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和風院外,沈寂很久的葉府突然忙碌了起來。葉子桀十幾天前就接到何亦
儒的通知說葉士元要回來了,還會和慶延王一起。為了迎接慶延王這個貴客,何亦儒
很早就開始忙碌了。
不過和風院雖然葉府之內,但因葉子桀的緣故,獨然於葉府之外,是以葉府的忙
碌喧雜影響不到在和風院的人。葉子桀仍像往常一樣,一早纏著疤面。
知道疤面每晚必守夜後,葉子桀心疼他忙碌之餘還是抽空教他奇門遁甲,便要求
疤面下夜後必須回房休息。但後來發現疤面在房內也無法好好休息,仍是外頭有一點
動靜便起身查看,最後葉子桀只好親自盯著他,讓他下夜後便到葉子桀房內的臥榻上
,或躺或坐著休息,當然躺下是葉子桀的要求,大部份時間,疤面都只是坐著陪葉子
桀看書,或看他搗鼓他的機關。
葉子桀也為了疤面,將書閣部分書和做到一半的成品搬到房內,為的就是讓疤面
能安心地休息。
所以當元青興奮地嚷嚷著進房時,反而得到葉子桀不悅的瞪視。
「你不會小聲一點嗎?」葉子桀不爽好不容易在他面前閤上眼的疤面,因元青的
雜呼聲而睜開,甚至坐起身。
「呃,對不起,少爺。」元青縮了縮脖子,同樣覺得愧疚。卻還是忍不住想說:
「可是……老爺提前回來了!還帶神醫賈不了來了,少爺,您的腳或許有希望了!」
賈不了是當初將葉子桀從鬼門關救回的神醫,行蹤難尋,能將賈不了在短時間內
請來兩次,可見葉士元是費了多大的心力。
葉子桀眼神一緊,手在袖下緊緊握住,雖是未多說什麼,疤面卻也看出葉子桀眼
中隱隱的期盼。
疤面眼中亦是一道難以言明的光彩一閃而過,推起葉子桀的輪椅道:「走吧,我
們去迎接老爺和客人。」
疤面才說完沒多久,門外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子桀,你還好吧?」愛子心切的葉士元急急地跨進房門。
其實早在聽到葉子桀單獨外出被天毒教襲擊時葉士元就想趕回來了,只是他暗地
裡與慶延王籌謀的事情正好辦到關鍵的時刻,而何亦儒也在信上說葉子桀沒事,所以
才又多耽擱一下,沒想到這一耽擱又是一兩個月過去,所幸並不是毫無收獲,慶延王
為他找到了神醫賈不了,讓他得以再一次請到賈不了來看葉子桀的腳傷。
葉士元一進門見疤面也在房內,呆了一下,明明出門前葉子桀和疤面還很不對盤
,怎麼現在疤面會在葉子桀房裡?而且請過那麼多護衛也不見哪個護衛曾待過葉子桀
房內。
葉子桀對私領域極為看重,看他在自己的院子裡還佈下竹林陣,並把書閣列為禁
地便知,如果不是因為天毒教,葉子桀自己也忍受不了那麼多護衛進到他院子裡來,
哪怕是葉旭,也從未進過他的房間及書閣。
而且這房間內明顯多了許多書閣內才有的東西,這些東西平常葉子桀也不會隨便
拿出來給人看,怎麼現在全不避諱了?
