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般的異空間不斷有東西在蠕動,洞口有些「汁液」被「擠」了出來,落地的瞬間,化
作千奇百怪的魔物妖獸,有豺狼虎豹、巨大噁心的蟲子,更多的是肢體扭曲、多手多足、
形態各異的妖物。
大批妖物先在沙地上翻滾一陣,隨即將「矛頭」指向逃亡中的騎士,全體朝著他追逐起來
。
「噫。」見到這幕志遠忍不住驚呼起來,眼前的景象簡直是最糟糕的末日災難片,成千上
萬隻魔物從孔洞中蜂湧而出,黑壓壓一片淹沒了沙漠,數量還在不斷增加,看得人頭皮發
麻。
「牠們不會跑過來吧?」
「不會,災厄眷屬的目標是『無憂無慮』的聖人,而太陽騎士‧日出拂曉和聖人會在沙漠
邊緣被狙殺,我們好好待在原處便不會受波及。好在這裡是方圓百里人跡罕至的荒漠,老
大現界也不至於多奪人性命。」
「嗯。」雖然樂天只是簡述遊戲劇情,但好像有點太過冷漠?親眼見到這等大陣仗後,志
遠心裡隱隱希望騎士能躲過一劫。魔物奔馳速度雖快,但騎士領先一大段距離,他所騎乘
的沙漠疾行巨蜥已經來到丘陵地前緣。
「喔喔!那些怪物追不上啦。」
「老大既然親自出馬,豈有空手而歸的道理?」
志遠再往天空看去,雖然黑洞不再擴張,卻仍不斷傾洩出汙染世間的黑水,然後,一根巨
大的爪子搭在洞口,死‧亡‧災‧厄‧探出頭來。
「那是──嘔─!」志遠摀住嘴,感到一陣暈眩噁心。
「當心了,別直視『死亡』本身,那會喚起生物體內最原始的恐懼『生存本能、死亡恐懼
』,我給你上些Buff(加‧護‧),那會好過一些。」樂天拍拍他背脊。
那隻“獸“探出半顆頭,狐狸般長長的口吻部,通體墨黑,身體表面卻飄浮著一粒一粒黃
綠色的斑點。
「這會引發密集恐懼症吧。」志遠給樂天拍過背後,覺得舒服多了,又開始吐槽。
「的確讓人挺不舒服的,不曉得老大吃錯什麼藥,選了這個模樣現界。」
死亡災厄張開嘴,從上下顎之間緩緩吐出一支長箭,斬斷命運之矛‧「朗基努斯之槍」,
只見牠昂首一陣抖動,將嘴裡的長槍激射而出。
巨大的黑色長槍劃破天際,一瞬間眾人的目光全聚集到上頭,若騎士躲過了這一擊,想必
就可以逃過追殺,一路奔回到王國境內,這是他的最終考驗,眾人無不屏息以待結果出爐
,就連追逐騎士的獸群也停下腳步,抬頭仰望命運之槍落下的軌跡。
看哪,黑槍就像是命中注定般,在天空中劃出一道優美弧線,不偏不倚擊中逃亡中的騎士
和聖人,在地上炸出大片煙塵,事情至此,大局已定。
志遠長吁一口氣,不禁略為騎士惋惜,就差那麼一點點!他們中箭落「馬」後,似乎仍未
放棄,但失去了坐騎,在平坦開闊的沙漠地區又怎麼跑得過四足魔獸?
「他們會怎麼樣?」儘管情勢已經明朗,志遠仍開口問道。
「會死。」樂天回答的相當簡潔。
「那我們要做什麼?」
「把拂曉的遺物帶回王國。」
「咦?」
「在死亡災厄肆虐一番,搶走聖人碎片離開後,我們裝作(?)姍姍來遲,颯✩爽✩登✩場
,重傷瀕死的騎士會告訴我們一個天大的秘密,開啟任務(春天不曾到來,spring never
comes),拿著他的信物去凜冬城找某人。」
「真的只要這樣就好了嗎?我們不能做些什麼?」
樂天一臉平靜地看著他。「與“死亡”作對,需要的不僅僅是勇氣。」
「可以做到對吧?拯救兩人的性命。」
「我們(我‧跟‧浮‧生‧)是player(時‧軸‧),可以依照自由意志作出選擇,但沒有必
要。」
「我不認為救人性命是沒必要的事情。」
樂天默然不語,只是靜靜端詳志遠的臉孔,久久才道:「你真的非常善良,致遠。說也奇
妙,但你的正直與溫柔常常給我意想不到的勇氣,不管是那時候(姚‧家‧內‧戰‧)還是
現在(天‧命‧問‧答‧),好像暴風雨夜仍不斷發出光亮,引導船隻停泊靠岸的燈塔。遇
到你,我三生有幸。」
「呃、不會...(你也說得太誇張了吧...)」
「浮生,聽見了吧,志遠都這麼說了,我們上。」
若夢從災厄之獸現身後便一直沒說話,聽到這裡才撇過頭,臉上隱約帶著笑意,說道:「
真受不了你們哎...」
「好啦,決定好了,我們先來擬定作戰計畫,話雖如此,策略十分簡單...」
※※※
災厄之獸見一擊中的,拉長身軀,身體像蛇一般光滑蜿蜒,兩足朝著地面一拍,颳起漫天
沙塵,憑藉著撲擊產生的動能,飛越了半邊沙漠,長長的身軀無論怎麼拉伸,末端始終有
一截連接在黑洞中,“死亡”鋪天蓋地而來。
