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士沅說他小的時候過敏很嚴重,她媽媽希望能改善體質,就讓他學了好多運動。
「其實跆拳道我也有學過……不過大班的我太調皮,被教練拒絕,跆拳道很注重禮儀
。」他說。「如果我當時硬學,上新聞的可能是我……」
「跆拳道國手嗎?」我問他。
他搖頭,他說他雖然喜歡運動,但沒厲害到可以當國手,他問我有沒看過被教練摔死
的七歲小孩新聞。
「後來我媽讓我去學游泳,有改善了過敏,也游得不錯!」
「我也有學過桌球。」他說。「我媽聽人家說打桌球可以預防近視,但國中功課太多
,我還是近視了!」
我看了他一眼,今天他戴隱形眼鏡,太陽眼鏡戴在帽子上。的確,愛運動的他,戴隱
形眼鏡比較方便。
「我大一升大二休學那年,早上去圖書館讀書準備轉學考,下午去健身房打工,那裡
什麼人都有。」他說。
我靜靜聽著。
「有上班族也有銀髮族,但比較多的是等著要接孩子下課的主婦,也有貴婦等級的,
我還遇過直接塞錢進我衣服的,叫司機在外面等我,約我去汽車旅館。」
「那時候我也不敢讓我媽知道,我怕她會擔心。畢竟我才十九歲,只是考轉學考的過
渡期,不打算做很久,我當然沒跟她去。」
「後來不敢去健身房打工,換去游泳池教小孩游泳,也是有遇到學員媽媽故意穿三點
式泳裝,陪小孩學游泳,我在教小孩,她也把身體靠過來。」
他休學的那一年,應該學到了不少東西。
社會大學就是如此現實,要賺人家的錢本來就沒那麼容易,更何況是健身房跟游泳池
呢。
這兩個地方都算是服務業,而服務業的本身就是跟服務人們有關,會去健身房的人的
確是要有錢有閒,跟人扯上關係的工作通常不容易,如果有人擺闊,把別人當狗屎看待,
也不是不可能。
有錢是大爺的心態雖然不可取,但這個社會還是有很多這樣的人。
「對了,妳記得多喝水!」他在喝水,也提醒我要喝。「人家說要少吃多動才能瘦,
其實應該改成健康吃、聰明動……」
我點點頭,覺得他挺厲害的,懂的事情也不少。雖然他的某些行為很幼稚。
「妳轉頭過去一下。」他突然這樣要求。
「又要幹嘛?」
「我要換件衣服……」他說著、說著,也不管我是不是有把頭轉過去了,居然就火速
脫掉上衣,接著換上乾淨的衣服。
「等一下十點要上第三、四節的課。」他自顧自的說。「不然會臭死別人……」
我的臉漲紅了一大半,害羞到不敢說話。
「妳幹嘛臉紅?」他笑了。「要看男生沒穿衣服還不簡單,我直接帶妳去游泳池看。
」
此時此刻我只想在地上挖個洞,把頭埋起來。
「喂!」他對我揮了揮手。「妳先回去休息,我今天會去系辦打工,就不約妳吃午餐
晚餐了。」
「喔。」我呆了一會,沒在認真聽他說話。
「喂──」他壓低音量,突然靠近我的耳朵,說:「妳在幻想什麼?」
我猜我的耳朵紅了。這傢伙真的是高手,我不能這樣就被他騙了。
我哪有幻想什麼?
我才不敢對他有期待。
「妳的筆記本還妳!」他從包包拿出一本筆記本。「我先走了,怕上課來不及……」
等一下?我沒借他筆記本吧?雖然他昨天說要跟我借,但我還沒借他啊。
「妳昨天急著走,丟在桌上沒收。」他講完就消失在早晨的陽光之中。
太陽漸漸大了起來,我坐的位置有點逆光,看不清楚他往哪個方向去了。
他借我的運動手環上顯示今日目標只達到一半,看來下課後還得繼續。我又多了一件
事得努力。
是啊!我也想讓唯謙學長後悔呢!怎麼可以只讓我自己痛苦呢?
BBS的站內信箱還存著我與他的魚雁往返。唯謙學長的情話,他的告白,我到現在還
忘不了。
我總是想像,他在螢幕前的呢喃,他輕快打字的神情,跟他選系代表的初心。
我摸了自己的頭。把帽子拿下來,除了我的汗漬,還有一股洗衣精的味道。
運動完有點熱,早上沒課,我沒帶書包出門。用姚士沅還我的筆記本搧風,有一張夾
在裡面的便條紙掉了出來。
風起了
我在你面前佇足
說好不再流連
總懷念風起的瞬間
我們眼神不再交會
風止了 我們什麼也不是
那是我上課閒來無聊寫的,沒什麼特別的涵義。
有時候……風吹來把我的頭髮吹亂了,抑或同學打開窗、翻動了書本,同時也翻亂了
我的思緒。那個時候我就會隨手亂寫。
那種程度就跟會畫畫的人,在上課時候亂塗鴉一樣,我只是亂作詩。
但是,姚士沅居然用鉛筆在下面給我仿寫。就像是國小仿寫國語課本的作業那般:
妳就坐在我面前
瘋起來
沒請妳吃榴槤
總想起發瘋的瞬間
妳打人的樣子好凶
不瘋了 還逃走不說再見
我感覺不到他的國文造詣,倒是他的惡趣味我感受到了。
看到這個我真的是快要笑瘋了。
我寫的《風起了》,他學得四不像不要緊,還說我打人的樣子好凶,根本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