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我皺著眉頭，因為疼痛忍不住咒罵了一聲。
「忍耐一下，不要亂動！」坐在我前面，是我雙胞胎弟弟——何千栩，我們有著幾乎
一樣的五官，氣質卻絕然不同，常常被人笑說是裝錯靈魂的一對。
而此刻他正拿著藥膏仔細地幫我臉上的淤青上藥。
很痛，我本來覺得小傷不用上藥，但他堅持女生的臉不能損傷。我翻著白眼，忍耐他
龜毛的動作。
「你真的很誇張耶，何裴依！」
好不容易等他上完藥，卻聽到他一邊收藥箱一邊誇張地搖頭嘆息。
聽到他沒大沒小地直呼我名字，讓我忍不住走過去往他頭巴下去：「是不會叫姐姐啊
？」
「噢！何裴依，可不可以不要動不動就打人啊？」何千栩用著和我相似的臉，嘟嘴嬌
嗔，杏眼圓瞪，害我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拜託你可不可以不要用跟我一樣的臉作那種娘娘腔的表情？」
「我才要拜託你有沒有一點作女生的自覺，約炮約到跟人家上床打架，還要我去警局
保你出來？」
何千栩氣勢洶洶，雙手環抱地直視我，說：「你要不要解釋一下怎麼回事啊？」
誒？這是要算帳嗎？
自知理虧的我有點慫地撇了撇嘴，坐回沙發上，揉了揉鼻子說：「我怎麼知道對方這
麼不上道？明明我就說得很清楚，我是要找可以讓我上的對象，誰知道那傢伙進了房間就
反悔，還想反壓我，所以就打起來啦！」
「你太誇張了啦！差點把對方打到要住院，你下手有沒有點分寸啊？」何千栩坐到我
旁邊捏了捏我的手臂。
我甩手閃開他的毛手毛腳。
「有啦，我有注意，不然就不是差點，而是已經了！」開玩笑，我可是連三屆全國大
專盃的武術冠軍，也曾拿過亞洲盃的武術比賽第二名。那個不長眼的想反壓我，沒揍到他
進醫院住個兩三個月已經是客氣了。
「真是，第一次聽說約炮約到跟人打架的。要不是對方不想鬧大，我還真不知道要怎
麼帶你回來。」何千栩嘴巴唸著，卻是將頭靠在我身上。
我知道他是擔心我，我也不好說什麼，這件事的確是我的錯。
畢竟自從父母過世後，也只剩我們姐弟相依為命。我個性衝動，一直都是何千栩在拉
著我、為我擔心。
「對不起啦！」我嘆口氣，乖乖道歉。
何千栩摸了摸我的頭，問：「何裴依，你是怎麼了？你不是只愛女生嗎？怎麼這次會
和男的約炮？你之前那個女朋友呢？」
「我是姐姐，你別摸我的頭啦！」我不習慣地把他的手拿開，這動作會讓我覺得自己
很脆弱，我一向不喜歡，偏偏何千栩有時母愛一發作，就喜歡把我當小孩一樣。
「你當我是你弟的話，那你要不要跟我聊聊你最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何千栩已經
拿起抱枕抱在胸前，一副準備好促膝長談一樣。
說真的，我超怕他這樣的。這表示如果沒有聊到他滿意的話，他是不會放我走的。
可是……我瞄了眼時鐘，都十二點了，我明天還要進實驗室，還要找老師討論論文的
事，我想睡覺啊……
「嗯？你不說清楚的話，別想我會放過你。」何千栩那張漂亮的臉朝我一步步靠近，
那雙和我相似的眼睛帶著跟我一樣的執著。
縱然我們的個性、氣質不同，但在固執這一點上，倒是一模一樣。我們都是一旦決定
，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個性。
我因他的逼近而步步後退，直到整個身體貼到沙發裡，退無可退，才舉旗投降。
「你要我說什麼啦？之前的女朋友嗎？就個性不合分手了，那都已經是兩三個月前的
事了。」我說不出口的是，所謂的個性不合其實是性癖不合。
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和慕晨宇上過床後，再和女生上床都會有種不夠滿足的感覺。
