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她遲疑了半小時這才回到房間整理行李，已經是中午時間了，她這才鼓起勇氣來道歉，「
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偷看的。」
但是他也不回她，唉，好煩。
該不會因為知道了他的秘密，又想要殺她了吧？其實老爸人挺好，只是一堆秘密，讓她就
算想要完全信任他也很難。
但是回頭想想，說不定死了梁舒婷就能回去了，殺了她也好，快殺吧。
她小心翼翼地開口，一邊偷偷試探又一邊害怕：「……剛剛的事情我不會說出去的。」
但是老爸梁一睿只是安靜的整理行李，根本不抬頭看她。
她也知道經過昨天一鬧，他也很清楚她根本沒有對他說出實話，所以老爸不相信她也是正
常。
要說嗎？要是說了，梁舒婷還能在這裡活下去嗎？反正橫豎都是死，死也得當個明白鬼，
說不定老爸會相信她啊？
相信她才怪呢，梁舒婷翻了個白眼，任憑猶豫躊躇佔據著她的腦袋，在高大的阿釣身體中
間拉扯著。
「……我認真跟你說件事情，」幾分鐘後，她終於鼓起勇氣看著他的背影，主動叫喚了他
的名字，「梁一睿。」
他轉過頭來，冷峻的表情寒氣逼人，比起這幾天所看到的任何一面都還要可怕，梁舒婷忍
不住害怕得低下頭，年輕的老爸和現在五十多歲的他雖然長得很像，但是氣質卻完全不同
，至少在她的印象中，從來沒有看過他這樣的眼神。
年輕的老爸和她想像的並不一樣，雖然感覺愛笑也和善許多，但私底下不只心機深沉，還
可能心狠手辣，她才知道原來自己這麼多年來，其實是被爸爸疼愛著的，他對待青春期總
是大吼大叫的她，態度雖然同樣冷漠，但卻是很有耐心的。
所以面對這樣陌生的爸爸，她得讓他相信她才行。
她抬起頭，因為害怕與焦急，眼淚已經盈滿了眼眶。
「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相信，我的確不是阿釣，但我也是莫名其妙來倒他的身體裡的，醒來
突然變成一個男人，我不知道有多恐懼。」她決定還是隱藏自己是他女兒的事實，小心翼
翼的解釋，「但是我真的不是壞人。」
「那也不能解釋你見到我就馬上叫我梁主任和爸爸的事實。」他不置可否的態度，她不知
道他對這些話是否真的相信。
原來這些細節他都有注意到，好可怕。
只能這樣解釋了，希望他能相信她。「我只是……只是因為剛醒過來，腦袋混亂，所以一
時之間覺得你長得很像我爸爸而已，我又沒有惡意……」
「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住在哪裡？」
「梁舒婷，十七歲，住在桃園。」她直覺著回答，但也害怕老爸會懷疑太多，趕緊解釋道
：「我本來是在家裡巷口附近買東西，結果打雷閃電……我就突然跑到阿釣的身體裡面，
掉到河裡頭……」
「跟我同姓？」他微微皺眉，「不會是親戚吧？所以才會跟妳爸長得很像？」
她搖搖頭裝傻道，「我也……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們不會相信我，我只能說自己是
失去記憶了，勉強應付。」這已經是梁舒婷盡自己所有可能去解釋的方式了，「你不相信
我也沒有辦法……」
「雖然妳對我沒有百分之百坦誠，但是或許妳有妳的理由。」卻沒想到老爸卻輕易的放過
了她，眉宇也似乎舒展了一些。
梁舒婷大大的鬆了口氣，看著老爸的表情已經軟化了一些，他聳聳肩，「反正也沒有其他
能夠解釋目前狀況的方法了，就暫且這樣吧。」
看著行李箱旁邊雜亂的物品，他猶豫了兩秒後，又說：「欣妤那邊雖然我會替你隱瞞，但
你也要知道她無辜，偶爾還是得應付一下。」
「知道了。」梁舒婷趕緊點點頭，「我等等就傳訊息給她，謝謝你相信我……」
「我還沒有相信你，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你身上發生的一切狀況罷了。」他卻是又冷漠
的回頭了，眼睛繼續注視著自己收拾了一半的行李箱，「這幾天看你的表現吧。」
好難搞啊，她花時間解釋了這麼久，難道是一點意義都沒有嗎？梁舒婷有點洩氣，但仔細
想想老爸這麼多疑，要在這種情況下完全相信她，好像也不太可能。
好吧，不管怎樣，今天的談話也算是有點進步，就只能先這樣。
她大著膽子，還跟他分享了許多她要穿越回去的計畫，打開了筆記本跟他解釋了一堆，但
是他好像把她當成神經病一樣，不僅沒當一回事，還笑她的字很醜。
「我知道冬天不太打雷閃電，但是如果嘛！如果可以的話，你不想試一試嗎？我不回去的
話，阿釣也回不來了哦？這樣也沒關係嗎？」她問。
