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六十九:慘劇
這時正是晚上,半枯的神樹光芒大減,整個與那國島充斥著一種不安,夜晚少了神樹的光
,彷彿島更黑了一些,這會兒,有個人影從某屋子閃了出來,手上拿著一罐東西,她小心
翼翼的關上門後,直往神樹那兒走去。
「就快了、就快了。」只見黯淡的月光照著她的側臉,女人便是武凌瑤,她將小木罐收進
懷裡,腳下飛快的往神樹而去,片刻不做停留,那是渴望、是貪婪,她就要得手的東西。
神樹的枯萎似乎更為嚴重了一些,她靠著微弱的光芒往神樹根去,不敢點上火把,就怕會
被發現,她在神樹根上爬著艱難前進,神樹的根每個都很粗壯,在上邊爬行就猶如爬山坡
一樣困難,不一會兒她已經滿身大汗,但這並不能阻止她前進的腳步。
待到了神樹根部附近,她取出柴刀,這刀很普通,就一般與那國島的祝女們都會用的,也
就兩個巴掌大而已,她高舉柴刀往神樹根劈了下去,本來神樹根是不易砍入的,那是因為
本身具有些韌性和彈性,或切或割都不大容易,但現在神樹中毒,樹根變的脆弱,一刀下
去竟然直接開了個口子,並且切口旁碎裂成屑。
「哈、哈哈哈,有效!真有效!」武凌瑤邊笑、邊又砍了幾刀,只見神樹根漸漸被砍出了
個洞。
不知道砍了多久,樹根的口子大約已經有一個碗口的大小,她越砍心中卻越煩悶,那並不
是因為砍了神樹的關係,而是砍這許久,卻沒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她不禁開始懷疑真假
,不禁開始咒罵起新垣玄。
但她的煩悶在這一刀下去後立刻煙消雲散,她臉上大喜,因為那口子當中,不知為何透出
了淡藍色的光芒,她急忙用手猛力的挖,而那藍色光芒越來越強,接著手上碰到一個硬物
,她猛地伸手抓住,頓時之間,大量的記憶、人的面孔、場景,瞬間湧入腦中,她頓時一
陣暈眩往後倒去。
「這…這是記憶嗎?」她看到了許多從未見過的人,好幾個不同的儀式、不同的王族等等
,「我…我做了什麼…我…。」武凌瑤躺在樹根上,不由得開始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那
樣的記憶是相當的溫暖,神樹、不、是神明大人一直都在庇佑著琉球,不知道為什麼,她
在這一刻非常的確定,神諭便是阿摩美久的話語。
然而,就在她睜開眼睛後,她的後悔卻瞬間煙消雲散,原本漆黑的夜晚在她眼中卻是那麼
的清楚,一草一木、遠處的房子、甚至港邊的小船,在黑暗中有著各種清晰的藍色光影,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清楚,而她手中正握著一顆淡藍色的石頭。
這就是神明大人的力量,武凌瑤只覺得自己已經不是平凡人了,剛剛的些許的悔恨立刻又
被慾望給佔據,「佔領這力量吧。」「這就是你想要的,對吧?」聲音低語著,她的眼中
出現血絲,不錯!這就是我的!是我的力量、我的地位!
