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戀就像是被人打倒在地上，再被打趴你的人，朝私處狠狠地踹了一腳。
如果被甩的是女人，應該就是胸部被穿著皮鞋的男人踐踏。
我是男人，被甩的當下，那種被高跟鞋踢中，垂掛在柱狀物下方，不時晃盪的卵蛋，痛得
湧出一大堆髒話想罵，卻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摀著像是要裂開，搖搖欲墜的生殖器，
左右蠕動的感覺，我真他媽的感受到了。
踢我蛋，叫我疼的女人是兔兔，我的初戀女友，一個上過表特，拿到二十幾推，推文裡有
已戀愛，有點脾氣，求門，箭頭中，寫著『我覺得很普』、『拿掉美肌模式再說』，一則
呼天喊地說表特已死的噓文，大概就是這種等級的女人。
以男友的視角評論女朋友絕對不客觀。
但以一個恨不得把她追回來，羞辱一頓後，再拋棄她的病態前男友角度來看。
兔兔真的不算普，比別人想像的更兇，高中看了她整整三年的素顏，我承認照片和本人有
差異，但她們家女人遺傳了三代的好膚質，又白又嫩，化妝反倒浪費她與生俱來的優點。
清純可愛的小白兔，有兔兔來形容她的外表很貼切。
至於內在？只能說，人是會變的，兔兔已經不是我曾經認識的她，時間和環境會改變一個
人，她理所當然地改變了，留下一成不變的我，離開簡樸自然的森林，跳入五光十色的花
花世界，一去不回頭。
我們就讀同一個高中，她是傳聞中的隔壁班漂亮女生，我是大個子，有點木訥，不太會拒
絕別人，第一次班會就被推選為衛生股長，是同學口中可靠，心裡覺得容易拗的好好先生
。
不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在國中當了三年的衛生股長，幫忙不愛打掃的同學擦屁股的
過去，我有充分體驗，尤其提名我的人，就是我的國中同學時，他還大力向所有人推薦，
說我熱心、樂於助人、任勞任怨，從那張不誠懇，幸災樂禍的臉，我很確定自己沒有誤會
別人。
當場我搖了頭，表示沒有意願，但選舉結果，我以相對高票當選。
民主的原則是少數服從多數，人應該要合群，我接受，繼續做這件做膩了，駕輕就熟的工
作。
國文老師說，天道酬勤，兔兔就是神明給我的寶貴酬勞。
她最好的朋友，潔西卡，從小學舞，生性活潑熱情，第一高票當選康樂股長，因為原來的
衛生股長出了車禍，她們班的導師要她兼任一個學期，身為好友，兔兔義不容辭地替她分
擔。
學校召集各班衛生股長時，兔兔總是和潔西卡一塊出現，甚至是代替她出席，於是乎，我
們有了接觸的機會。
第一次說上話，是她來晚了，沒聽到主任交代的事，主動問我內容。
「謝了，我再請你喝飲料。」
她像是一陣風，來匆匆去匆匆，丟下這句話就走了。
兩天後，上完體育課，回到教室，我的桌子上多了一瓶茉香蜜茶，裝死留在教室的同學，
興奮大聲說：「隔壁班的兔兔給你喝的，她親自送來喔。」
一開學就有高三學長對兔兔示好，而且還不止一個，兔兔或許不是學校最漂亮的女孩，但
名氣一定最高。
血氣方剛的高中男生，最愛這種話題，拼了命的起鬨，那瓶飲料被搶走傳閱，不知過了多
少手，回到我手中竟然退了冰。
在我認真解釋後，在數學老師進門前，他們終於放過我，我看著被捏到變了形狀的鋁箔包
苦笑，在短時間內，徹底瞭解兔兔到底有多受歡迎。
抄寫老師寫在黑板上的公式時，比同學笑是豬，又懶又愛吃的普利茲，遞了一張紙條來。
『你認識兔兔對吧？幫我介紹一下。』
普利茲的字跟他的外號一樣，又肥又醜，我看見的字則是端正、有體。
不等我問，普利茲小聲地告訴我，字條來自於詹姆士，我們班上長得最好看，家裡最有錢
、成績數一數二的天之驕子。
他會唸我們學校，純粹是因為他爸想讓兒子就讀自己的母校。
這位上過財經封面，白手起家、事業有成的傑出校友的獨生子，和我同在一個班級，卻像
是天與地的存在，兔兔是我們之間唯一的交集。
詹姆士喜歡兔兔，苦無機會接近，終於找到一個突破口，誠意十足請我幫忙。
能幫我會幫，但我跟兔兔並不熟，這一瓶飲料不過是美麗的意外，詹姆士沒有因為我的拒
