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城市中的精靈們〉
無論身處何種黑暗之處 我希望我都能記得
黑暗旁必有光明相隨
無論他們相距如何遙遠 總有一個地方相連接
在德國的古老神話裡
4月30日夜晚 全歐洲的巫師妖怪都會飛到德國中部的布羅肯山參加魔鬼的宴會
根據當地的獵人與樵夫所述 那段時間一上山
往往會看見一圈七彩的光環 光環中央一個模糊的人影
像是看著你又像是背對著你 一直在雲霧的另一端如影隨形
他們說 那神秘的精靈就是「布羅肯幽靈」
原來亙古久遠以前 精靈們與動物一同飛躍在森林與山坡之中
在人類文明進入後就離開了地面
但是 他們不是消失 只是利用法力活在我們看不見的另一個世界
然而精靈的法力偶而也有失靈的時候
只要在雨後初晴的濛霧中 精靈的世界就會與我們的世界重疊
他們來到人世間 又轉瞬間消失不見
留下的往往就只有那樣的驚鴻一瞥 和往後的聲聲嘆息
我想我就撞見過
那是一個大雨滂沱的夏季午後 在這亞熱帶的城市中
顯得再典型不過
我端著書包狼狽跑出車站 想說到了公車站 至少可以在遮雨棚下避避雨
人聲雜沓的街道 我小心閃過幾台機車
就在遮雨棚下看見了 精靈
我看見精靈的表情 她在攜來嚮往的車陣中 像是遺世獨立的微笑著
大概是心理因素的關係 我看見她的身上居然帶著淡淡光暈
坐在遮雨棚的椅子上 她看著一本書
不 嚴格說起來 她是在用手指輕輕拂過書脊
仔細的閱讀封面上的文字簡介與插圖
翻開第一頁 閱讀作者的簡介、作者的故事
幾分鐘過去後 她才翻開第一頁進入故事的世界
怎麼會有人以這麼緩慢的速度閱讀書本？
我心裡想著 在這幾乎沒有人有時間閱讀的時代
她的身影與表情 像是在這個時代失落的古老記憶
提醒著人們太多的影片與音樂充斥的世界外一種文字符號的魔力
我愣在那裡 忘記走進遮雨
像是被禁止走進那現世安穩的氛圍裡
「媽媽，那個姐姐長得好漂亮喔。」
旁邊有個小女孩對媽媽說道 婦女往遮雨棚的方向看去
轉頭驚恐的跟小女孩說：
「妹妹，那裡哪有人？
不准再說這種話了！」
我驚駭的發現 原來那個女生 成人是看不見的
那我怎麼會看得到呢？
我想看看其他人是否有注意到她 但轉頭才發現所有人都消失了
空曠的街道 空曠的商場 伴隨著寄生在這城市中的所有聲響一同沉靜
朦朧街道的另一端 開來一輛公車
她幽幽的沒入公車的後門 而前門剛好在我面前開啟
我轉頭看看妹妹 她對我搖搖頭
我要不要上去呢？
一秒不到的時間我就作了決定 隨便公車把我載到什麼地方 我要再次看到她
想不到一上公車之後 人群和聲響就都回來了
剛剛明明車上一個人都沒有的 我盡全力擠到公車後面 但在整台公車裡
再也沒有她的影子
就像是等大雨一停 就隨著陽光蒸發消失
我一直不知道 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多年後我才知道了「布羅肯幽靈」這個詞彙
原來 現代的科學家已經為它找到了合理的科學解釋
就是當雲霧反射陽光時造成的一種奇特自然現象
所以只要在大雨初晴的有霧地帶 就有可能看見這神秘的精靈
所以 我看見的
可能也只是這樣的神秘自然現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