連綿的銅鑼聲將她給震醒,她抬頭看向遠方,海港處那兒有好幾艘船停靠,而且有不少人
徑直入島,守夜的祝女攔阻不了,其中一名住女便敲響了港邊的銅鑼,離海岸不遠的房子
聽見後,立刻也敲醒了銅鑼,就這樣一路延續著,幾乎叫醒了全與那國島的祝女,當然新
垣玄也是不例外。
「來者是何人?」武凌瑤看了仔細,只見那人帶著許多士兵直往神樹來了,嘴裡不住喊著
,「叫聞得君來見我!」她的聽覺也變得異常敏銳。
「啊!是大王子!」聽這聲音她立刻認出來者何人。
大量的人影都往神樹這邊過來,她趕忙爬下樹根,想找個地方躲去,然而這時卻有個人說
了句,「你在這裡做什麼?」將她給嚇的倒抽了口涼氣。
轉頭看去,在樹根末端、神樹平台處有個人影,那人是個男人,他又問了句,「你…晚上
潛入我的房間,現在又到這兒來,果然是不單純吧?」聽到這兒,武凌瑤立刻知曉來者是
誰,那便是尚三傅。
自從武凌瑤知曉尚三傅可以調製神樹解藥後,她便坐立難安,這一晚,武凌瑤要去往神樹
之前,她腦子轉了轉,便潛入他的房間搜索解藥,以利拖延神樹的治療時間,因為若是自
己沒有找到神樹核,那至少還可以多個幾日,然而,她卻不知道,作為醫生的尚三傅習慣
淺眠,一有風吹草動他就會驚醒。
在武凌瑤偷偷摸出他的房間後,他便起身迅速換了衣服後,也跟在了她後邊,由於武凌瑤
曾經是聞得君,所以尚三傅不敢大意,只能遠遠的跟蹤,但是到了神樹根後,也不知道武
凌瑤在做些什麼,直到銅鑼聲響,才見她匆匆回頭,而尚三傅這才出現質問。
「你…你胡說啥話?!」武凌瑤辯解著說道。
尚三傅輕笑了聲,「在你出我房間後,都沒發現我跟在你後邊吧?」
「你…。」武凌瑤頓時腦子一片混亂,半句話說不出口。
「你取了我桌上的木罐,又在這兒搞些什麼?」尚三傅見到她手上的淡藍色石頭,但卻不
知道是哪裡來的,也不知道神樹核的事情。
「本來我是不想多管你們這些祝女的事情,但是你會危害到我的朋友。」
他話還未說完,武凌瑤卻吼道,「那你就不該多管閒事!」只見她一手握著神樹核,另一
手從懷中不知道取出了什麼東西,嘴裡念念有詞,跟著迅速的將手中之物撒了出去。
尚三傅雖然在晚上看不見是什麼,但卻本能的往一旁閃去,只聽滋滋聲作響,貌似是被碰
到那物體的地面被侵蝕了一般,尚三傅心中暗道,「真險!」
那是一種詛咒,雖說和玉城按司的強力詛咒不同,是一種短咒,但是加上媒介後也會相當
的有用,再者,武凌瑤現在手上握著神樹核,她的詛咒能力也提升了相當多,原本這樣的
詛咒頂多讓人身上奇癢難當,但是卻腐蝕了一大片地面和神樹根,她自己也給嚇了一跳。
「你、想殺人滅口嗎?」尚三傅指著她說道,想不到當初的聞得君,現在卻是這般心狠手
辣,他不由得想起,看來武凌瑤的確是想過殺了新垣玄。
「滅口又怎麼了?也不差多殺你一人!」武凌瑤又從懷中取出一把物品,但尚三傅聽她言
下之意,莫非武凌瑤的確是殺過了不少人?但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只見武凌瑤又一大
把的不知名物體灑了過來,尚三傅急忙後退了好幾步,只聽前方地面不住的發出詭異的燒
焦聲,又像是尖銳的慘叫聲。
「該死的,想不到這女人這麼恐怖。」尚三傅腦中轉了轉,自己又不是什麼武人,只是名
醫生,伸手什麼的一點都不矯健。
在她倆爭執不下的這會兒,火光四起,武凌瑤大驚,絲毫沒注意剛剛看到的那些人影已經
