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就像龍捲風
上了大學，語喬告訴自己要重新開始，揮別了過去那些可怕的回憶，大學必須要活潑起來
，要交朋友，要勇敢跟陌生人開口說話。
會計系班上大多都是女生，剛上大學的時候大多跟宿舍裡面的同學比較熟識，她跟宿舍裡
頭一個叫做呂莉臻的女生比較要好，兩個人都文靜害羞，不善言辭，所以經常一同上下學
。
班上的其他女生幾次跟她搭話，但她都太過害羞，沒能夠很熟識。
那時候很流行那種抽學伴的活動，於是語喬認識了幾個外系的男生，面對到了人生第一次
的告白，第一次的約會，一開始她手足無措，好一段時間漸漸的才開始習慣。
到後來，她有點享受，享受在那些男生的誇獎諂媚之中。
她當時喜歡某個資工系的學長陳世豪，世豪學長長得文靜有禮，又不像其他學伴一樣急追
猛攻，他只是交換了彼此的通訊軟體後，偶爾聊天而已。
他們有共通喜歡的電影或音樂，就會彼此分享，雖然幾乎沒怎麼見面，但是害羞的語喬非
常喜歡這種距離，也覺得這樣的互動很自在。
有一次，她的電腦壞了，怎樣都無法開機，於是找來了學長幫忙修電腦。學長打開了她的
主機，將裡頭的灰塵清乾淨，重新插拔後就能夠正常運行了，還叮囑她電腦裡頭的防毒軟
體要隨時更新，她覺得很感謝也很不好意思。
但是接下來，學長就嘗試要強吻她，這使她嚇壞了，急急忙忙推開學長，但是學長說：「
妳不是喜歡我嗎？」
「可是……」
「哪有什麼好推開的？」學長的動作沒有停止，她因為一時恐慌，抓起桌邊的馬克杯，用
力往學長的腦袋敲了下去。瞬間學長的額角掛彩，送校醫後縫了好幾針。
對於她的反應過度，學長也到處造謠說她自以為漂亮，以為所有男人都對她有企圖，使得
她對於這件事情一直耿耿於懷。也不知道是不是對於「傳言」這兩個字，語喬本就是有些
過度懼怕，從那次之後，她就沒有再喜歡過誰了。
不要說喜歡，從那次之後，她根本不願意跟任何人交朋友了。難得的嘗試突破，在一朝被
蛇咬後，她又縮回了自己的山洞裡頭。
她跟映岑討論過這個問題，映岑說那男人的確是混蛋，但是語喬膽子也太小了。「難道妳
真的想做一輩子的老處女嗎？」
「或許我想啊。」不服氣的語喬這樣回答。
「妳才二十歲耶。」映岑笑著吐煙，「別那麼急著奔進墳墓。」
在這個映岑才剛過世的時候，她怎麼能夠這麼沒良心，說喜歡就喜歡上別人呢？她心中有
滿滿的罪惡感，但是卻也有壓抑不了毛躁躁的喜悅。
而且過了十年，她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啊，映岑。
她還是不懂得怎麼處理自己的喜歡，也不懂得表達，最後是不是又會讓這個機會流掉了呢
？
語喬嘆了口氣，準備起身要上個廁所，結果沒想到一站起身又差點撞上站在後面的查克。
「喔！妳到底要撞我幾次？」剛好躲過的查克笑得燦爛，「剛剛的話妳有聽到嗎？」
「嗯？我剛剛在聽耳機。」她嚇了一跳，沒有直視這個人的眼睛。「我要去廁所！」
「喂！」查克喊她，但是她頭也不回的跑掉了。「跑那麼快，肯定是拉肚子。」
好不容易從廁所出來，語喬深呼吸了幾口，看到自己位置沒人，才悄悄的坐下。
但語喬一坐下他就走過來了，她想要裝忙離開卻有些來不及。
查克問：「妳是大便嗎？怎麼那麼久！」
「你……我才沒有！」她滿臉漲紅的說不出話來，趕緊喝了水強迫自己深呼吸。
「我是想問妳，以前是不是有做過流浪動物的志工？」查克似乎沒有發現她的異狀，問：
「我們想談一篇關於流浪動物TNR的企劃，不知道妳之前合作的是哪幾家保育組織？」
語喬點點頭：「我、我之前是跟台灣之心組織合作的，聯絡人應該是一位戴先生，你要的
話我可以幫忙聯繫。」
「好哦，感謝妳！」查克說。
「不用客氣。」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她無法抑止自己嘴角微微上揚。
怎麼辦？
她是少女嗎？怎麼能夠這樣方寸大亂，丟臉死了。她抬頭看看其他辦公室的人，還好大家
都忙著工作，沒人注意到她的愚蠢。
＊＊＊ ＊＊＊ ＊＊＊ ＊＊＊
6-2 就像龍捲風
青春是一首倉促又毛躁的詩，而超過三十歲的青春應該會更加愚蠢許多吧。
她嘆口氣，看著查克在這個診間旁邊的辦公室裡頭繞來繞去。
他們連絡上動物保護協會後，開始了一日志工的行程。前一天會有許多志工連夜捕捉這個
小社區附近的野貓，讓牠們安靜一晚之後，就開始分類排程打麻醉，然後剃毛清理後，送
進裡頭的診間進行結紮。