“獸”捲起身軀,一圈又一圈盤繞在騎士和聖人上頭,如同山脈般橫壓在半空中,兩足交
疊,頗有興致地觀看騎士以寡敵眾,一人力戰滿山遍野的眷屬,當然可以這樣耗上一整天
,等騎士筋疲力竭,抓過聖人,不過時間有限(稿紙的空白處快不夠用了),不能戲耍。
「拂曉。」獸張開嘴,死亡氣息傾瀉而下,腐化了底下方圓三十里土地,就連其眷屬亦不
耐這股氣息,紛紛夾起尾巴退去,逃得慢的、不幸被那股氣息掃中的獸群,縮起身子瑟瑟
發抖、嗷嗷哀嚎,軀體一下子化作灰燼散去,一切染上衰敗之氣,轉化為“死域”。
一招便放倒有著「無憂無慮」聖人加護的騎士。
「省省力氣吧,這麼拼命為了什麼?布朗尼會給你獎勵嗎?」牠伸出一足抓住跪倒的騎士
,將其高舉至眼前。
騎士臉色慘白,但畢竟未見慌亂,只是緊閉雙唇,不發一語。
「你闖過了“饑荒”與“戰爭”的災厄,當真了不得。“問答”尚未開始,我們要重塑新
秩序,列車(天‧干‧地‧支‧)還有空位,你想不想上車?」
「作夢。」
「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異想天開樹”已經籠罩這個世界,縱然你為“時軸”,一個人
的能力有限,能改變什麼?」
「那又如何?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就算“異想天開樹‧盤根錯節”(註1
),亦絕不退讓!」
「好!好個『絕不退讓』啊!可以刻在墓誌銘上,你比起世上大多數人有骨氣多了,關於
你的死法,我們待會再來討論,首先、」災厄之獸黃綠色的眼珠朝下一轉,喝道:「無憂
無慮的聖人喲。」
※當無憂無慮的臉龐染上哀傷
「近來可好?不,我沒興趣,廢話不多說,進入正題,交出『聖者碎片』。」
少女一臉惶恐,正欲開口,被捲至半空中的拂曉已經大吼喊道:「朝露!不要!不管發生
什麼事,都不可以把碎片交出來。妳忘記了嗎?在那全然漆黑的地下墳墓如何尋回本心,
『無所畏懼』並非單單捨棄情感,而是對於正確的、自己相信的事物毫不動搖的決心!」
「拂曉!」
死亡災厄冷冷看著兩人,竟沒打斷騎士的話,讓他繼續說下去。(註2)
「妳已經從長年禁錮中走了出來,在我們離開地下墳墓,見到陽光時,妳的臉上帶著淚水
,那是成長的喜悅,亦是對未知的恐懼,但我們義無反顧踏出第一步,記得嗎?朝朝旭日
之光,永存於心。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交出碎片。」
「......」
「朝露,答應我,好嗎?」拂曉的語氣已幾近懇求。
「我、我知道。」少女抹抹臉上了淚水,高聲喊道:「拂曉!我答應你!」。
「殿下,我以您為榮。」踏雪慘淡一笑,抬頭看向災厄之獸,氣勢隱然與之相抗,從容就
義。
「說的真好呀,拂曉,我就說不出這種台詞,“真愛可以飛越死亡”,嗯?這出自葉慈還
是泰戈爾的詩句(註3)來著?看你們能將生死置之度外,我很“感動”喔。幾個月前我真
拿你這種視死如歸的人沒轍,不過“原初”教了我很多事情,『世上遠有比死亡更糟的事
情』!」死亡災厄的獸足突然冒出大大小小無數的觸手,纏繞在騎士身上。
「你們千萬不要以為可以壯烈成仁,死亡並非結束,苦難正要開始,而我保證,痛苦將會
“綿綿無盡期”。無憂無慮!妳不想情狼多受苦頭的話,盡快交出碎片。」
少女雖然緊咬雙唇,但臉上的表情已經洩漏一切。
「妙啊,無憂無慮,我從以前就在想,當無憂無慮的臉龐染上憂慮會是一副怎樣的光景,
待在“死蔭幽谷”那個鬼地方,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如今親眼所見,果真妙不可言。你
‧們‧二十一聖做出違反本身方‧向‧性‧的事情,這等滔天巨惡令人通體舒暢。最後通
牒,我不會輕易讓拂曉死去,而是一塊塊割下血肉凌遲殺死。」
※※※
註1:踏雪等人說的“異想天開樹‧□□□□”,後面的綴詞無甚意義,但他們很習慣(?
)這麼說話,感覺很帥氣,以下試舉幾例:
◎異想天開樹‧枝繁葉茂(瑪哈岱)
◎異想天開樹‧根深蒂固(朝露)
◎異想天開樹‧盤根錯節(踏雪)
◎異想天開樹‧枝枒剪除(總帥)
註2:戴斯:「我沒有斷線。聽拂曉(踏雪)說這種噁心話很有意思。」
註3:並沒有,不要瞎掰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