都到了神樹平台這兒,一路人馬是大王子和其士兵們,而另一邊則是新垣玄和其他祝女,
這時燈火通明,兩邊的人看到神樹平台的武凌瑤和尚三傅,都不由得露出疑惑的表情。
「是武大人。」葉川葵和葉川奈也在人群當中,只見四周議論紛紛,「那些人是誰?」「
怎麼那麼多男人出現在與那國島?」「聞得君大人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武凌瑤手握神樹核,呆立當場,琴月夜趁隙跑到尚三傅一旁問道,「
尚三大人,您怎麼在這兒?」
尚三傅鬆了口氣,透過火光,他發現地面上有許多焦黑並且冒著煙,這女人真的想殺他,
「你問問,這個、武大人吧,她半夜偷溜進我的房間偷東西,這會兒又在神樹這兒搞什麼
來著?」
「啊!」新垣玄忽然發出了驚呼,因為她很清楚,武凌瑤手上拿的就是神樹的核之一,「
武…武大人,您…您做了什麼?!」
「那、那是神樹的核?!是嗎?!」新垣玄這會兒又見到了神樹所發出的淡藍色光芒,彷
彿是神明大人在提醒她一樣,而原本有三個卻變成了兩個,很明顯其中一個便是在武凌瑤
手上。
「我、我…。」武凌瑤想說些什麼,但卻一時半刻語塞,因為她一直想維持著神聖又高貴
的自己,不想在他人眼中有任何的汙點,但這會兒,所有的祝女都知曉了她所做所為。
「是嗎?聞得君大人,恭喜您。」一旁的天孫弓聽到新垣玄所說,便知道武凌瑤已經得手
,不由得笑著說道。
「住、住口。」武凌瑤低聲的說道,要天孫弓別再繼續說下去。
天孫弓坐船出海逃難,茫茫大海上卻又要去哪好?腦子一轉便讓多艘船艦直往與那國島而
去,原因只是在傳說中,外族要入與那國島,很有可能會受到神明大人的制裁,雖然只是
傳說,但眼下寧可信其有,至少抓住救命稻草。
再者,武凌瑤也在與那國島上,至少若她繼續擔任聞得君,借助她的能力,很有機會讓自
己再次打回琉球本島,若是琉球本島的士兵們僥倖獲勝,自己也可以立武凌瑤為聞得君,
光明正大的回本島當王,如此怎麼想來都相當的划算。
而最後一個原因,是可以順便處理其他祝女,因為女人來管國事,對他來說早已看不順眼
許久,待日後自己當王,地位穩固後,聞得君一職也可以正式廢除。
「如此一來,擁有神力的您,才是聞得君大人,可以佑我琉球千秋萬載!」天孫弓大喊著
說道。
「大王子,你們怎麼…怎麼會在這兒?與那國島是不可以…。」新垣玄略顯不滿的說道,
這時已經是與那國島內之事,就算大王子是王族也不可以干涉。
天孫弓這會兒心想,琉球本島這時被宮古所攻打,但若武凌瑤的能力是真的,有著預知能
力和詛咒能力,那麼要取回琉球本島那又有何難?根據傳說,神明大人還降過海嘯,將那
些入侵與那國島的敵人給淹沒。
「哼!你這祝女,冒充什麼聞得君呢?」天孫弓反怒斥著說道。
由於對方是王族,而且還帶著士兵,祝女們這會兒都不敢出聲,然而長期服侍武凌瑤的老
祝女卻站了出來,「大王子大人,聞得君乃神明大人所選,不可…。」她話還未說完,大
王子抽出腰間的配刀,一刀冰冷的劃過她的脖頸,鮮血就在夜空中噴灑在半空,跟著身子
倒在地上,見到此景,祝女們不由得大驚失色。
看到長年侍候自己的奶媽慘死,武凌瑤非但沒有傷心或難過,反而在心裡咒罵,「你竟然
替新垣玄出頭?!」
「你若是真的聞得君,那麼為何沒有預見琉球本島會被侵略呢?」大王子將刀子指向新垣
玄,上邊的鮮血滴了幾滴在地上。
聽到這兒新垣玄不由得驚呼,琉球本島出事了?為什麼?神諭並沒有任何提醒啊,莫非是
因為神樹中毒的關係?
