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在國中連續三年都是第一的秋思遠，在一中資優班裡，第一次嘗到挫敗的味道。
在那個天才環伺的地方，秋思遠不再是高高在上，特別的存在，第一次期中考下來，他只
考了十四名，雖然是不太差的成績，但對於向來都維持在第一名的他卻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
他試圖更努力、更用功地追上同學，但不知道是否太過在乎成績，他總是沒辦法在考
試時表現得很好，而且不管在哪個科目上，總會有一個堪稱天才同學穩穩地超越他站在第
一名上，他沒有辦法站上第一名的位置，甚至連一科足以傲人的科目也沒有。
他幾乎將所有的時間花在用功上，卻還是一樣無法提升成績，甚至還有逐漸下滑的趨
勢。他看著班上每一個同學都是泰然自若、遊刃有餘的樣子，就愈發覺得自己的普通和平
凡。他追不上班上那些真正的天才，這個認知讓他挫折，也讓他害怕。
他開始不知道自己為何而唸書？為何唸得這麼痛苦，成績還是一點起色也沒有？為何
班上的人都唸書唸得那麼開心自在？就連成績比他差的，看起來也是唸得輕輕鬆鬆。
所有的人都是天才，會唸書又會玩樂，只有自己與他們格格不入……
他很怕，其實自己並沒有自己認為的那麼聰明，或許自己哪一天就被踢出資優班了，
到時候……他的自信他的自尊，他引以為傲的一切是否將崩於一旦？
人最害怕的不是身處何處，而是腳下無處立足。
他擔心這件事擔心成焦慮。每天唸書唸得極為痛苦，卻又不敢把書放下。
然後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了一個人——莫語涵。
他其實和莫語涵沒什麼交集，畢竟莫語涵的成績不太好，人又有點怪怪的，偶爾會看
她莫名奇妙地對著筆記本、或課本傻笑起來。
「對不起喔，我這個人就是怪怪的……」聽到這裡，莫語涵忍不住出口酸了秋思遠一
下。
「不只我覺得，班上很多人都覺得……」秋思遠為自己辨白，卻好像愈描愈黑。「畢
竟有誰會一邊唸著『與元微之書』，一邊露出很詭異的笑容？」
「……你不覺得『與元微之書』根本就是一篇『基情』滿滿的告白文嗎？」
「……我被你污了……」
「科科科……」莫語涵躲在被子裡，悶著聲偷笑。
秋思遠繼續說。
會注意到莫語涵是因為作文課的關係，這個奇怪、成績又幾乎是班上最後的女生，偏
偏只有作文的成績是他贏不了的。
每一次她的作文總是會被國文老師誇獎再三，這讓他很不是滋味。明明在學校都在偷
看小說漫畫的人，為什麼作文會好到他都贏不了？
自從一次她的小說被老師沒收後，她才收斂在學校看小說漫畫的習慣，轉而開始寫起
小說。
她的小說在班上很受歡迎，很多人，尤其是女生都會輪著傳閱。
她的小說筆記一本本地放在她的抽屜內，任何人隨時都可以去拿。
一次不知道是誰把她的小說錯放在他桌上，被他誤認帶了回家，他才第一次翻閱了她
的小說。
那是一部非常長篇的奇幻BL小說，就叫作《瀧》。
那也是他第一次接觸ＢＬ小說，但或許是她的文筆過於迷人，劇情令人驚豔，故事中
的情感真摯動人，他發現他竟然一點也不排斥這種男男戀情。
於是他開始偷偷追她的小說。
「你可以大方一點追啊，我又不會笑你。」莫語涵說。
「那時候哪有可能光明正大看？何況，不知道為什麼，你對我似乎也非常有意見……
」秋思遠嘟嚷著，貌似非常委曲。
「……」莫語涵想了想國中時的事，也自覺地閉上了嘴。一切都是對他的偏見害的。
不過也因為莫語涵的小說，讓他開始關注莫語涵這個人。
「在寫小說時的你，整個人專注得像是在燃燒一樣。」
「在說起你熱愛的東西時，看起來非常耀眼。」
「我總是在想，如果你能把你對小說的熱情分到你的功課上的話，你的成績一定不只
於此吧？」秋思遠笑著說。
「……沒有愛還是沒辦法。」她的熱情不會燃燒到功課上的。不過也因為秋思遠的話
