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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jondo (jondo) 看板: novel
標題: [創作] 寂寞飛行 - 4
時間: Sat Jul 2 02:54:56 2016
我第一次一個人出國。
最早是跟著爸媽去跟團，後來是跟著阿邦自助，說是自助，
三次有兩次買的是旅行社的機加酒行程，我們不太規劃旅遊
路線，吃喝玩樂得很即興，兩個人嘛，重要是我跟他在一起
，其他都不重要。
我將映榕姊的隨便妳三字視為准假，回家連飯都沒吃便開始
買機票、訂飯店，為了安排路線熬夜看了一堆遊記食記還有
抱怨文，爸媽聽見我要休假出國散心，嘮叨著乾脆以後到市
場幫忙顧攤位，我眼睛沒離開電腦螢幕，敷衍地回了一句等
我休假回來再說。
一切都變得很細瑣繁雜，我以前所未有的用功勁兒鑽研順暢
的路線，和銜接的交通工具，看著將近十頁的旅行計畫檔，
我隱隱感覺到，我努力想證明我很享受一個人的旅行。
到了機場，辦完報到後，我突然發現自己似乎還惦記著跟阿
邦的約定，記得是在新宿的車站還是什麼地方，阿邦說過下
次我們去關西玩，我是因此才選定京都做旅行的目的地吧？
這個遲來的體悟讓我一時有些掃興，不過反正阿邦從頭到尾
都不在這趟旅行之中，這終究是我一個人的旅行。
我的位子是中間靠走道，隔壁是一對濃情密意但是言談舉措
都有些詭秘的中年男女，我直覺他們在偷情，下一刻又覺得
自己好笑，我這該不是職業病吧？從現在開始，偷情都是別
人家的事，跟我一點兒干係也沒有。
飛機起飛時，一股自由了、解放了的清新感覺在體內迸裂，
身旁男女儀式似的熱吻被臉色尷尬的空姐打斷，我用超脫的
姿態冷眼旁觀，飛機拉平了，走道另一側的乘客解開安全帶
離座，我對附近的空姐招了招手，要求換到那個無人的靠窗
座位。
換過去以後我整張臉湊近觀景窗，入迷地看著窗外的雲層，
廣袤的窗外世界，讓機艙內的一切都變得很不真切，所有的
影像跟聲響都飄飄忽忽地被隔膜了起來，突然肩膀給人輕拍
了一記，我驚愕地回過臉，呆望進行送餐對話的空姐，然後
覆誦了一遍她給的最後一個餐點選項。
激不起食欲的盒飯裡有洋蔥，我把洋蔥挑到一邊，很不爭氣
地想起某回的飛機餐，阿邦伸過叉子來，把我挑出來的洋蔥
跟紅蘿蔔送進他嘴裡。
我該高興我要去的地方，沒有我跟阿邦的回憶。
我在離京都車站不太遠的一個青年旅舍過夜，住的是限女生
的六人房，第一天我跟其中兩個台灣來的大學女生同路，去
搭嵯峨野觀光列車，第二天我一個人，照預定路線走清水寺
、祇園。
那是在繞進花見小路後不很久，我似乎看見了阿邦，他迎面
而來，我從他身上的那件T恤確定了我沒認錯人，那是交往
的第一年，我送他的生日禮物。
他偏著頭正跟他的女伴在說著什麼，根本沒往我這邊瞧，即
使如此我卻有股回頭躲進後方小巷的衝動，其實，就算他看
過來，他也很可能認不出我來，我綁著頭巾，戴著墨鏡，而
且打從跟他分手後，我整個人縮水了一號，從前的衣服全部
收進衣櫃深處，我還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躲，他已跟我錯肩而
過，我在原地站了幾秒，一個心念電轉，回過身，見他們剛
彎進另個小巷，便快著腳步跟了上去。
阿邦身旁的，並不是安安，不是安安的身形，也不是安安的
穿搭。
比安安高、比安安修長、比安安暴露、比安安辣。
我在一定的距離外，一邊跟著，一邊吃力地從臉書上找著阿
邦或安安的任何動態。
猛然想起我老早叫大師把他們變不見，只好想辦法找出我跟
他們的共同朋友，看看能不能連到他們的臉書頁面去…
終於，我找到了安安的最新一筆動態，昨天發的，「老公出
差，我也沒閒著。」底下是四個女生的聚餐合照，合照下方
，還有阿邦的留言，「不要玩太兇喔！」
我哧笑了一聲，這句話真該留給我衝到他面前去對他說。
我捕捉到前面阿邦的手從女伴的腰際滑到臀部，撫了兩下然
後重捏了一把，跟著兩個打鬧起來，哎，這一切真像阿邦，
他就是個毛手毛腳的輕浮男人，以前我跟他也上演過類似的
情節，但很顯然，他是越玩越大了，他越變越像玩咖，他找
的女人也像玩咖。
我放棄跟蹤，隨便找了一家居酒屋，決定吃一頓破費的晚餐
，等上菜時，我又追了幾條安安的近期動態，沒想到，她都
試婚紗了，阿邦這樣的男人，沒有令她產生過疑慮嗎？
沒想到，我的關西之旅，阿邦仍陰魂不散，只不過，我對他
的淡淡的懷念之情，至此是被他破壞殆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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