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拚上建中讓他媽對補習班很失望，所以一上高中李維倫就有了兩個家教老師。理科老
師是國立大學醫學系學生，文科老師讀第一志願外文系。升高二要選組的時候，他問了醫
學系的家教老師：「你覺得我應該選哪一組？」
老師說：「你想作什麼工作呢？你可以先想像一下未來想從事什麼行業，再反推若要作這
行需要唸哪個類組。這是我當初選組的方法。」
「聽起來很有道理。可是我不知道自己以後想作什麼。」
「那就只好先從高一課程你比較喜歡哪一些來判斷了。」
「我很喜歡英文。對不起，我不喜歡理科，尤其是數學。」
老師苦笑了一下，「沒關係，很少人喜歡數學啦。我自己也沒有那麼喜歡，只是成績還可
以。這樣聽起來你應該選社會組。不過你要注意喔，如果大學唸商學院的科系，數學也不
能太差。你要不要也跟英文老師聊一聊？」
「對，也應該問一下她的意見。」
英文老師覺得李維倫對語言的確滿有天份，也很有興趣接觸美國影集和英語流行音樂，「
我覺得你應該滿適合唸外文系的。可是老實說，我不知道畢業會不會難找工作耶，我自己
都擔心以後會失業了說。」老師很老實地告訴他社會的現實面。
李維倫的確最想唸語言相關科系，卻又怕將來不好找工作，所以選組的事情困擾了他一陣
子。不過他根本白擔心一場，因為他媽早就幫他決定好了，「唸三類組。功課好的人都選
三類組，聽說學校也會把比較好的師資放在三類組。醫科班嘛！而且阿龍就是要選三類組
。」聽母親說完，李維倫嘆了一口氣。他的人生，到底還要和阿龍綁在一起多久？
今天李維倫在彩虹突然發的一頓脾氣，源自於媽媽加諸在身上的課業壓力。老實說除了過
度在意成績，媽媽對他也是關心有加，照顧周到的，所以李維倫總是盡量努力，希望母親
可以開心滿意。可惜，作不到的事就是作不到。上了高中以後，課程難度和國中相比根本
是跳躍式增加，高一已經應付得很吃力，高二進了三類組，功課份量和難度更是遠超過李
維倫的能力。
每天坐在台下，大部份時候彷佛鴨子聽雷，他常常要用力掐自己大腿才能避免打瞌睡。翻
開物理、數學課本，好像在看天書。學校聽一遍，家教老師再教一遍，才勉強看懂，一旦
遇到沒見過的題目，立刻挫屎。每天坐在書桌前再怎麼啃書用功，還是讀不懂唸不完。李
維倫覺得自己是一條累到快倒下去的狗，而不是理應活力十足的高中男生。
很多同學功課不好是真的不用功，每天上網聊天玩遊戲。這些他媽都嚴格控管，所以這方
面不太能和同學有共同的話題，這些倒是還好，想要看電視聽音樂比較麻煩。為了稍微喘
口氣，他得想盡辦法找藉口，有時候甚至必須對母親說謊。「這是不得已的」「這是被逼
的」李維倫常常這樣安慰自己，但還是無法減弱心中的罪惡感。
尤其當媽媽說：「你要當弟弟的好榜樣。」的時候，李維倫會覺得壓力更大。因為他很喜
歡弟弟，小六的弟弟也很喜歡他。他常常覺得，這個弟弟是老天爺賜給他最美好的禮物，
不然他這個讀書不太行、運動有點差、長得也不怎麼樣的哥哥，有什麼好崇拜的？可是他
弟從小就超愛他，每天「葛格葛格」的叫，如果去哪裡沒讓他跟還會不高興。既然他弟這
麼愛他，他也覺得弟弟可愛得不得了，回家這件事就比較不痛苦一點。
『走了吧。』原本打算在彩虹坐到晚上八點閉店的，因為自己惹出來的一場風波，李維倫
覺得非走不可了。在他的堅持下，還是把刨冰的錢付給了妹妹頭女孩。走出店門口的時候
，李維倫嘆了一口氣，自己應該很久很久不好意思來了吧？看了看錶，才晚上六點多，他
打了電話回家：「媽，我們練習提早結束，家裡還有飯吃嗎？」
「有啊，快回家，我幫你留菜。」
「謝謝。」
回家是弟弟維禮幫他開的門，被帶著笑的弟弟迎進門，李維倫覺得所有的不快一掃而空。
「哥，快來吃飯，今天有滷雞腿喔。」
「你吃了沒？」
「吃過了，不過我可以陪你吃飯。」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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