「神樹因為武…武大人的關係中毒了,這才會…。」琴月夜在尚三傅大人一旁大喊道,大
王子聽後朝她看了一眼,尚三傅立刻擋在了她的前面。
「大王子大人,此女說的甚是,小的奉命來島上取藥,剛好遭遇此事,便調製解藥,治療
神樹也可以治療王上。」尚三傅恭敬的說道。
「治療王上?就憑你?」天孫弓輕笑了聲,但心中不免有些擔心,莫非這看似普通的傢伙
,竟真的可以治療好父王?那麼他就非死不可了,心中殺心大起,琴月夜的碧眼立刻灼熱
的疼痛,見到天孫弓一刀砍死了尚三傅,沒有人知道那是碧眼在危急時所發揮出的能力,
「見到未來之時,」然而,當看到未來後,幾日或幾個時辰內必會失去視力。
琴月夜飛快的攔在尚三傅前方,天孫弓一刀砍下,那刀從右肩砍到了左側腹,尚三傅還未
反應過來,不、是所有的祝女包含天孫弓都大為驚訝。
「月夜!」新垣玄和清泉沐驚呼著往琴月夜跑去,尚三傅飛快的取出懷中的急救藥草,快
速敷在傷口,但傷口面積過大,血流不止。
這會兒,有個人影竄了出來,一刀往天孫弓那兒砍去,天孫弓心中一凜,踉蹌的退了幾步
並且坐倒在地,模樣有些狼狽,卻見那人便是柏村忍,他額頭青筋浮現,手上大力的握著
刀子,只見刀上有著太陽和展翅鳥的家徽,是那把日耀石刀,他只是因為這把刀貴重所以
帶著,並非要拿來砍人用的。
「你這…這…該死的傢伙。」天孫弓坐倒在地咒罵著,「給我上,將這些反賊給我殺了!
」「還有、還有那些女人!」不一會兒,一旁的士兵瞬間湧了上來,柏村忍又想一刀砍上
,然而士兵已經團團圍住他們,豐島、宇佐立刻抽刀而出,護在了身旁。
三人的身手雖然很好,但琉球士兵卻有百人,天孫弓哈哈大笑,這一切的一切都在自己的
掌握當中,新垣玄不住的喊道,「住手!快住手!」她這會兒對聞得君的頭銜有些無助,
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看著親朋好友死去,神明大人呢?不、神明大人一定在的、一定
在的…。
黑幕降臨,幾對眼睛迅速的從遠處飛來,新垣玄陷入了半朦朧的狀態,祝女們本在逃命,
瞬間被黑幕給蓋住失去了身影,琉球士兵們一時沒了頭緒,那是名為君真物的神靈,新垣
玄速度飛快的往天孫弓竄去,巴掌蓋住天孫弓的面頰,她以一女流之力將天孫弓給抓了起
來,只見他不住掙扎、雙腳亂踢,但新垣玄手上的力道似乎大的難以置信。
琉球士兵們大為驚恐,這並非此世間之物,原來真有神靈,一直以來,大家都只是敬畏,
但也沒有任何人看過神靈顯現,因此雖然有信仰,但都是半信半疑,如今親眼所見,不由
得恐懼起來。
在黑幕中的祝女們沒了頭緒,但這黑暗當中卻有一股溫暖,老年的祝女們趕忙安撫,「莫
慌!是君真物在保佑我們!」祝女們聽後各個議論紛紛,想不到真有神靈,而且就在我們
的四周,有的祝女甚至哭了出來,因為就在剛剛,也許差點就沒命了。
「你…這…。」被提在半空中掙扎的天孫弓緊握著新垣玄的手腕,但那就像鋼鐵一般堅硬
,他這會兒也冒了冷汗,眼前這女人並不是人類。
柏村忍三人相當有默契,黑幕一壟罩,他們便竄到了神樹根躲了起來,而尚三傅和清泉沐
則拖著琴月夜往小道而去,至少那邊的「密道」不會有人知曉。
就在這時,劇變突生,武凌瑤舉起柴刀一刀從新垣玄的背後砍了下去,雖然本來對君真物
神降的她也許沒用,但武凌瑤握著神樹核,又在柴刀上下了詛咒,被刀砍中的新垣玄頓時