我試圖找出原因，換了好幾個女朋友，但沒有一個女人能滿足我。
她們太乖、太軟、太柔順，勾不起我心底隱藏著那股征服欲，我渴望更強大一點的獵
物，臣服在我身下，為我嬌喘呻吟。
所以我今天才會試著上約炮網站，找男人。沒想到卻搞出這種鳥事來。
「不是啊，那你怎麼會突然轉性想找男人作？」何千栩瞇著眼，一副事情並不單純的
模樣。
我也知道事情不單純。
但我怎麼能說因為和慕晨宇上過那一次床後，我就忘不了那滋味，思思念念地想找一
樣的人來滿足自己。
就算是親弟弟，這種話我也說不出口啊！
「你管我！」我抓了抓頭髮，煩躁地說。「我本來就是男女通吃，突然想找男人試試
，換個口味也不意外吧？」
「可是你以前從沒找過男人啊？」何千栩看著我的目光像是想看穿什麼般。「我已經
放任你一年多了，這一年多以來，你明明女朋友不斷，卻還是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何裴
依，你在找什麼？」
我們向來很少管對方的私事，但不代表我們對彼此一無所知。
我的焦躁、我的不滿足，何千栩都看在眼裡，他只是不說，相信我會自己解決而已。
但這件事我卻解決不了。
女人已經滿足不了我的欲望，而男人今晚試過也知道，明明已經講清楚條件了，事到
臨頭還是無法接受被女人反壓這件事。我就算想往同志圈裡找，但男同志也不可能接受我
這一個假男人。
我看似男女通吃，但其實哪都沒我容身的地方。
我想念和慕晨宇的那一次作愛，很想很想……
想到我甚至覺得如果他再一次跟我告白的話，我說不定會答應。
但他卻消失了。
我一直在等他聯絡我，我以為他跟我一樣滿足那次的性愛，但顯然我錯了，得到滿足
的只有我，他果然被我嚇跑了。
整整快兩年的時間，他一次也沒聯絡過我。
雖然班上的通訊錄上有他的手機，我幾次想打去問他，但按完號碼後又馬上刪除。
我何裴依雖然隨便，但也不是會勉強別人的人。我知道他喜歡我，如果我主動開口，
他或許不會拒絕我，但我只是想跟他作愛而已，這樣的心態並不適合和他這樣認真的人在
一起。
我只有從班上同學的口中大概知道，他出國唸書了，大概沒個三年五載不會回來。
難怪他會在畢業那天突然找我作愛，大概只是想留個想念。卻沒想到反而讓我對他念
念不忘了。
「沒，沒找什麼……」我低下頭有點逃避何千栩審視的目光。
我們本來就是雙胞胎，自從父母車禍離世後，我們的關係更加密不可分，我知道我很
難在他的目光下隱藏任何事。
我聽到他嘆了口氣，手又摸上我的頭，說：「何裴依，你這樣我怎麼放心離開你？」
「有什麼好擔心的？」我拉下他的手，說：「我快畢業了，我這科系之後找工作很簡
單，你就放心出國唸書，換我養你了！」
父母剛過世時，我們都還只是大三，拿著父母留下的保險金和車禍賠償算了算，扣掉
父母留下的房貸，加上我們未來需要的生活費，還要同時完成兩人的學業，錢會非常緊繃
，也無法完成他想出國唸書的夢想。
於是我們商量後決定，大四那年，我先唸研究所，他先休學一年去打工賺取生活費，
之後復學全力申請國外研究所，等我畢業工作後，剛好可以全力支持他去國外唸書的費用
。
如今一切正照著我們的規劃進行，六月我畢業後，他也準備要去美國唸書。
「可是你那麼衝動！以後誰去保你出來啊？」他再次伸手過來，不僅是摸，還用力揉
亂我的頭髮。
「你幹嘛啦？」要不是看在他是我弟的份上，任何人敢這樣壓我頭，弄亂我的頭髮，
我絕對讓他知道武術冠軍的厲害。
可何千栩卻突然一本正經，語重心長地說：「雖然我不知道你在等誰，但快兩年了，
你也該放棄了。」
我愣了下，將頭髮順了順，也默默地點了點頭。
兩年了，是該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