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他的秘密
下午四點半，遺體轉移到地下室的太平間。
媽媽手上的溫度涼了，臉上的紅潤也暗了，之盷仍然用手背輕輕摸著媽媽消瘦的臉，跪在
她的身旁，久久不願意離去。
媽媽只有一個弟弟在外地工作，唯一的外婆也是簡素清貧的日子，後事該怎麼辦？他抬起
頭，這才聽到外頭的走廊，幾個酒店工作的阿姨們在討論，她們要集結過去與母親友好的
同事們，每個人出一筆錢好好辦理。
在爸爸知道他的存在前，他和妹妹跟媽媽一起住在中區澄清醫院附近的一個小巷子裡頭居
住，媽媽在酒店上班的積蓄幾乎都拿去還舅舅的債，退休後便和玉琴阿姨夫妻三個人去菜
市場擺攤賣貢丸湯。
但也因為過去的情誼，經常照顧酒店工作的姊妹們對於之睿之盷都很是照顧，他從小就是
在女人堆之中長大的，也因為耳濡目染，他自然是知曉許多女人的心理，戀愛的心機。
後來媽媽因為自己的經濟狀況不佳，也煩惱孩子的教育問題，於是主動連絡上了父親，在
八歲那年被接回家住。也因為出入總有酒紅色制服的特助隨侍，所以這幾年也只能偷偷和
媽媽聯繫見面。
媽媽病了的這些年，父親從來沒有探望過，難道對他來說，媽媽真的一點都不重要嗎？
這時候李特助上前拍拍他。「小少爺，我們該回去了。」
「好……」對，快要七點了。他先上前與幾個酒店的阿姨們致意，表示自己必須要離開。
「放心，我們會好好處理的。」芳霈阿姨和媽媽一直情同姊妹，也是一手打理媽媽的住院
事宜。「別和外婆那邊的人太過接近，你知道吧？」
「我知道的。」許之睿點點頭，芳霈阿姨一直都是這樣叮嚀他的。
他上前抱起之盷，但是妹妹任性著不肯離開，他只能硬拉著她放手。
被李特助硬是抱上車的妹妹不停的哭鬧著，一路上按捺她的聲音，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好
不容易到家，卻看到父親的車子已經停在院子裡頭了。
既然東窗事發，父親肯定在客廳等著他們，聽到開門和之盷抽抽噎噎地啜泣聲，大概也知
道了狀況吧。
「捨得回來了？」父親問。「甘心了？」
「許董，是我帶小少爺和大小姐出門的，是我的不對。」李特助等人上前請罪。「請不要
怪罪孩子……他們還小……」
父親點頭，身旁的保鑣上前一腳將李特助踹飛，一行人更朝他的臉部和腹部猛打。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之睿想要阻止，但是身旁的特助馬上抓住了他。
「只要你還是我的兒子，你犯的錯，永遠都有人替你受。」父親的表情冷靜，使得他不寒
而慄。
許之睿感到無奈卻又痛心，忍不住問：「我只是想要看媽媽的最後一面啊！我錯了嗎？李
特助錯了嗎？你一定要這樣嗎？」
父親沒有回答，只是溫柔的把之盷抱了起來。「看來你們也累了，先去吃飯，然後早點睡
吧。」
「……」為什麼這個人能夠這麼冷血？竟然對自己妻子的失去那麼毫無感覺呢？許之睿真
的不能明白。
那天開始，小小的之盷連續作了惡夢，帶去看了很多醫生都不見好，父親認為是醫院把她
給嚇到了，所以買了許多玩具給她，又答應之盷說每一年的母親忌日，都會帶兩人上陽明
山的墳地看她。
「我不懂……既然他都鬆口說願意去掃墓，為什麼不願意我們去見媽媽最後一面？」許之
睿無法理解，問。
這位特助是父親身邊較為資深的女性特助，跟在他身邊至少有十二年左右。她表示：「許
董對於周小姐雖然不是完全無情，但是因為周家的親戚，多半都是利慾薰心且詭計多端的
人，尤其是周小姐的弟弟，經常對於許董的財產有所圖謀，大約許董也是不希望你們受到
影響吧。」
「妳說的是真的嗎？」但是爸爸從未提起過母親的任何事情啊？
「當然。您和大小姐的歲數差了七八歲左右，如果真的沒有感情，又怎麼會隔了這麼多年
都還有來往呢？」這位特助所說的，許之睿倒是相信。
如果真是這方面的考量，或許這不是爸爸的錯，這次芳霈阿姨故意向媽媽家人隱瞞她的死
訊，就是因為那些親戚都眼巴巴地盯著許董的財產，就想要趁機分一杯羹。
這代表，爸爸的考量也是合理的吧。
「許董把對你們的教育和照顧，視為最重要的。」這位特助說。「他認為環境會很嚴重的
影響一個人的發展和成長。」
或許許之睿對於父親從未有過了解。他也明白雖然彼此感情淡薄，但是父親對他們的照顧
卻是無微不至，是把他們當作接班人在栽培的。
因為許之睿對經營和企業管理稍有興趣，所以成年之後便經常和父親的下屬在投資理財公
司學習經營相關事宜，也與幾個主管都保持著良好的關係。
雖然父親堅持不讓他直接接觸酒店事宜，但是他仍然與幾個母親的舊識維持友好的關係，
這點似乎讓父親有所不滿，因此他都是悄悄聯繫，不讓父親發現。
然而，紙包不住火，這事遲早要被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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