發出尖叫,君真物也竄了出去,黑幕瞬間消失,新垣玄也倒在了地上。
武凌瑤一刀砍中、心裡大喜,又舉起柴刀正要砍下,兩個人影不知從哪兒來的,一人刺向
武凌瑤,一人護在了新垣玄前方,武凌瑤柴刀護身,擋下這致命的一刺、退了幾步,驚訝
的問道,「你們是何人?!」
「隼!」那人低聲地說道,隨後又飛快刺了上去,武凌瑤見對方速度極快,但自己已經不
是一般人,左閃右躲之時,右手伸進懷裡、嘴裡念念有詞,跟著灑了一把東西出來,隼和
她的距離過近,一時間就中了招,只見他臉上和身上茲茲作響,但隼卻沒停下腳步,仍是
刺了幾下,武凌瑤有些驚慌,想不到這人根本不怕死,隼刺空了幾下後,這才倒在地上沒
了氣息。
「真、真險。」武凌瑤略為喘氣,轉身又看像新垣玄的方向。
「真是怪物。」護在新垣玄前的隼看著她說道。
坐倒在地的天孫弓全身發冷,見黑幕消失,一人又被武凌瑤給擊倒,立刻結巴的喊道,「
給、給我抓住那女人!」琉球士兵們頓時圍了上來,有幾個取出了鐵鍊打算活捉二人,隼
扛起新垣玄就往懸崖處跑,他想著跳下懸崖是唯一的逃命路,再者,可以用自己的肉身來
護住新垣玄,雖然自己會死,但至少她會活著。
可就在他跑近懸崖邊雙腿躍起時,身子在半空中忽然被什麼給拽住,隼被拖拉在地上,而
新垣玄也落在了一旁依舊未醒,只見他的腳上有個不知名的東西爬了上來,死死的捆住了
他,隼定睛一看,想不到竟是一條鐵鍊,就像如同有生命的蛇一樣,纏繞住他的身體。
「想不到有這種妖術,真是小看了所謂的祝女。」隼望著新垣玄的方向,只見她也被鐵鍊
給捆了,武凌瑤結束嘴裡的念咒、緩緩走了過來。
「妖女!按司大人不會放過你的!」隼怒斥著,而武凌瑤柴刀已然從胸口刺入、透體而過
,隼的眼睛惡狠狠的瞪著她,始終沒有閉上。
「好、好險,還好有聞得君大人。」天孫弓鬆了口氣,雖說也許真有神靈,但武凌瑤不也
瞬間就將其打散了嗎?那還有什麼好怕的?另一方面,他也在心裡盤算著,日後若和她撕
破臉,那得怎麼對付才好?
黑幕退去後,祝女們大為震驚,琉球士兵見眼前突然又看的清晰,天孫弓頓時大喊,「還
楞著幹什麼?!」這會兒頓時又殺了幾個祝女,雖說有些人下手心有不忍,但軍令難為,
屠殺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實在是非常人所為。
剛剛的插曲讓天孫弓心有餘悸,他思考了片刻,在這些慘叫聲中,他失去了理智,指示著
士兵,「將神樹給燒了!」
「不、不可!」武凌瑤頓時喊道,然而天孫弓卻冷笑著說道,「聞得君大人,若您擁有全
部的神樹核,那你不就是唯一的神了嗎?」
聽到這兒,武凌瑤的耳邊又傳來話語,「是吧?你才是聞得君,是永遠高高在上的!」靠
著手上的神樹核,那個聲音漸漸的清楚,武凌瑤的背後也浮現出了一個黑色人影。
「是…是妖魅…。」琴月夜虛弱的說道,她的眼中見到那越發清晰的魔物,尚三傅等人大
為吃驚,那是一種被稱做「Ichijama」的魔物,遽聞沒有實體,是人們怨恨和詛咒所生,
沒有什麼能力,但被附身的人,會被放大心中的陰暗面,甚至最後會完全由妖魅來控制其
行為。
「怎…怎麼會…,原來第三個魔物一直都在武大人身上?!」清泉沐頓時想起了魔物,當
時,入侵與那國島的魔物應該是有三個的,但只消滅了兩個,最後一個怎麼都找不著,原