老爸微微皺眉，卻是笑得有些苦澀，「這也不是我能夠決定的。」
什麼意思啊？雖然老爸長得很帥，比他們班上那些醜男生要帥多了，但說的話還是讓她不
能理解。
但是由於老爸的個性難捉摸，所以梁舒婷也不敢多問，先這麼應付著度過了這一天，下午
他們坐車回爺爺奶奶家，一路上梁舒婷都在想著這段中午的對話。
「阿釣如果再也回不來了，這樣也沒關係嗎？」
「這也不是我能決定的。」老爸是這樣說的。
為什麼是這種回答啊？她百思不得其解。
＊＊＊ ＊＊＊ ＊＊＊ ＊＊＊
4-4
她的奶奶王仁珠是1944年出生的，聽起來名字普通，但其實家裡祖籍上海，早年是個富貴
的書香人家，學歷也不錯，精通多國語言，當年還曾經去日本留學過，不過嫁人後為了家
庭為了孩子依然願意洗手作羹湯，把家中裡裡外外打點的漂漂亮亮，給足了男人面子。
爺爺早期經商，經常不在國內，雖然今年為著大過年特地趕了回來，但印象中爺爺的在外
有許多豬朋狗友，總是聚會餐會不斷，果然這天都已經小年夜了，仍不知蹤影。
2001年的奶奶更年輕了些，約五十多歲的她個子高挑又保養得宜，一頭及肩長捲度適中的
頭髮染得墨黑，胸前一個優雅的銀色十字架項鍊，看起來就是個溫柔賢慧的阿姨，她的眼
角眉梢總帶著笑，梁舒婷和她相處的次數不多，所以總覺得她不算難相處。
「好久不見了，兒子。」王仁珠笑著拍拍梁一睿的肩膀，寵愛溢於言表，「好像還瘦了一
些呢。」
「媽。」梁一睿點頭，任憑王仁珠在他身上亂摸一通也不拒絕，「這是我上次說的朋友。
」
「元鈞對吧？好久沒見到你了！」奶奶回頭對她笑，卻是皮肉牽動得非常應付，像業務員
，又像百貨公司的櫃檯小姐。
因為上回和奶奶見面都不知道是幾歲的時候了，身為小朋友的梁舒婷或許看不出來這樣的
笑容有什麼，但是十七歲的她，卻是隱約能夠感覺出差異的。
梁舒婷趕緊恭敬的點了頭，笑得禮貌，「梁媽媽好。」
王仁珠的眼睛奇妙的在阿釣長袖大學T頸部鬆弛的彈性繩上面繞了兩圈，眼神尖銳如刺，
笑容在唇邊微微一滯，皮笑肉不笑應該就是這個意思吧，使得梁舒婷尷尬得想要找洞鑽進
去。
「進去坐吧，我已經把客房都整理好了。」王仁珠笑著牽動了嘴角，拍拍他說，「長得又
更高了。」
是以前那個家，老家雖然沒能來過幾回，但梁舒婷還依稀記得些許家裡的味道，在台北市
東區的老家，雖然不是特別豪華時尚，但是老房子的氣韻卻是很獨特的。奶奶喜歡喝茶，
對於茶葉茶杯都特別講究，木頭老房子帶著些許日洋揉合的風格，寧靜沉穩而品味出眾。
放下行李後，她在客廳外面的書架上看到了幾本原文的醫學相關的書，應該是小姑姑的，
她記得小姑姑比老爸小五歲，在大醫院當專科護理師，個性幹練又活潑搞笑的個性，經常
因為梁舒婷沒媽媽而特別偏愛她。
如果說是2001年，小姑姑應該只有24、5歲囉？
牆上掛著字畫，還有大大小小的獎狀，一家人的氛圍總是會讓梁舒婷羨慕，但她也很清楚
，即便是家裡雖然沒有媽媽的存在，老爸也從來沒有讓她的生活過得多辛苦。
因為梁一睿應該很累了，所以想說讓他好好休息，所以她只有無聊的在客房中抱了幾本書
看。
「哥！」梁一霏跳著年輕喜悅的步伐進門來，她短髮及肩，穿著灰色單邊露肩毛衣和牛仔
褲，高高的個子稍嫌瘦弱，不過看起來也神采奕奕，「哥回來了嗎？」
「……沒規矩！」王仁珠坐在沙發上，轉頭就對著女兒皺眉。「去洗洗手！你哥在房間裡
，別那麼大聲，有客人。」
「誰啊？」梁一霏把行李放下，似乎也不把媽媽對她的態度放在心上。
「哥哥的同學。」王仁珠瞪了她一眼，輪轉的上海話聽起來卻百般諷刺，「妳這衣服是什
麼啊，遮也遮不住肩膀，是要露給誰看？十三點……」
「哥！」梁一霏聽到後面的走廊上有動靜，馬上衝上前去，「你回來啦！」
「嗯。」梁一睿點頭，「醫院忙不忙？」
「忙啊，但我聽說你要回來，所以特別排休假的，幸好有排到！」梁一霏衝進哥哥的房間
內，「如何，媽生氣嗎？」
「沒有。」梁一睿搖搖頭。
「那就好。」梁一霏似乎鬆了口氣，「畢竟是受重視的兒子，就算她覺得你犯了天大的罪
，但到底不會捨棄你的嘛！」
「……」面對這樣的用字，梁一睿似乎有些不開心，沒有接話。
「但不管他們怎麼認定，我是支持你的，一點也不覺得是你的錯。」梁一霏知道哥哥在意
這話題，趕緊改口解釋，拍拍他的肩膀。「那個人呢？媽知道就是他嗎？」
「當然不知道。」似乎這樣的安慰也沒能夠讓梁一睿開心起來，看著年紀小，個性總是總
是隨心所欲的妹妹，梁一睿的眼中只有寵溺，於是搖搖頭嘆息，「在客房，我帶妳介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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