「今天我們的工作分成幾個大類，希媛和詠絮小姐幫忙清洗一下外出籠，語喬姐和查克負
責剃毛和清理，益雲和書廷先生負責拍攝，但是不能拍攝到診間裡面醫生的手術過程哦。
」接洽的小美笑的和藹，分了工作就開始行動。
貓咪們被抓來還是兇巴巴的，被志工們打了麻醉之後，便馬上安靜了下來。「上面有號碼
牌，我們按照號碼牌來進行哦。」
送來軟癱的貓咪之後，便開始清理。
語喬開始教著查克做：「這個是女生，所以剃毛的範圍要比較大，從這裡一路到下面，記
得要避開貓咪的奶頭，不要剃到哦。」
「好。」抓著電動剃刀的查克摸摸貓咪軟嫩嫩的肚子，小心翼翼的開始剃毛。「有點可怕
。」
「沒那麼可怕，只要你不要在她奶頭的地方用力，基本上刀片會順順的避開。」語喬按著
他的手，告訴他推剃的方向。
「哦，真的耶。」看他懂了，語喬趕緊放手，手邊處理下一隻貓。「剃完之後，把這個消
毒用的酒精均勻的塗抹在等等要開刀的範圍，有些貓咪因為是在野外流浪，所以身體可能
很髒，避免手術過後細菌感染，一定要清理乾淨。」
「是！老師！」查克笑著回答。「妳好專業啊。」
「語喬姐在我們這邊已經幫忙第六年了，也常常幫忙協助認養和奶小貓等等的事宜，當然
專業囉。」小美說。「不過你的手勢也不錯耶！要不要偶爾來當志工啊？」
「好啊，我很喜歡小動物！」查克毫不思索的回答。剃完了一隻，在手腳上綁好了繩索，
就送進裡頭的診間，面對下一隻貓咪。
「這個是男生耶，該怎麼剃？」
「男生的話是蛋蛋，在後面，剃的範圍比較小，但是因為它是立體的，要抓一下角度。」
語喬說。
「哦！好像比較難耶。」對於語喬嫻熟的手勢，查克有些佩服與訝異，他抓著毛茸茸的貓
腳，不知所措的下剃刀。
「這層細毛還要再剃乾淨一點，你看這邊。清理得越乾淨，裡面的醫生就越好下刀。」語
喬很感謝這時候他沒有開那種無聊低級的生殖器玩笑。
「讓我來，哥哥對這個可熟悉了，自然會比較拿手。」才說呢，馬上就講了，語喬翻了個
白眼。
雖然是這樣，但她對於他那些玩笑開始沒那麼討厭了，可能是習慣了吧？或是因為自己有
點喜歡他的原因？她皺起眉頭，把這種羞恥的想法趕緊壓下。
「處理完的貓咪會剪耳朵，男左女右，然後縫合好了之後，放入原本的外出籠讓牠們冷靜
回復。」按照小美的指示，查克溫柔的接過處理好的貓咪，小心的將貓咪放回外出籠。
「您很溫柔呢！本來以為男生多少會粗手粗腳的，真的很不錯哦！」小美誇道。
忙了一個下午，也都拍攝得差不多的時候，外頭的志工稍微有些騷動。
「怎麼了嗎？」小美問。
「阿德他們在下午一點多的時候，發現區公所草叢邊有小奶貓，等了半天沒看到貓媽媽，
不知道是不是被驚動到了，想說太陽都要下山了，只能帶回來了。」志工真真提了一個外
出籠進來，裡頭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四隻貓咪，咪咪叫個不停。
「中心的貓口太多了……已經容納不下了啊……而且過幾天我們就要下鄉服務了……怎麼
辦呢？」小美有些猶豫的。「先給醫生檢查看看身體狀況吧。」
大家忙著收器具，整理東西的時候，查克看著那籠小貓，問。「小貓咪怎麼辦？」
「這籠小貓看起來只有兩週大，眼睛才剛開，雖然看起來非常健康，但是餵小貓的話，可
要三、四個小時輪班了耶。」語喬回答。
「我們可以幫忙奶小貓嗎？」查克問。「他們好可愛哦。」
「可是你……你沒有經驗啊……」
「但是我有妳啊！」查克這樣說，閃著期待的星星眼。
明明這句話不是那個意思，但語喬還是微微的竊喜了，臉上帶了一層微微的薄赧。
剛剛查克說的奶小貓的想法，使得語喬思索了半晌，也或許這是比較快的辦法了，與其將
這四隻小貓送到醫院去花錢，倒不如比較有經驗的她接手幫忙。
「小美。」
「嗯？」
「妳們下鄉服務幾天呢？」
「一個禮拜，下個月三號回來。」小美說。
「查克說讓他們接手吧。」語喬看著查克一臉興奮的表情，有些艱難的點點頭。「我會幫
忙他的。」
「耶！」查克首先跳了起來，小美也開心的直道謝。「可以嗎？真的不好意思，我們這邊
忙完就會馬上去跟你們聯繫的，如果打擾到妳工作的話……」
「不會的，老闆會讓她多多睡覺，好輪班照顧小貓咪們！」查克笑得燦爛。
不行啊，這傢伙的笑容似乎很容易讓人陷落，好像很容易就會答應很多事情，這可怎麼好
？語喬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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