來是附身在了武凌瑤身上,而她對於聞得君地位的渴望,以及針對新垣玄的咒恨,讓妖魅
輕易的就控制了自己。
這會兒豐島和宇佐突發而至,兩刀揮舞過去,武凌瑤背對著他們,卻輕鬆的閃過,只有豐
島一刀輕輕劃過了她的衣袖,而一個小木罐子落在地上,尚三傅見狀腦子轉的飛快,趕忙
喊道,「那是神樹的解藥,快搶!」
宇佐聽後,頓時低身去搶,武凌瑤一腳踹去正中下巴,力道異常之大,宇佐身子翻了一圈
,數個琉球士兵們揮刀砍去,豐島擋了幾刀,將宇佐給拉出包圍,然而自己身上卻中了數
刀。
「豐島!」宇佐大喊,轉身又要往武凌瑤去,卻見她取起小木罐子,一口喝了下去。
她抹了抹嘴巴高興的笑道,「哈、哈哈哈,這下子我才是、我才是真正的神!」只見她頭
髮散亂,和原本的高貴相差的遠,後邊的黑影越發清晰,臉上黑氣瀰漫,連天孫弓都不由
得嚥了口唾沫,但這時只能和武凌瑤同進退,否則自己也沒好果子吃。
幾支火箭飛了過去,由於神樹半枯的關係,一被火箭接觸到,立刻就燒了起來,武凌瑤指
示著說道,「將神樹核找來給我!」
「好、好、當然沒問題。」天孫弓緊張的回答,他知道,眼前這人已經不是平凡之軀,人
類恐懼的本能讓他不由自己。
「混帳…你們做了什麼?!」一個憤怒的聲音傳來,彷彿從深淵處擠出來般,而那人影緩
緩從遠處走了過來,琉球士兵們認出那是玉城家的少主,玉城未來,沒有人敢上前一步。
只見他的身上彷彿冒著蒸汽,頭髮也轉變為血紅色,他的眼神就像野獸一樣,憤怒、嗜血
,猶如眼前所有的人都是獵物般,「上!給我上!你們!」天孫弓大喊著,然而琉球士兵
各個退了幾步,一來他是玉城少主,二來他的樣貌不像是人來,而當時一直流傳著,玉城
家的少主並不是普通人,出生時就出了人命。
「嘿,是異子嗎?你跟這女人,關係真不一般。」武凌瑤一腳踹向新垣玄,玉城未來大吼
卻已然不及,想不到她的腳力這時如此之大,只見新垣玄的身軀飛了出去,越出斷崖,玉
城未來想都沒想跟著一起跳了出去,直落崖下,伴隨著大火,武凌瑤瘋狂的大笑,沒有人
可以阻止這破滅般的結局。
「哼!也不就是個人罷了!」武凌瑤不屑的說著。
原本,玉城未來是打算搭船回琉球本島,因為他擔心著父親,但船駛到一半時,只見水面
不穩,一股不安襲擊而來,耳邊的細語猛地催促,玉城未來這才驚覺出了大事,而且是與
那國島的方向,他迅速將船調頭,但已然不及,天孫弓的船早已登岸,等到玉城未來抵達
時,遠遠的就見到神樹燃燒起大火。
他不住在心中祈禱著,但不安依舊直往擴散,這會兒幾對眼睛朝他飛奔而來,那是被武凌
瑤驅散的君真物,他們不斷在玉城未來耳邊細語,訴說著沒人聽得懂的語言,玉城未來聽
後緊咬雙唇,因為新垣玄已經陷入了危險。
在清泉沐等人的驚呼中,新垣玄落入了海裡,玉城未來跟了下去,鐵鍊頗重,新垣玄的身
子沉入海底,玉城未來游了下去,一把抓住新垣玄身上的鐵鍊,他竟在海底行走,就想把
新垣玄拖出海中,玉城未來不斷的在心中吶喊,「不可以死!不可以死!」
嘶吼、慘叫、血腥,這些本來絕不可能在與那國島上發生的,祝女們有的在祈禱中喪命,
有的在恐懼中死去,這是武凌瑤和天孫弓的勝利,許多士兵也往尚三傅和豐島等人而去,
殺戮將持續整個夜晚。
武凌瑤看著燃燒的神樹瘋狂的大笑,這一刻,她終於得到了一切,而妖魅也得到了血肉,
這是她倆的完全勝利,天孫弓在一旁不禁恐懼起來,以後琉球王國會怎麼樣呢?父王呢…
父王怎麼樣了?
