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爛漫，最浪漫的事
萊諾斯走出愛聖的房間時，心頭亂糟糟的，不知道該相信誰的說法，他心不在焉走了幾步
，迎面卻遇到愛聖從北方帶來的一位親信女僕。
她是愛聖身邊最親近信任的貼身女僕，地位遠高於其他僕人，身材曼妙、風姿綽約，同時
做起事來精明幹練，在凜冬城短短數日時給萊諾斯留下深刻印象，名叫「霜‧雪‧」，此
刻陪同聖人南嫁，一起來到風平浪靜堡。
或許是在愛聖身邊服侍久了，霜雪染上主子的壞習慣，平時也蒙著面。愛聖之所以不露面
，是擔心權能外溢，影響他人神智，霜雪的蒙面可就不知所謂，她只露出一雙冷冰冰精亮
的眼眸子，如暗夜寒星般閃閃發亮。
愛之聖人，勒芙
「萊諾斯，你是萊諾斯‧波士頓‧派，風平浪靜城堡的護衛長。記得嗎，在凜冬城我們見
過的。」霜雪見著他，先開口招呼，也許因為剛參加完宴會回房，她的心情似乎很好。
是了，在白雪飄落的北國異地，沒記錯的話是在第？天的晚上，拂曉邀請愛聖騎馬出城欣
賞夜景，拉了萊諾斯幫忙疏通大門守衛兼把風，愛聖當時帶在身邊的女僕就是霜雪，那可
真是香豔浪漫的美好夜晚。
那晚他喝多了。當然他的無禮舉動不能全以一句「喝多了」撇清帶過。
《Spring never comes》
※
「你喝多了，騎士先生。」霜雪一針見血指出問題。
「喝多了？妳沒見過我的最高紀錄，一桶蜻蜓島的葡萄酒都沒問題、嗝，小姐。」萊諾斯
非常不像他的「格格笑」道：「It's Friday night and it won't be long，寸金難買寸
光陰，現在是享受廉價歡愉的時刻，音樂、美酒、舞蹈缺一不可。」
「舞會是南方人的作風，北方不流行這套。」
「多謝提醒，我注意到了，你們北方人的幽默感和血液一同被酷寒凍結，臉上表情嚴峻刻
薄，一點情調也沒有。」
「不解風情？好好注意你的言詞，我可是愛之聖人，知曉世上所有浪漫的事情，怎麼可能
......」霜雪一時口快自曝身分，立時感到後悔，明明才和拂曉答應過，隨後閉口不再說
話。
「妳說妳是愛之聖人...」萊諾斯上下打量她，笑瞇瞇說道：「忘了加上“的僕人”幾個
字。」
「...對，我是愛之聖人...的僕人，」霜雪很不情願地附和，說道：「但仍比門外漢清楚
『愛』以及『最浪漫的事』(the most romantic thing)。」
「妳的意思是將圖書室裡的愛情故事書看完了？」
「那是基本素養。」
「哦？那能不能請戀愛大師，解釋解釋何謂愛、什麼是最浪漫的事情？」
霜雪原本無意與他交談，但兩人共處在小破房裡，空間實在侷隘，起了話題自然而然接下
去。她會跟一個武人認真，解釋歐瑞吉所制定的「愛」，自己也覺得好笑奇怪。
「好，我來說一個關於真愛的寓言故事，堪稱典範，我愛死了，完美詮釋『愛』，值得眾
人學習效法。首先，很久很久以後(註1)......」
(註1，萊諾斯：是很久很久以前吧！不過為了讓故事順暢說下去，他並未出聲糾正這個小
錯誤)
「城裡住著一名男子，他是一位事業有成的名律師，已經有妻子小孩，在外頭仍然有其他
女伴......」
【愛以及罪】
“為L了愛所I做的一U切，是非常B冠冕堂皇E方便的理I由，拿Y著這句口號U殺人放火仍然
A值得原諒N”
深陷其中的我很痛苦。很恐慌。強烈的不安全感。記憶一片空白。我有憂鬱症。我的精神
狀態不穩。酗酒成癮。會自殘。
呵、真棒，真好哪，狠狠傷害過他人，在心口留下不能痊癒的傷痛，還能被原諒，還能船
過水無痕，像個普通人一樣生活，非常划‧算‧，所有人都應該──。
※感謝LIU BEI YUAN律師以身作則演示世間常理，教導我們以愛和寬怒原諒一個人犯下的
