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的攪動著玻璃杯,透亮的水珠滑下杯身,沁濕了紙的一隅。
「糟糕!」
敏敏迅速的拿起衛生紙按壓英文講義,卻還是模糊了幾個英文字母。
真是,怎麼最近事情老是這麼不順利呢?
週末的『夢響』幾乎是高朋滿座,客人嘈雜的交談聲,幾乎快壓過店裡撥放的音樂,但敏敏還是最喜歡這裡的氣氛。
自然光映在原木色的餐桌上,照亮著她周圍的一切,敏敏正坐在落地窗旁。
她將裝著奶茶的玻璃杯移至離她比較遠的地方,然後戴上耳機,準備開始念書。
鋼珠筆上的藍色墨水,流利的在紙上書寫著,她邊跟隨耳機裡的節奏,邊答題。她隨意的哼著她喜歡的曲子,直到有一個緩緩從耳機裡流淌而出的獨特嗓音,吸住了她的注意。
『愛你是孤單的心事,不懂你微笑的意思,只能像一朵向日葵在夜裡默默的堅持……』
敏敏停下寫字的手,赫然發現歌詞竟句句直達心坎,她明明記得以前聽的時候,不曾有過這種心酸的感覺。
早在她心底悄悄發酵的特別情感,已經一發不可收拾了。
『你在看什麼?』
她還記得,平安夜一起去家樂福採買火鍋料的那天,她發現江宸豪一直定在某個架子前。
『多啦A夢。』他沒有轉頭。
『……你看那個幹麻?大家都已經先走了,你還不趕快?』
即使大家都往前走了,她還是會情不自禁的留意他的動向,就如那一刻,她還留下來等他跟上,假裝漫不經心。
『喔……我只是想說她不是很喜歡?』江宸豪的視線還在架上穿梭。
『誰很喜歡?』
話才剛脫口而出,敏敏立刻明白他話裡的『她』是誰,因為她想起之前江宸豪送『她』的禮物,也是一個多啦A夢的娃娃。
思及此,酸澀感再度佔滿心頭,她卻只能努力假裝不在意。
『喔……你說佳晴喔……』
『喔,對啊……』
江宸豪淡淡的承認,耳根子瞬間竄紅,因為實在是太害羞了,彷彿就在承認他喜歡她一樣。
『生日禮物我記得你也是送多啦A夢的娃娃吧!』
『嗯,她有跟妳說啊?』
『廢話,你送禮物的時候,我在旁邊啊!』
這人到底是把她擺在哪裡啊!
『對啦、對啦,我忘記了。』
『……』
她好想生氣,但又氣不起來,只是又更深刻的明白一次,她在他的心裡,有多麼的不重要。
『你到底是哪來的想法,覺得佳晴會喜歡多啦A夢的?』
『咦?楊柏顥跟我說的啊?不是妳叫我去問他的嗎?』
江宸豪終於回過身面向敏敏,這才注意到原來其他人是真的已經走遠了,只有敏敏還站在一旁等他。
雖然有時候嘴巴不饒人,但心地還是很善良的,江宸豪在心裡想著。
『楊柏顥跟你說,佳晴喜歡多啦A夢?』
敏敏對他的話滿是疑問,是不是哪裡搞錯了?
『沒有,他只有說,佳晴喜歡一個圓圓、胖胖的卡通人物,還有那個卡通人物有一個特別喜歡吃的東西……那不就是多啦A夢嗎?最喜歡吃銅鑼燒啊?』
『……』
聽完他答案的時候,敏敏真是哭笑不得,他大概真的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笨蛋吧!
『白癡。』
綜合以上所有過程,得出來的結論就是:江宸豪確實是個白癡。
『幹麻罵我?』他還一頭霧水的樣子。
『走了,大家都在等你。』
敏敏拉起他襯衫袖子的一角,大步的向前走。
就算是必須假裝也好,她願意在他的身邊靜靜守候他,即使她還找不到一個她會喜歡上他的理由。
「打擾了,這邊是您的餐點。」
女服務生送上餐點的同時,打斷了她的思緒。
「謝謝。」
禮貌性的道謝以後,敏敏發現今天服務的人,並不是之前那個長得好看的男服務生。她東張西望的環顧餐廳,卻看不見那男生的蹤影。
難得才發現的一枚帥哥,雖然是個Gay,但看上去還算舒服,不知道他上哪去了?不會是已經離職了吧?敏敏還在心裡覺得疑惑。
算了,這好像也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反正最近幾天就是過得很不順遂,要是他真的就這麼離職那就太可惜了,她竟可憐到連一飽眼福的小小心願都沒法達成。
「您好,不好意思。」
正當敏敏還在心裡無數掙扎的時候,剛剛的那位女服務生又靠了過來,手上還端著一盤蛋糕。
「嗯?」
敏敏還來不及反應,女服務生就將蛋糕端放在她的斜前方。
咦?她不記得她有點蛋糕啊?
「那個……我沒有點蛋糕耶,妳是不是送錯了?」
「沒有送錯喔!這是我們……店長特別招待的,請您慢用。」剛剛似乎有一絲猶豫的神情,從女服務生的臉上閃過。
「可是……?」
「請您放心,這是特別『指定』招待給常客,小姐您的,請不要客氣。」
小姐……?她明明還是個高中生,被稱作『小姐』感覺怪詭異的,大概是臉上的妝容,看起來太過超齡。
「嗯……好吧……那再麻煩妳幫我跟你們店長說聲謝謝。」
再推辭下去也是蠻尷尬的,敏敏勉強的收下那盤蛋糕,仔細一看,恰好是她平時來『夢響』最喜歡點的草莓慕斯蛋糕。這家咖啡廳的經營者真的很用心,會記得客人的喜好,同時也為她烏雲密佈的天空,透出一束光亮。
在女服務生回到吧檯後,看見阿光正倚靠在廚房的門框邊,那是從外面看不見廚房裡的死角。
「她收下了嗎?」他雙手交叉放置胸前,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嗯,收下了。」
「有按照我的說法說吧?她有說什麼嗎?」
「客人有請我代為轉達感謝。」
因為女服務生還是個新進工讀生,講話只敢唯唯諾諾,明明她和阿光並沒有相差幾歲。
「好,我知道了,謝謝妳,妳先去忙吧。」
「是。」
女服務生退開之後,又繼續在外場忙碌的穿梭。
「幹麻突然招待?」吧檯手邊清理磨豆機上殘餘的咖啡粉,邊問著。
「因為我是個風流倜儻又明察秋毫的男子。」
說完,阿光隨意的擺擺手,像是他自己也不太明白一樣,便逕自的走回廚房,留下一縷淡淡的香水味。
「應該是放蕩不羈和拈花惹草才對。」吧檯手最後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