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初見時的妳
顧子寧再次醒來，周圍傳來熟悉的臭酸味，那是綜合身上的汗水皮脂的酸，和這台破車臥
躺久了之後的氣味。她仍然睡在這台廢棄的汽車小白身上，那天軟綿綿香香的床，厚實溫
暖的被褥只是一場夢。
前額汗濕的額髮，再次刺痛了額角的傷口，回到車上後，經過了幾天的反覆發燒，傷口開
始有些化膿流湯。
她幾乎有些後悔從那個漂亮的房子裡頭走出來了，那碗雞湯，很有可能是她今年來吃過最
好的食物。
她掙扎著從車上下來，拿起了那個帶回來的金色座鐘，這個感覺應該很貴吧，不知道能不
能抵一些這幾天沒能上班的生活費用。
熟練地走過一條一條小巷，從金魚餐廳的後面廚房經過，進入另一條排水溝小巷子，她在
這裡生存已經第二年，在民權西路捷運站附近的各種舞廳、酒家、理容院中，她很清楚這
些巷弄中黑暗的邊界。
順著這條蒸氣排氣管，就能到那家當鋪，這條小路雖然悶熱而潮濕，但是門口總是三三兩
兩的幾個小混混，代表一切都還在正常運作當中。
「唷。妳還活著啊？」其中一個小混混笑問。「我還以為你被客人打死了呢！」
「關你屁事。」顧子寧白了那人一眼，兀自走進了當鋪。
「哈，又是妳這猴子！」當鋪的阿姨看著她滿是傷痕的臉，「來幹嘛？」
她把時鐘放上桌台上，看著當鋪阿姨的眼神微微一亮。「古董品吧，看到妳的眼神了。」
「妳這又是哪偷來的？」阿姨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拿出了放大鏡，仔細的左右看了一下
。
「妳管我哪裡弄來的？」
「哈！這是假貨啦。」不料阿姨看了兩眼，「不識貨的蠢東西，這種鍍金的仿冒品，哪值
多少錢？就給妳兩千塊吧。」
「妳他媽放屁！怎麼可能？」顧子寧吼起來，旁邊的保鑣就走向前了。
「看在妳受傷，我才不想跟妳計較。」阿姨搖搖頭，從櫃台裡頭抽出兩張千元大鈔，「馬
上給我滾。」
顧子寧瞪著保鑣，只能低著頭從地上抽起鈔票離開。
她氣憤地從那條巷子走出，先去了便利商店，胖胖的店長看到嬌小的她，馬上去裡頭拿了
兩條麵包，一臉嫌惡的表情：「拿去，昨天的即期品，不要在我店裡鬧事！」
她咧開嘴笑了，「還是老黃識時務嘛。」
沒事她就會拖著那身髒臭的樣子去便利商店喝湯泡泡麵，裝熱水，偷醬包，老黃也煩得很
吧。
接下來就是工作的事情要解決了。因為年紀太小，她這半年都靠行在酒店做打雜，但是偷
客人的錢已經很多次，這恐怕無法輕易過關。
她走了二十分鐘的路，來到了酒店門口。下午的酒店冷森森的，到了夜晚才會有他的活力
與生氣。
她就這樣做在廊前，一口一口的啃著麵包，也是她兩天以來唯一的美食。然後下午四點多
，終於看到晚班領班走了過來，要打開酒店的後門。
「領班……」她畏首畏尾的上前。
「妳還敢來？」張領班凶神惡煞的，「這是第幾次了！妳自己說？妳要偷錢就不要牽扯上
公司！我有沒有說過？」
「對不起……我真的是沒辦法過活才會偷錢的……」她馬上跪下，求取領班的原諒。
「妳又沒有身分證，年紀又不滿16歲，本來就不能隨便雇妳做員工！好心把妳這樣的孤兒
留下來，結果妳這麼不識好歹？」張領班從皮包裡面掏了五千元，丟在地上吼道，「拿去
！當作妳這個月的薪水！我再也不要看到妳！」
「領班……」
「滾！妳不走我就叫前門的圍事了！」
顧子寧只能抓起地上的錢，趕緊離開。
在她手上的錢總是髒的，不過本來錢嘛，沒有什麼時候是乾淨的。
受個傷得到了七千元雖然不虧，但是這樣狀態的身體，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找到新的工作？
她已經很習慣從地上撿錢了，只要屈下自尊幾回之後就也沒甚麼難的，別人眼裡她或許是
隻麻煩的蛆蟲，骯髒而下等，但是要欣然接受了這樣的話語和態度，也就更好生存了。
屈辱感反正是死不了的，這就夠了。
這樣，晚上先去一趟網咖洗洗澡吧，她想把這個奇怪的套在手上的東西拆掉。
雖然可能沒有高級的浴缸，至少可以把身體洗得乾乾淨淨的，還有軟軟的沙發床可以睡。
剩下的煩惱，就留給明天後天的自己吧，反正滿16歲之後，什麼工作就都可以做了，她可
以撐到那個時候的。
她伸伸懶腰，直覺的拍拍胸前，這才發現，胸口前的項鍊怎麼不見了？
「幹……」她慌忙跑回車上翻箱倒櫃的尋找，外套、後車箱、副駕駛座。
都沒有？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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