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耳鳴(1):都是因為一場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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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頑強的耳鳴宿疾,折磨我好幾年。
回想起來,小時候家裡經濟條件沒有很好,洗澡用的是塑膠大「腳桶」和長
橡皮水管,一次洗澡時,不心小把水管正對著右邊耳朵,強勁的水流一下子
灌進耳朵,從那時候開始,我的耳朵一直沒有好過,常常會流出黃色的膿。
記得在學校教室裡,我右耳塞著棉花球,敷藥水,心中總是神經兮兮的,怕
被同學笑、笑被同學說自己臭。
如此症狀,一直持續到我上大學,沒有好過,也沒有更壞。
大二那年,因為游泳,把耳朵弄得疼的受不了,在台北看醫生,說是鼓膜破
裂,建議開刀,終於,家裡哥哥幫忙籌了錢,住院動手術。
醫生介紹時,稱這個為三明治手術,從其他切下肉膜,從內外把破裂的鼓膜
包起來。手術時候全身麻醉,術後在醫院住了幾天。當時是暑假,出院後我
回到高雄,透過醫生推薦,在高雄醫學院進行出院後觀察追踪。
也許是年輕氣盛吧,,也許是年幼無知吧,總之,回高雄後,只去過高雄醫
院院一次,之後我過我的暑假,覺得手術成功,一切跟耳朵有關的麻煩事,
都已經結束了。
殊不知,這場手術,永遠改變了我的耳朵,改變了我作為一個正常人的一生
。
永世不得翻身。
一路走向毀滅的結局。在三十歲那年,被逼到絶境,自我結束了正常生命,
以另一種非常殘缺、非常猥瑣的肉體形式,繼續存在著。
唉,不往下說了,說了嚇著你們,現在就說了,你們也不會相信。
姑且先回到大二那年的暑假吧,那時,我還是健康陽光的大男孩,頂多,耳
朵有點背而已。
暑假結束後,回到台北,開始迎接轟轟烈烈的大三生活。我結束了和小麻雀
的遠距離戀愛,和李信妤正式交往,愛情學分修得不錯。課業上,系上最精
彩的大學報實習課程,我負責最喜歡的採訪工作,常常到台北各個大學閒晃
,看到什麼有趣的點,就可以寫上一篇文章,有模有樣,跟XX日報的人間事
一樣生猛。
可是,大約到期中考前的時候,我開始發現不對勁。夜裡,當宿舍寢室其他
室友睡著了,原本應該只聽得熟悉的打呼聲,我卻被一種很陌生的聲音,吵
得睡不著。
彷彿有人在我的耳邊,拿著很尖銳的東西,一直反覆地在刮金屬,發出難以
忍受的高分貝刺耳聲響。在一片烏漆 黑中,我掀開棉被,坐在上層床舖,
睜大眼睛往四周看,三個室友睡的很熟,桌子上電腦沒有亮燈,窗外是微風
暗影的腳踏車停車場,顯然,整個房間、窗戶內外,沒有其他人。
室友打呼的聲音雖然很大,我聽到的那個聲音雖然很小,但它很刺耳,我把
頭埋進厚重的棉被裡,很大力地緊緊塞住耳朵,那個聲音並沒有一絲一點的
消失,它仍然很清楚地、很頑強地存在。所以我想再描述一遍:彷彿有人在
我的耳邊,拿著很尖銳的東西,一直反覆地在刮金屬,發出難以忍受的高分
貝刺耳聲響。
我第一次失眠了。
第一次體會到睡不著覺,是一種很可怕的折磨。明明已經身心俱疲了,腦袋
卻脹呼呼地,完全沒辦法集中精神思考,整個人輕飄飄地,腳踩在地上感覺
不到體重,躺在床上又像是一 游魂。
那一天,等到天亮了,室友起來之後,紛紛趕著要去上課,我仍然窩在棉被
裡,室友問我,我推說身體不太舒服。
整整一個星期,我都沒有睡好覺。
白天時候,在路上騎摩托車,在教室上課,和李信妤吃飯,其實不仔細注意
,根本會忘了有什麼刮玻璃的聲音。可是,上厠所蹲馬桶時,或者是早點到
了教室還還沒有人的時候,稍微集中精神,又會聽到那個聲音。到了晚上,
大家都已經睡覺了,沒有其他動靜和聲響,我反而害怕,因為會很清楚聽到
那刮金屬聲響。
上網查找,我才知道有一種病症叫「耳鳴」,發生原因不明,蠻普遍的,很
多人都有這毛病,中耳是很複雜的結構,基於某種因素,結構結構發生變化
,就可能造成耳鳴。聲音部份,有人聽到下雨聲、有人聽到飛蚊韾音、有聽
到暴風聲的情況,當然也有人和我一樣,聽到的是刮金屬聲響。
不知道別人耳鳴的原因如何,至少我的原因是很清楚的,一切都是那場手術
。我到醫院找那位給我開刀的陳醫師,孰料,醫師只是幫我將右邊的棉花取
下,幽幽地說,手術很成功,耳鳴的話,可能是棉花吸附在裡面乾枯了,造
成鼓膜變形。
還記得那時走出醫院,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三字經問候這位陳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