，讓莫語涵突然想到國三下，秋思遠坐到她座位後的事。
「所以……國三那時候，你是真的想督促我唸書？」
「其實你很聰明，一邊寫小說一邊還能保持成績不下滑，所以我當然也會希望看到發
揮全力的你，成績能好到什麼程度？」
莫語涵一時無語。不得不承認國三下如果不是他在後頭一直盯著，她也不會一舉衝上
第一志願。
「結果我沒想到，你還真的考上第一志願了。」
「我聽不出來你這是誇我還是貶我。」
「當作是誇好了。」
「……」
當他們一同回母校接受表揚時，秋思遠是真的很驚訝，畢竟班上一些平常成績比她好
的女生，都沒考好，她一個成績後段的，居然考上第一志願？
所以當他高中最受挫的那段時間，他突然想起那個平時成績不好，但最後還是考上第
一志願的莫語涵。
明明平常看她都把時間用在寫小說上，是怎麼保持興趣和功課的平衡的？
然後在鬼使神差下，他翻開了畢業紀念冊，找到了她家的電話。
在電話接通前，他其實是有點後悔的。畢竟他從來沒有主動打電話給女生過，而且接
通了之後他要說什麼？對方會不會覺得他打電話給她很奇怪？如果對方知道了他的煩惱會
不會看不起他？
有一瞬他反悔得想馬上掛了電話，但是電話接通得太快，他來不及後悔。
但出乎他意料地，和她聊天的過程特別自然，毫無隔閡，除去一開始生硬的客套後，
他們好似只是一段時間未見的好友般，馬上熱絡起來。
她一如他知道的，只要一聊到漫畫小說之類的話題，馬上就滔滔不絕。
聽著聽著，他彷彿也被感染到那份熱情力量，讓他重新找回對生活的態度。
「那你……怎麼後來不跟我說是你打電話給我的？」莫語涵沒想到當年的一通電話對
他的影響那麼大。
同時也疑惑，當年兩人的高中是同縣市，每天都會搭同一班火車跨縣市上學，既然兩
人電話裡聊得那麼開心，為什麼後來又當了兩年像是陌生人的同學？
秋思遠嘆口氣：「因為你沒認出我啊！」
他一直到隔天在車站看到莫語涵像陌生人一樣走過他身邊才發現，她根本不知道昨天
打電話給她的人是他！
「你知道這讓我多尷尬嗎？」他才知道原來他們昨晚之所以可以自然地聊天，是因為
她根本不知道他是誰？又或者把他錯認成某個人。
「呃……對不起……」莫語涵老實地道歉了。當時她除了完全想不到秋思遠會打給她
外，也認不出秋思遠的聲音原來如此溫柔醉人。
秋思遠在電話裡笑了。
那時他雖然很失望，但其實又悄悄鬆了口氣。
如果她不知道他是誰的話，或許這件事可以成為他心中一輩子的秘密，沒有人會知道
他曾經如此脆弱不安過。
但那一次的電話確實給了他力量，他開始知道如何在課業和壓力中取得平衡，他不再
追求第一名的完美，而是將自己保持在行有餘力的平衡之中。
之後他的成績一直維持在十多名這種不上不下的位置，但他很快樂，因為他開始有多
餘的時間去追求其他課業以外的事情，像是他開始學莫語涵看起她推薦的漫畫和小說，從
中得到了心靈的休息，他不再緊繃後，對學校生活開始有了熱情，在班上也不再覺得格格
不入，他的生活開始往好的一面轉變。
「而這一切，都是你帶給我的影響。」秋思遠感性地說。
莫語涵卻漸漸覺得不自在起來。這感覺……
「這一切都是腐界之神的力量，感恩腐神、讚嘆腐神。」她忍不住胡言亂語了起來。
卻還是壓抑不下逐漸失序的心跳和愈來愈熱的臉頰。
電話裡的秋思遠笑了出來，無奈地帶著笑意的聲音說：「你一定要破壞現在感性的氣
氛嗎？」
「呃……呵呵呵……」
她不破壞一下不行啊！
秋思遠這分明是一個要告白節奏！她的小心臟受不了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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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忙到忘記要PO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