葉士元還在納悶著,疤面已經向葉士元拱手行禮。
「老爺,好久不見。」
葉士元點點頭,多看了疤面兩眼,還是一樣溫和無害的眉眼,卻已將葉子桀從天
毒教手中救下兩次,他果然沒看錯人。隨即他轉向葉子桀道:「讓爹看看,你沒傷到
哪吧?」
「沒事,有疤面在旁護衛,我很好。」
「那就好,只是你怎麼會突然想要單獨外出呢?」這是葉士元一直想不透的地方。
葉子桀自傷後便將自己關在院子裡,說是為了安全,但其實葉士元心知肚明葉子
桀是不想面對外面的眼光而將自己封閉起來,葉士元對此無可奈何,也只能安慰自己
在天毒教的威脅尚未解除前,待在院子才是安全的作法。
怎知疤面才來沒多久,就聽到葉子桀外出遇襲的事,教葉士元錯愕不已。
「是我的錯,是我沒跟好少爺。」疤面馬上低頭認錯。
「不是,是我自己的問題,是我故意躲開疤面,從密道出去的,疤面甚至不知道
有那條密道存在。」葉子桀急急地說,生怕葉士元有任何一絲責怪。
葉士元挑了挑眉,葉子桀話中維護疤面的意味如此明顯,他怎麼聽不出來?何況
他都還沒說話呢!葉子桀就急著幫疤面講話,什麼時候他們感情變這麼好了?
連疤面也奇怪地看了葉子桀一眼。
沒見過葉子桀這麼維護一個人的樣子,葉士元頓時也不好再說什麼,清咳了一聲
便道:「咳,總之,你沒事就好了,以後別再這樣嚇爹了。」
反正疤面也確實作到了他的承諾,平安地保護了葉子桀。
「爹這次帶了神醫賈不了過來再看看你的毒傷,說不準這次能有辦法……」葉士
元滿心期盼地拍了拍葉子桀的手,轉向元青道:「去前廳請賈先生過來一趟。」
「不,賈先生是恩人,應當由我過去拜謝先生。」葉子桀轉向疤面道:「疤面,
推我過去吧!」
疤面微微挑了下眉,便順從地應了聲,和葉士元一同前往前廳,前廳只有賈不了
一個人,氣定神閒地喝著僕從送上來的茶,似已坐在那裡等候許久。
賈不了是個身材矮小,頭髮花白,其貌不揚的老人,穿著也是普普通通,唯一雙
眼炯炯有神,不似這年紀的老人般迷茫,他向來獨來獨往,也不愛與人多往來,是個
走在路上很容易被忽視的老人家,誰也想不到這樣一個平凡的老人會有如此精深的醫
術,尤其是在解毒這方面更是無人能及。
「賈先生久等了。」葉士元滿面笑容地對賈不了說。
賈不了抬起頭,瞇著眼看著葉士元道:「你是葉子桀身邊的人嗎?」
「先生說笑了,我是葉士元,我將小兒葉子桀帶過來給您瞧瞧。」葉士元對於賈
不了的誤認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畢竟所有人都知道賈不了是出了名的認病不認人。
簡單地說,就是臉盲。
賈不了可以一探脈就如數家珍地把你過往和現在的疾病、成因全部說得清清楚楚
,可一旦看病結束,他馬上就能忘了你是誰,就算你天天在他面前晃,他還是不會認
得,除非你讓他再把一次脈。
葉子桀推著輪椅上前,態度難得有禮謙遜地說:「賈神醫,好久不見了。」
賈不了一臉疑惑,葉子桀二話不說拉起袖子將手伸到賈不了面前。
賈不了接過他的手,一號脈恍然道:「原來是中過寒天一品毒的葉大少爺。」
葉子桀莞爾一笑。想起當初讓他治毒的那一個月,明明天天見面賈不了還是常常
將元青誤認成他,非要人伸手讓他號過脈後才不會認錯。
這臉盲當真沒藥醫。
「那旁邊這兩位是……?」賈不了瞇著眼看向元青和疤面。
元青即當捲起袖子道:「賈先生,是我,我是元青。」
賈不了捏了一下元青的手腕道:「哦,原來是那個思春的小子。」
元青臉一紅,馬上把手抽了回來道:「先生別取笑我了。」
疤面則恭敬地朝賈不了一揖,道:「久仰先生大名了,我是疤面。」
「疤面?」
「就是之前獨自一人滅了綠林幫的那位高手,疤面。」葉士元為疤面解釋道。
「喔。」賈不了恍然地點頭。「確實有聽說過這個名字,小子不簡單啊!」
「不敢當。」疤面拱拱手,便退至一邊。
葉子桀不動聲色地注意著疤面,他本就是有私心才將疤面一起帶到賈不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