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聚散終有時
半夜，寬敞的帳棚裡頭，其他兩個女生都睡得很熟，她卻是聽著夜晚的蟲鳴失眠了。
平時一直都是吃好睡好的她，從來沒有失眠過啊。
翻來覆去幾回，覺得睡袋熱得她直冒汗，怎麼都無法入眠，看了一下手機，才三點半？要
不要出去晃一晃？至少吹吹風？
小心翼翼的爬起身，緩慢的打開了帳篷的拉鏈，外頭的風果然冷，她拉起外套，穿好鞋子
，起身準備到處走走時，竟看到了後面炊事帳篷裡頭的唐景翊。
他大概也睡不著吧，竟然一個人獨自坐在空無一人的炊事帳裡頭烤火，幸好邊布有捲起來
，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竟一邊烤著營火，一邊點著燈滑手機。
雖然尷尬，但因為唐景翊抬頭也看到她了，江羽飛就還是走了過去打招呼。「你也睡不著
嗎？」
「嗯，其實有人在旁邊我也睡不著。」唐景翊搖搖頭，解釋道：「看來這個毛病還是得慢
慢習慣的吧。」
「沒關係，慢慢來吧。我Google過的，這個狀況好像隨著年紀長大，會越來越好的樣子。
」江羽飛笑著說。
「妳呢？怎麼也不睡覺？」唐景翊拍拍身旁的椅子讓她過來坐。
「沒……就剛好……也睡不著。」她乖乖坐下，營火旁果然很溫暖啊。
「坐坐吧，說不定等等就想睡了。」唐景翊起身撥弄面前鐵桶內的柴火，柴火在鐵桶內相
互碰撞時，發出了細碎的火星，劈哩啪啦的聲音聽起來挺療癒的。
兩人一陣尷尬，江羽飛都有點後悔為什麼要過來找他了。
但是外頭這麼黑，她又能上哪裡去呢？她縮縮脖子，把自己的口鼻都埋進了溫暖的圍巾裡
頭，抱著自己的膝蓋看著漆黑的夜景，和眼前的柴火發楞。
沉默了片刻，唐景翊開口：「其實今天，我本來有別的事情我想跟妳說的。」
「哦……怎麼了嗎？」
「我要轉學了。」唐景翊這樣說的時候，江羽飛整個人都愣住了。「我媽和爸爸確認離婚
後，因為畢竟是和爸爸同住的地方，媽媽看了傷心，所以希望把它賣了，搬回高雄老家，
順便照顧外婆……」
江羽飛愣著，覺得瞬間好像空氣都凝結了，接下來他所說的話，她好像都聽不到了。「…
…為什麼這麼突然？」
「……我剛剛不是有說……」
「……不能不走嗎？」江羽飛顫抖的聲音，有點胡言亂語的。「什麼時候走？徐森知道嗎
？」
「這學期結束後。」唐景翊不理解她怎麼會這麼慌張，一臉無辜的，「怎麼了？」
江羽飛腦中一時混亂，劈哩啪啦的狂罵了一番。「什麼怎麼了……哪有人告白完就走的！
你這樣……那我不是永遠都看不到小花生了！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奸詐啊！」
這話有點莫名其妙，惹得唐景翊笑了起來。「……」
江羽飛也知道自己一時激動，有點過頭了，不好意思的趕緊坐下。「……真的要走嗎？」
「是啊。」
「我會很捨不得的。」雖然這時候講這個很曖昧，但是江羽飛還真的不想要他離開，好不
容易花了一學期，終於了解了也覺得他是個好人，怎麼能說走就走呢？江羽飛扁著嘴，一
臉委屈，眼眶也盈了汪汪的水色。
「妳過來。」這時候唐景翊低下了身子，拉著她過來，她一時慌張的有點臉紅，還以為他
要幹嘛，唐景翊卻伸手用力在她的額頭上彈了一下。
「啊！好痛！」
「妳再怎麼白癡也應該要有個意識，這種怕黑要人陪，捨不得這種話，別忝不知恥的到處
說，不然惹來一堆蒼蠅變態妳就知道。」唐景翊冷冷的說。
「……那也不用打人啊啊……」江羽飛縮著身子揉著腦袋，一臉委屈道。
唐景翊的語氣認真，使得江羽飛有些狐疑，「……我有一個請求。」
「什麼意思？」
「幫我照顧好徐森。」他沉吟了一會兒，說：「希望妳在高三這年可以多多支持他，他要
考警大，不只是成績不夠，更因為他爸爸擋著。」
「他爸爸為什麼不讓他去念警大呢？」
「這我也不知道，應該就是大人的考量吧？」唐景翊聳聳肩。
江羽飛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在徐森跟江羽飛告白的時候，曾講過類似的話。
他們兩個認識了這麼久，彼此都知道彼此的難處和弱點，就像一開始唐景翊會替徐森受傷
的腰著想一樣，徐森也一直都在關心著他的家裡狀況。
他們真的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也真的很把對方放在心上。
「他雖然現在亂槍打鳥，不知道為什麼跑去跟魏子琪在一起，但……他也是很喜歡妳的…
…」他說著說著停了一下，似乎不想要繼續這個話題，「算了，當我沒說，那反正是他的
事……」
江羽飛知道他說的意思，也不敢說自己其實被徐森莫名其妙的告白過一次，對於徐森和魏
子琪兩個人的事情也覺得有些怪怪的，只是她身分尷尬，想太多也沒有幫助。
「你去了高雄，還是要常常回訊息哦？」江羽飛說，「每次都已讀不回我們。」
「嗯。知道了。」
撥弄著營火，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雖然聊著本來還有點睏意，但也因為彼此陪伴
著的安心和溫暖，讓江羽飛幾乎忘了時間，隨著天色一點一點緩慢的亮了，兩人靜默著逐
漸無言。
那天他們聊了許多許多，但是詳細有些什麼話題她也不記得了，強撐著精神起床，跟著大
家一起收好了帳篷和相關器具上了車，江羽飛就睡得跟死豬一樣，倒在蔡蔡的肩膀上，到
家的時候，甚至還需要二哥揹上樓。
回家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畫本，某一頁被撕了下來，還留有一點痕跡。
是哪一頁？原本畫的是什麼呢？她卻一時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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