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完結
「好了，這學期的講義都已經發下去了，然後寒假作業的部分，有幾篇作文同學寫得很不
錯，老師希望能夠跟所有同學分享。」國文老師說著，然後與她的眼神對上了。
老師的眼神充滿著誠意，不帶任何譏笑或同情，「子寧，妳願意嗎？」
子寧吞了吞口水，站了起來，她在安靜的教室講台上呆站了幾秒鐘，不是沒有上過台，不
是沒有受過這麼多懼怕又厭惡的眼神，但卻是第一次這麼害怕。
雖然害怕，但是她這次還是想要再勇敢一回。
她看著底下的沛萱和徐森，感受到沛萱回看著她的眼神，似乎也有點訝異和不安。
她清清喉嚨，開始了她的作文。
「我從小就沒有爸爸，媽媽生下了哥哥和我之後，我就住在外婆和小阿姨家。……所以從
小對於家庭總是有著很美好的憧憬。」
她毫無保留的把自己的故事說了出來，看著底下的同學本來都是安靜自若，甚至有的無心
聽講，但是當她說到從小所受的虐待時，一個個又變成瞠目結舌的反應。
「捏住喉嚨，使得哥哥眼球爆出血絲，打斷他的十指指甲，甚至還對我性侵……」她停頓
了一下，看著底下的同學，忍不住有些遲疑了，但是嚥了嚥口水後，她還是繼續了。「最
終我們逃離了那個叫做『家』的地方，成了街上孤苦無依的孩子。」
「離開家的時候，我十三歲。我睡過老人活動中心、跟狗狗一起睡過紙箱、睡過廢棄車輛
和工地，沒有家的我總是後悔又害怕，後悔自己逃離了家……後悔自己失去了曾經擁有的
一切，明明那個地方千瘡百孔，但我卻仍然後悔。」
「因為如此……我變得易怒、尖銳，對於所有傷害我的事物都毫不留情。我以為我自由了
，但是我卻是什麼也沒有得到。」
她繼續的說著後來遇到了方耿的故事，路途中間遇到了無數的好人，她沒有說出口方耿與
她關於結婚的協議，她只說這個好人讓她重新擁有了一個家庭，也擁有了一段像是童話般
的愛情。雖然在那裡沒有爸爸媽媽，卻有著許多關心她的人。
「或許我該重新定義『家庭』這個字。」子寧抬頭看著沛萱，沒想到她竟然抽著衛生紙大
哭了起來，害得她一度講不下去。
「現在的我仍然是易怒的，是尖銳的，因為我還沒有找尋到接納自己過去的方法，我努力
講出自己的故事是第一步，我相信有一天雪會停，雪化了，春天就來了。」
她把故事說完，同學一個個都啞口無言，說不出任何話。這個故事的分享，或許許多人關
注的是它獵奇的部分，有趣的部份，激起同情的部分，或是文句通不通順合不合理的部分
。
或是這趟旅途中，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會有這麼悲慘的故事？又為什麼會有這麼無私的好
人呢？
因為有這樣的人，使得她嚐過了這個世界的種種滋味，卻還是能夠這樣開心的微笑，這樣
的微笑就足以讓她能夠繼續鼓起勇氣，努力走下去。
但是對她來說，能夠親口說出這個故事，能夠勇敢面對自己，是跨出的第一步，就像這篇
作文的最後一句話一樣，雪終於停了，而雪化了，春天就來了。
「這是個很感人的故事，也很激勵大家，希望大家能夠對自己的生活知足，理解別人的苦
處，也試著成為更好的人。」國文老師這樣說。
下課，她的心情終於輕鬆了下來。
只是一直聽到背後有著啜泣的聲音，是沛萱。子寧只能從書包裡頭拿出了面紙，放在她的
桌上，忍不住頂了她一下。「好了啦。」
「……妳管我……」
站在一旁的徐森，忍不住笑了起來。
放寒假了，等到結束這個學期，就要準備升上高三了，子寧第一次覺得，突破了這個關口
，後面的世界竟然如此開闊。
還會有很多很多挑戰的，但是她不會懼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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