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妳的人跟妳愛的人，妳會選哪個？」
那天，白雪這麼問起佳晴，一身酒味，剛從夜店回到家。
白雪跟她的寡言男友吵架了。她討厭著他的木訥，卻無可自拔地喜歡他。
「……妳醉了。」
佳晴扶起搖搖晃晃的白雪，向站在門口送她回來的系上學長點了點頭致意，便將她帶回房間。那天恰好七七住在朋友家沒有回來，屋子裡漫著白雪身上的酒氣和寂寞。
送白雪回來的學長，佳晴見過幾次，似乎已經單戀白雪很久了，不過還好是為人正直的傢伙，沒有趁人之危。
「哪，妳告訴我啊佳晴，愛妳的人跟妳愛的人妳會選哪個啊……？」
白雪倒在床上無理取鬧了起來，瘋狂地拍打著棉被，好似在對誰抗議。佳晴很少看過她這個樣子，想必她一定遇到了很難過的事情吧。
「別想太多了，好好休息。」
佳晴將棉被拉至白雪臉龐的下緣，怕她冷著。然後她看見白雪的淚，像珍珠般一顆顆透亮地淌落白皙的臉頰。
「我沒有醉……」白雪拉住佳晴的手，「想醉可是醉不了。」
佳晴看向白雪迷濛的臉龐，梨花帶淚，滿腹心酸。她沒有回話，只是靜靜地等待白雪繼續說下去。
「前幾天跟他吵架了……因為學長的事情……結果他竟然跟我說妳喜歡他就去吧……」
「可惡的傢伙、臭神木、王八蛋……」白雪狠狠地咒罵了一段，可是眼淚依舊沒有停止。
佳晴記得當初是白雪先追他的，而他是班上最寡言、最神秘的男生。他和白雪在一起的時候，還跌破班上很多人的眼鏡。即使一開始大家都不看好他們，可他們到底還是走過了三個年頭，所有難過的、生氣的也甘之如飴了。
白雪說一開始她接近學長只是想他讓吃醋罷了，沒想到卻弄巧成拙，將他們的關係都搞砸了。
後來白雪哭上了好一陣子，一會兒想吐、一會兒想喝水的，折騰佳晴一個多小時，讓她幾乎無法好好入眠。最後佳晴好不容易才安撫好白雪，讓她沉沉睡去。而自己卻靠在她的床邊，打了個小盹。
睡著時，佳晴做了一場夢，是有關於楊柏顥離開那天的夢。夢裡的時間軸被拉得好長好長，長到她還以為自己再也醒不過來了。即使場景模糊，痛覺卻依然鮮明俐落──直到一陣門鈴聲吵醒她為止。
她醒來時摸著自己微濕的臉頰，心被無邊際的失落感侵襲，她已經有多久沒為他哭了呢？
「是誰？」佳晴拉開玄關大門，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了。」只見白雪的男友一絲不苟地站在門外。
佳晴瞥了瞥客廳牆上的時鐘，凌晨四點。
「……也不晚了，請進吧。」
事實上佳晴和白雪的男友雖是班上同學，但是也稱不上太熟。
「我不進去了……學長打給我說白雪她喝醉了。我煮了一點解酒湯，等她醒來再麻煩妳幫我轉交給她謝謝。」他提起手上看來沉甸甸的袋子。
佳晴垂下頭無奈地笑了，心想這兩個人到底在幹麻？
「心病需要心藥醫。」
「你進去看看白雪吧，她在等你。」
說完佳晴便淡定地抓起鑰匙步出玄關，留下一臉愕然的他。
「我只給你們一個小時的時間和好。」
接著她關上門，轉身離去。
她曾想起過高中那幾夜失眠的熱牛奶和陽台，還有楊柏顥特製的早餐。斑駁的往事如影隨形，那張合照她揉過幾次，但最後又都不捨地將它攤開了。
「都已經逃避這麼多年了，是時候面對了吧？孫佳晴。」
他，不會回來了。
佳晴望向手機微微的光亮，那沒有勇氣撥通的越洋號碼。
可是她卻仍固執地選擇，她所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