刨冰
。其實他不太想到台一湊熱鬧，這店在上過媒體後很容易有長長的排隊人龍，不過今天不
是假日，也許運氣好不用等候太久。剛從涼爽乾燥的北加州返台，這麼熱的天氣讓家安滿
身汗，主要是多年沒回母校，很想回味彼時打完籃球必會來吃的刨冰。芒果牛奶冰很好、
紅豆牛奶也不錯，記憶中這家店的芋頭煮得綿軟入味，不然來個芋頭牛奶冰吧。嘖嘖，真
的很難決定啊。
果然上班日不用排隊，但店裏也快客滿了。家安想著在美國難得吃到好吃的愛文芒果，所
以點了芒果牛奶冰後，找張尚未有人入座的桌子坐下來，低頭吃將起來。嗯，正當時令的
芒果清甜滑潤，和煉乳真是絕配。『發明芒果牛奶冰的人真的是天才！』正當家安這麼想
時，頭頂突然冒出了一個女性的聲音：「不好意思，請問這裏有人坐嗎？」
（未完待續　http://www.popo.tw/books/5732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