就在這時,武凌瑤忽然覺得胸口和腹部異常悶痛,「啊!」她摀著胸口,眼睛充滿血絲,
彷彿有什麼東西在竄動一樣,「痛!好痛!怎…怎麼回事?」一口鮮血從她嘴裡噴了出來
。
遠處的尚三傅見狀,雖說琉球士兵衝了過來,生死就在一線之間,但還是不由得冷笑,「
終於趕上了。」
只見武凌瑤的嘴裡竄出了些許綠色體液,跟著胸口和腹部竟有東西透體而出,胸口的撕裂
傷處似乎有個眼睛在綠色的膜裡邊看著,「這…這是什麼?」她腦子轉的飛快,頓時想到
剛剛喝下的解藥,兩眼望向遠處的尚三傅。
「你!你給我喝的、是什麼?!」武凌瑤指著尚三傅狠狠地咒罵,琉球士兵見狀頓時停下
了手,就差一些,尚三傅和清泉沐都得斃命,而他懷中的琴月夜,就剩一口氣而已。
尚三傅這會兒按耐不住激動,眼中似乎有著淚水,他真心的把這些人當作朋友、家人,「
那並不是什麼解藥,你想知道嗎?」他的語氣冰冷又殘酷,即便是非人的武凌瑤也感到一
陣寒顫,她小看了身為醫師的尚三家。
「你這混帳!是毒嗎?!」武凌瑤吐著血問道,這時那綠色的東西從她身體裡竄了出來,
這讓她身上到處都是鮮血和綠色的體液。
武凌瑤不由得半跪了下去,只見一個詭異的綠色生物,大約半個人高,就這樣站在眼前,
嘴裡發出奇怪的尖銳叫聲。
「是、是魚魔?!」清泉沐驚訝的說道。
「不錯,那是魚魔的卵!」尚三傅笑了笑,眼淚流了下來,因為他知道琴月夜應當是活不
了,證據就是她的脈搏越來越弱,而作為醫師,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你、你這…!」武凌瑤抽了口冷氣,但吸進去的空氣彷彿到不了肺部一般,讓她有窒息
的感覺,那是因為她的肺也有了個洞。
魚魔怪叫了幾聲,本想襲擊武凌瑤,但見她後邊的妖魅後,似乎也有些忌憚,轉頭就抓向
天孫弓,他閃避不及,瞬間就看到自己的左腿飛在了半空,伴隨著他的慘叫倒在地上,眾
多的琉球士兵瞬間湧了過來。
「忍!趁現在!」尚三傅大喊著,而樹根裡邊,一個人影飛快竄出,一刀刺入武凌瑤的背
後,那把刀貫穿了她,也貫穿了妖魅,而日耀石刀便是專殺魔物的神器,武凌瑤早已半死
還不知曉發生何事,只見妖魅不住的發出慘叫,卻也難逃消失的命運。
「這…這是我的…都是我的…。」武凌瑤半爬著往神樹而去,柏村忍見妖魅消失,知道她
也活不久,便冷眼看著,魚魔見到妖魅瞬間被殺,頓時知道可怕,立刻往崖邊竄去,並且
飛快的砍斷好幾名琉球士兵的腿,慘叫聲綿延而去。
「別放跑他!」清泉沐大喊,柏村忍聽後立刻追上,也管不著武凌瑤,但魚魔速度相當快
,一時半刻竟追不上。
天孫弓倒在地上慘叫,「聞、聞得君,誰都好,幫幫我啊!」
武凌瑤抱著手上的神樹核走到崖邊,一個踉蹌,摔進了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而另一邊的
懸崖,魚魔正要跳下海裡,卻被一支手給抓住臉面,那手一接觸到他的臉,頓時茲茲作響
、痛苦難當。
只見玉城未來竟扛著新垣玄爬上了懸崖,那並不是凡人可以辦到之事,魚魔不斷的掙扎,
但那手掌卻握的更緊,不一會兒,魚魔因為水分不夠,頭部開始便成像燒焦的木頭般裂開
,沒了頭的魚魔身子就這樣掉在地上,化作了一灘綠色液體,玉城未來一腳踩爛,看來是
不可能再次復活。
爬上懸崖後,他背上的新垣玄站在了原地,天孫弓怎會想到竟有這種事,清泉沐高興的大
喊,「小玄!是小玄!」
「吾乃君手摩,為新任王選而來。」新垣玄低聲的說道,這會兒,所有人都呆立在當場,
