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中或許真會有幾次的幸運，是毫無來由，莫名其妙的，事情就會順利的進行，
那次的段考我考到了全班第一，全校前三，老實說，我並不是非常認真念書的人，會有
這樣好的成績我自己也非常驚訝，
老師在班上公開表揚我，這讓不想出風頭的我感到難堪，現在，我沒辦法再和以前一樣
低調了。
班上的風雲人物是陳志翔，他不但功課好，體育也好。當老師提到我這次考第一名要大
家好好加油的時候，我看到他回過頭來，用瞇著的眼睛看我。
那臉龐沒有表情，既不生氣也不友善，那是什麼樣的表情呢，對了，就是輕蔑，那雙眼
如同看著太陽一般的瞇起來，我對這表情印象很深，因為我後來每天活在生不如死的地獄
裡就會看見這樣的臉，
如之前所說，我並不是一個想出風頭的人，可是陳志翔卻不這麼想，他在班上的第一名
位子被我拿走了，可說實話，我根本不在意這第一名是誰，
下課後，他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恭喜喔，你以前是念很好的高中吧」
我回答，「沒有，這次考試只是運氣好而以罷了，」
「以後多多指教了，你中午可以一起來和我們吃飯」陳志翔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時候我要做什麼呢?說些什麼呢?我該去找他嗎?還是?
我一樣只是靜靜的坐在椅子上聽著音樂。午餐時間自己吃著飯，
事後回想起來那就是對我的試探，我要是能很社會化的和其它人一樣跟在陳志翔後面，
將他奉承為領頭的人，他也許就會當我是朋友了。
陳志翔功課好，體育好，人緣也很好，他很知道怎麼取得別人的信任，老師同學都很喜
歡他，基本上他是一個找不出毛病的人，但是我知道，這只是他披上的外表，他太八面玲
瓏，對任何人表現友善的樣子。我無法完全的信任他。因為世界沒有完全美好的人，我找
不到陳志翔的缺點，越是這樣，我越不敢接近他。他的防護機制太多了，他和我是同一種
人，對外界充滿極度的不信任，我們是站在天秤兩端的人，他懂我，而我也懂他。他知道
我知道他內心的不安，知道他的一切不過都是裝出來的而已。因此，他既然不能攏絡我，
他就想把我給剔除掉。
陳志翔的霸凌手段並不只是單純的亂加東西在便當裡或是把書包丟到教室外這麼低階的
事情。以他的身分也不適合這樣做，這些東西交給其他同學就好了，他是更高端的不會出
錯的方法，如我所說，我只有一次考了第一名，其它時間成績不過在班上十名上下，這下
子陳志翔只要隨便用很不起眼的方式提到我那次考試是不是有問題就可以了，他不用明確
的指出來，只需稍微暗示我很有可能是作弊或是什麼的，別的同學自然會對我恨之入骨，
班上的升學主義很強，許多人對成績看得很重，放出作弊這樣的謠言等於是要全班和我
對立，從此課堂分組沒有人和我一組，體育課我自己窩在角落，班上的人開始疏遠我，那
是刻意的忽視，我先前說過，我是一個很低調的人，可是這種全班集體性的疏遠卻讓我感
到非常難堪。
我想要大聲說我什麼都沒有做不要這樣對待我，但是不會有人聽我講話，我只能更封閉
自己的內心等待高中畢業的那天到來。
而支撐我度過這樣難熬的日子的也許就是許立嫣，她會來找我討論表演的事情，她從來
不會對我表現出嫌惡的樣子，只是專心討論要表演什麼歌。
立嫣會固定在禮拜五的社課後來找我，要不是她我想我連社團都會翹掉。
「表演這首歌可以嗎?」立嫣張的大大的眼睛，她的眼睛上了睫毛膏，她總是違反校規化
妝。
立嫣靠我靠得很近，我能感受到從她嘴裡吐出的氣息，
「可以。」我看了一下和聲，不是很難，我可以應付。
「太好了，對了，你知道學校裡的鬼故事嗎?」
「什麼鬼故事」我看了一下外面，天都黑了，教官卻還沒來趕人。
「聽說以前有女學生未婚懷孕，連自己都不知道，直到上廁所的時候才發現一個全身無毛
像小老鼠的東西在馬桶裡蠕動，女學生大驚失色的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時下意識的壓
了沖水，那個嬰兒就這樣隨著汙水沖到化糞池去了，從此，就有人傳說在晚上的廁所裡聽
見嬰兒的哭聲，哭著要找爸爸媽媽。」
「怎樣，很恐怖吧。」立嫣看著我，她的手緊緊抓著我的手。「所以大家都盡量不來舊大
樓上廁所呦，」
「不要自己嚇唬自己。」我敷衍的回答。
「陪我去上廁所吧。」
立嫣拉著我走在漆黑的走廊上，我聽見蛙鳴在草叢中不斷響著。我感覺我好像被什麼神
祕的生物拖到深深深海底一樣。
立嫣打開女廁的燈，要我在外面等。我看著以前不覺得怎樣的舊大樓，現在感到特別陰
森。我仔細聆聽，除了風聲流水聲外有沒有小嬰兒的哭聲，可我越不想在意卻越好像聽到
若有似無的嬰兒哭聲，斷斷續續斷斷續續。
等了許久，我聽到沖水的聲音。立嫣走出來。在光線不明的昏暗走廊上我看著立嫣的眼
睛好像剛剛哭過。
「走吧，」她說。
我正要向前，她卻忽然抱住我「陪我，不要離開我。」
我的眼前一片昏暗，後來的事情隱隱約約的都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