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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今天所聽到的事情，她害怕得不敢面對，但又不能不回家，她真恨自己不是個壞學生
，能夠有地方可以躲避這一切煩惱，真煩。
拖延了半個小時，她還在門口站了十幾分鐘，才終於回到家中，他們一家人正在吃飯，就
連放假了的哥哥曹立人也回來了。
「靖靖，吃了嗎？」
「我不吃晚餐。」她低著頭，沒有抬頭看著任何人的眼睛，然後揹著書包頭也不回的趕緊
跑進房間。好像是以為只要這樣逃避，就能夠躲過這一波可怕的事情，爸爸或許就一個字
也不會跟她提。
但是當然沒那麼容易。
一小時過後，他們大概是吃完飯了，爸爸果然來到房間敲門。「靖靖，爸爸跟妳商量一件
事情……」
「……」艾靖低下了頭，忐忑的將手上的紙筆放下，感受到自己的雙手，竟是如此冷汗淋
漓。
「我和何阿姨討論好了，這學期結束之後，就去陳建忠叔叔那邊的工廠工作，位置在南港
工業區，做二休二，福利挺好的。」
「我不能唸大學嗎……？」她抬頭看著爸爸，感覺他似乎也很煩惱。
「靖靖啊，爸爸這樣選擇也是不得已的，家裡的情況沒那麼好……如果妳唸大學的話，也
是一筆金額……」
「我可以辦就學貸款，我可以申請獎學金，也可以打工……」
「但是住宿費用和生活費也是很可觀的，妳想想……陳叔叔的工廠月薪很高的，一個月有
三萬五呢，還含住宿、三餐……」
聽到那些話，就是下午從何阿姨講出口的話，艾靖這才明白，爸爸竟然這麼相信何阿姨，
竟把她說的話被得滾瓜爛熟。原本下午他還猶豫的，還願意袒護她的，為什麼突然變成這
樣？
艾靖的腦袋如同天旋地轉，忍不住唐突開口，「……你就這麼聽何阿姨的話？這麼想要把
我趕出去嗎？」
「不是的，靖靖……」
兩行眼淚在艾靖的臉上奔騰，她用力站起身，對著自己的父親語無倫次，隱忍了多個月的
怒氣，瞬間爆發，「你只要何阿姨和艾語婕就好了嗎？所以我是多餘的嗎？」
「靖靖！爸爸沒有這樣說！妳要聽話！」爸爸抓著艾靖的肩膀，聲音更重了一些。
「你根本沒有要跟我商量，你是已經決定了！你不愛媽媽，也不愛我！對你來說我根本隨
便怎麼樣都好！」艾靖用力掙脫父親的手，忍不住嚎啕大哭，聲音顫抖而破碎。「我怎樣
都跟你無關！不要再假裝你是關心我！你根本不是我爸爸！你只是艾語婕的爸爸！」
一個巴掌落下。
但是艾靖講得更過分了，眼淚奔騰不已的落下，她聲音顫抖撕裂著，但是她還是把所有想
說的話全部吐得一乾二淨。「……你也根本不愛媽媽！你愛的是何阿姨！你們早就在一起
了！整個學校的人都知道！」
「妳再說……」爸爸舉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遲遲沒有打下手，最後僵持了半晌，艾爸爸
卻是無奈的垂下了手，聲音多了點愧疚。「事情不是妳想像的那樣……」
但是年紀輕輕的艾靖才不聽任何解釋，轉身拿了個紅色的包包把衣服東西塞進去，文具雜
物內衣褲，制服便服睡衣的胡亂塞了一通。
「……妳要幹什麼？」
「去外婆家。」
「妳別鬧了！現在都幾點了？」
「你們反正巴不得我滾出去！不管我唸不唸大學都跟你們沒有關係！不用攔著我！」但是
這時候的艾靖根本是鐵了心，抓著東西就往外跑。
事實也果然如她所料，家裡其他人聽到了兩人的爭執，根本沒有人會阻止她出門，爸爸也
就罷了，其他幾個人根本是懷抱著看好戲的心態。
她要逃離這個鬼地方。
用身上僅有的錢坐車來到外婆家門口，一按鈴就聽到了舅舅的聲音，上樓才發現他穿著睡
衣正等著她，一定是爸爸通知了他，才讓他從自己的住處趕來外婆家迎接，舅舅的臉即使
和媽媽長得相像，卻還是一如往常的嚴肅而可怕。
「……舅舅……」
「嗯，來了嗎？」舅舅嘆了口氣，把鑰匙交給她。「妳住在這間小房間，這是鑰匙。」
艾靖點點頭，她很清楚舅舅並不是好相處的。舅舅雖然很有錢，但是沒有跟外婆住在一起
，除了給錢僱印傭來照顧外婆之外，他感覺對於這個家也是冷漠而不想多管。
「我早就知道妳爸爸不是什麼好東西。」舅舅的表情聲音都刻薄而無情，雖然如此，講的
話卻是實在的。「但是妳也要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多幼稚……」
「我知道，我畢業之後我就搬離這裡，我會自己賺大學的學費，也會申請就學貸款。」艾
靖趕緊回。
「離開自己的家庭沒有妳想像的那麼容易的，我只是給妳一個住的地方，本來就沒打算負
責妳的人生。」舅舅倒是也沒說什麼，只是從口袋裡頭掏出了兩千元，放在桌上。「……
這給妳急用，但是妳自己有打工吧？」
「這樣已經夠了，謝謝舅舅。」因為知道不是能夠撒嬌胡鬧的對象，她只能擦擦眼淚，向
舅舅致謝。
「先睡吧，我還得打電話給妳那個無賴爸爸。」
「……是。」
關上了門，她先跟印傭阿蒂打過了招呼，去隔壁房間看了外婆。
外婆在媽媽過世後，身體一直不好，去年年底的某一天突然中風病倒後，就一直躺在床上
沒有醒來。
「外婆，對不起，打擾妳了。」她摸摸外婆緊閉的眉眼，皺皺的臉頰和軟軟的頭髮。她終
於逃離那個地方，明明她知道自己做的沒有錯，離開那個家其實是應該慶幸的事情，但她
還是在外婆的床畔大哭了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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