※錯誤，天國是充滿愛的場所，沒有什麼不能原諒的罪，就算是殺人也一樣。
霜雪的故事說完了，結束在一個極其詭異的地方，萊諾斯卻聽得滿頭霧水。「抱歉，結尾
那段我沒聽懂？」
「聽清楚，我只再說一次。」霜雪語氣間自然流露出一股優越感，說道：「後來其中一位
女伴求去，想要結束這段關係，男子挽留不成，盛怒之下當街持刀將她砍死。」
「我知道，但這哪裡有愛？結局兩人沒快快樂樂在一起，分手就分手，男方還惱羞成怒把
人殺了，神經病！我還沒吐槽他用情不專，有老婆小孩還跟別的女人亂搞，自己的家庭都
顧不好，算哪門子愛情典範。」
「可憐哪，這可是滿溢著『愛』的浪漫故事呀，不識真愛(Love)已經來到面前的有眼無珠
之輩，愚痴魯鈍的大笨狗！居然不明白我要表達的意思。」
「愛就是支配的意思諾，而最高級別的支配權能就是定奪他人的生死(即生死大權)。“愛
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愛不到人，不能100%支配佔有所愛之人，那種不完全的愛，不
可能長久永存。承諾白頭偕老的愛情裡是先變心的人不對，逼得我們別無選擇，只能將背
叛者殺死，在愛情變質前將其永久保存，這才是『愛』的極致表現。」
「愛是支配的意思...？不不不，我怎麼想都不覺得是那樣。照妳的說法，難道只要打著
“我愛她，這是我為愛所做的一切”，因為情愛而傷人殺人者，不管做出什麼事都能被原
諒？」
「他們從頭到尾都沒錯，“原諒”一事從何談起？我還要大大讚揚為愛痴狂的行為，鼓勵
熱戀中的男女以死明志。」霜雪得意洋洋地地點頭。
「哇嗚─真可怕，」萊諾斯吹了一聲口哨，說道：「還好妳是愛聖的僕人，不是『正義之
間』正義聖人底下的法官們，我不敢想像妳進到法院會如何審理這類案件。」
「我想，得先改革現行法律，因為監獄裡有太多人蒙受不白之冤了！法律因為傷害殺人這
點小事，判處不符比例的嚴酷刑罰，未考量到他們愛得太真太深，明明他們展現出來的愛
如此真誠，勝過世上絕大多數人，卻因莫須有的罪名被判刑受罰，國家的律法凌駕在真愛
之上，想到這點我就滿肚子怒火。」
「哈哈哈我知道，下一步就要請殺人犯來當司法改革委員了齁，哪個國家會執行這麼愚蠢
的政策？那種鬼地方我一秒鐘都待不下去。」萊諾斯聽到她的這番論述，直覺荒謬好笑。
「唔、這個提案值得好好商議。賈思提斯太老了，早就老糊塗了，整日守在正義之間抄寫
法條不知變通，不能辨認正非、揚善抑惡，正義之間淪為一小撮人維護自身利益的地方；
換我來做的話，肯定大刀闊斧好好改革整頓一番，將蛀蟲驅逐乾淨...」
「霜雪小姐，我收回前言。北方人不全是缺乏幽默感的冷硬石頭，至少我面前這位不是，
妳的幽默感很、嗯？很特別、很尖銳，像是渾身布滿尖刺的刺蝟。」萊諾斯咕嚕嚕喝著酒
，呵呵笑道：「能不能讓我也說兩句。」
「我認為『愛』不是支配的意思，而是■■的意思。愛上一個人，或許會渴求、想佔有他
的一切，那種情感某方面和支配很像，但愛絕非單方面控制他人。」
「愛是■■的意思？說下去。」每個來到凜冬城求婚的男子，無一例外在她面前回答過真
愛為何，但從未有人如此解釋，霜雪聞言忽然對這個男人的話產生興趣。
※
愛，就是「支配」的意思諾。美，就是「癲狂」的意思諾。
正義，就是「暴力」的意思諾。良善，就是「施捨」的意思諾。
自由，就是■■的意思諾。忠誠，就是■■的意思諾。
幸福，就是■■的意思諾。勇武，就是■■的意思諾。
......
......
...
無憂無慮，就是「剝奪情感」的意思諾。
以上二十一人便是賽萬提斯二十一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