那聲音猶如在腦海中響起,每個人都聽見了,琉球的士兵頓時沒了頭緒。
「新…新任的王?」「是指大王子嗎?」「不可能吧。」所有的人都看向天孫弓的方向,
除了被殺戮到一半的祝女,她們正趁亂攙扶著逃難。
「玉城未來,乃新任王選。」新垣玄又說道。
「不…不可能!」天孫弓忍痛大喊道,他絕不承認一個非王族的人繼任下一任王。
「這是騙人的!給我上!給我殺!」天孫弓怒吼著,琉球士兵這才像回神一般,往玉城未
來和新垣玄的方向跑去。
而玉城未來還未等這些士兵靠近,發出吼聲,速度飛快的竄進士兵裡邊,接著便是大量士
兵們的慘叫,沒人看的到他的身影,彷彿火焰一般,燒盡所有靠近的生命。
尚三傅等人驚訝當場,不知道玉城未來竟有如此身手,而琴月夜虛弱的說道,「那是…那
是…荒神…。」
「荒神?」清泉沐皺著眉頭,她們都聽說過的,記載上寫的清楚,「當世道衰微,不仁亂
逆之徒,恣心衡行之時,神即出見,加刑罰,」這說的便是荒神。
「怎麼…怎麼會有這種事的…。」天孫弓亂了分寸,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有可能會死在這偏
遠的島上,而自己當上王的夢想,早已裂的粉碎。
琉球的士兵幾乎死光,除了剛剛斷腿的士兵倒在地上哀號,天孫弓並沒有被殺,不知為何
,玉城未來沒有殺他,那是因為他乃王族之人的關係。
待琉球士兵已再無人可掙扎時,玉城未來才停下了手站在了新垣玄旁邊,他緩緩跪下,而
新垣玄則開始舞踏,「讚美吧!新任的王誕生了!」
玉城未來沒有半點高興,他發出怒吼,只見新垣玄舞踏不過幾秒而已,身子忽然像斷線一
般倒了下去落在他的懷裡。
「尚三大人…沐沐、帶我…帶我過去…。」琴月夜越發虛弱,尚三傅聽後便跟著清泉沐一
起攙扶著她往新垣玄那而去。
眾人靠近後這才發現,新垣玄早已沒了氣息,當時,玉城未來將她拉出海中時,她早已斷
氣,雖然他用身上的熱度將鐵鍊給燒斷,但怎麼也喚不回已死的生命,下一刻,新垣玄忽
然站起身子,那是因為君手摩降神在了她的身上。
在君手摩降神的同時,玉城未來也被荒神佔據了身軀,他兒時就聽到的細語,那便是荒神
之語,只是當時琉球未有衰敗或不義之人,因此荒神一直未有出現,直到現在,王族的天
孫弓帶頭作亂,這才讓荒神降臨。
「啊…啊…。」玉城未來不住的發出無助又痛苦的聲音,彷彿從喉嚨深處傳來,他失去了
靈魂和未來,恨不得能將自己燒死,結束這詛咒的一生。
琴月夜被放在了新垣玄一旁,她輕輕牽起新垣玄的手,「小玄啊…我也…我也…。」話還
未說完,琴月夜就斷了氣,清泉沐、尚三傅等人無一不發出悲傷的嘶吼,而柏村忍也握著
豐島的手,他中了數刀,已然也沒救,宇佐的傷也不輕,但卻不至於致命。
一個人的慾望造成了悲劇,誰有想到會讓如此多人死去,而神樹已經倒下,這時,從小道
處跑了個人影出來,是個女人,她手上拿著兩個神樹核,相當開心的往眾人這兒跑來,想
不到便是天孫羽雉。
「玄、玄,是奇怪的石頭。」她笑著跑到新垣玄旁,卻不知道新垣玄已死,天孫羽雉歪了
歪腦袋,將一顆神樹核塞在她手上,「玄?」
眾人沒有說話,只是不住的哭泣,就算是神樹核,也無法讓死人復活,生與死早已注定,
沒有人可以改變,曾經仙境般的與那國島,這時就如同煉獄一樣,生死分別、血腥味如重
,誰會想到就算是神,也無法阻止人類無止盡的慾望。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