絕而惱羞，換個方式，沒事就來找我說話，他去福利社會順手幫我帶吃的喝的，體育課一
塊報隊打球，正如有潔西卡就有兔兔在，很快地，有班上的同學就習慣，熊大附近一定有
個詹姆士。
跟在我身邊和兔兔在走廊上碰面，打過幾次招呼，詹姆士自然而然和心儀的女孩有了接觸
，他覺得是我的功勞，對我加倍的好，每期快報拆都沒拆就先拿給我，舉凡他擁有的，像
是電玩主機，數萬元的腳踏車，不管我接受不接受，全部和我分享，普利茲看得眼紅，罵
我笨，這種凱子不削白不削，何必跟他客氣。
也許我真的少根筋吧！總覺得交朋友是看心而不是看錢，詹姆士再有錢與我無關，不用花
錢，能有最新的漫畫看，已經很滿足了。
詹姆士很積極，每節下課拉著我在福利社埋伏，耐心地等到兔兔和潔西卡現身，邀請她們
坐下聊天吃東西，當然所有的花費他一手包辦，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潔西卡說想去海邊逛逛，他立刻弄了兩台機車，那個禮拜我們四個人結伴做了第一次的出
遊。
兔兔十六歲生日，詹姆士送了九十九朵玫瑰到她們班上，附帶一條項鍊當作禮物，當晚向
兔兔告白，希望能和她正式交往。
我以為他們會從此成為情侶，沒想到兔兔婉拒了詹姆士，還告訴他，她喜歡的人是我。
當詹姆士告訴我這個消息，恭喜我，要我別介意他，強調我們的友情不會因為兔兔而破裂
，勸我別錯過這樣的好女孩。
坦白說，震驚之外，心裡其實有著說不出來的虛榮。
在我眼裡，詹姆士具備所有受女生歡迎的特質，和他相比，我只有身體體重佔據優勢，實
在難以想像兔兔為何會看上我。
既然詹姆士坦承對待我，我也誠實說出我的質疑。
「我也想過，你不過是她用來拒絕我的藉口，但她提到你的時候，看起來真的很開心。」
詹姆士一口否定，被兔兔背書，他相信，兔兔對我情有獨鍾。
「不管怎麼樣，我們兄弟之間的感情不變，假如有一天兔兔又變心和我在一起，你不准翻
臉不認人。」
他並沒有死心，和平常一樣的信心滿滿。
「怎麼可能。」
我隨口說。
那時，我還沒有對兔兔動情。
想交女朋友，但兔兔等級之高，根本是我望塵莫及，不敢奢望的存在，腦子一團亂，而在
我有限的見識裡，無法想像，會有人拒絕一個人之後，和他的好朋友成為情侶，最後再吃
回頭草的，至少我做不到，見面多尷尬啊。
「別瞧不起人，你以為我的女朋友是想追就能追走的嗎？」
半開玩笑地說，愛情離我還太遙遠，卻對兔兔萌生異樣的好感。
對詹姆士的條件視而不見的女孩，簡直是發著聖光，在天空中翩翩飛翔的美麗天使。
不嫌貧、不愛富、不愛帥，被她慧眼獨具看中，整個人輕飄飄，樂得心花朵朵開。
「我沒有瞧不起你，只是我不一樣，現在她不喜歡我，不代表以後不會。」
詹姆士眼中驕傲依舊，彷彿能看見未來的預言家，對我下了戰帖。
在十六、七歲的年紀，哪裡受得了這樣的挑釁。
「你這麼有風度，我也不能太差。」
我挺起胸膛回應他，做出約定，萬一真有那麼一天，絕對不會傷害兄弟間的寶貴友情。
這個胸膛挺得太早了。
事實證明詹姆士是對的，兔兔終究還是變了心，投入他的懷抱。
我和他確實不一樣，他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貴人，我嘴裡什麼都沒咬，就來到這個世上。
成年就業後，他的優勢慢慢顯現，這次兔兔清清楚楚看見了。
兔兔說，問題不是錢，而是詹姆士能給她許多我給不起的疼愛，特別是無時無刻、無所不
在的陪伴。
在兔兔跟我提分手之前，潔西卡曾暗示我，兔兔是個很怕寂寞的人，愛她不難，她需要的
時候馬上到她身邊就可以，要我多撥出一點時間陪她。
但有錢才會有閒，在我為生活忙碌，努力存錢一步步建構我們的美好未來時，兔兔的一句
寂寞，便否決我的付出。
幹，如果可以，我也想要潘驢鄧小閒，投錯胎有罪嗎？
最少也給我奮鬥的機會，莫欺少年窮。
一定要這麼赤裸裸地告訴我現實的殘酷嗎？
到現在我的耳邊，時不時會傳出，詹姆士說的：「我不一樣。」的聲音。
我們之間的差異在愛情的移轉中，顯得如此的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