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大概是還在讀幼稚園的年紀
那個年代的幼稚園只上半天的課
而那時也不流行什麼安親班
反正一放學就回家吃中飯
然後午睡。
每當午睡醒來後
媽媽總叫我來書桌旁
說是書桌，但那其實是一張小小的桌子
就像學校的課桌椅
桌面上印著注音符號
媽媽就開始教我認識ㄅㄆㄇ
其實那是媽媽唯一能教我的「字」
因為她認識的字就那麼多了
有時候我都在想我的媽媽可能和我一起學會了寫我的名字
她常說不認識字是她一輩子的遺憾
媽媽出生在金門的鄉下
在那個還在炮戰年代的金門已經算是鄉下了
而她還住在鄉下的鄉下
外公是每天天未亮便要出海補魚的漁民
外婆則是在媽媽8歲時就雙眼失明了
媽媽有三個哥哥和一個姐姐
還有一個小媽媽三歲的小弟
媽媽的姐姐也就是我的阿姨在很年輕時就被來金門當兵的阿兵哥給追走了
阿兵哥一退伍就把阿姨娶回台灣
因此家裡所有女人要做的事情就全落在媽媽的身上
包括照顧失明的外婆以及年幼的小弟還有煮飯和洗衣
時常天一亮就要走好遠的路去買人家做好的燒餅油條再到軍營門口兜售給阿兵哥
賺取一些微薄的錢來貼補家計
所以媽媽的童年並沒有辦法好好的接受教育
那些注音符號是她搬到台灣來之前唯一學會的
在外婆失明之後媽媽的世界就跟學校沒關係了。
我時常想起小時候媽媽教我注音符號的情景
午后的陽光透過窗廉斜斜的照進房內
媽媽就坐在我身旁握著我的手一個字一個字教我寫ㄅㄆㄇ
而我大概是到了小學快畢業才隱隱約約猜到媽媽不識字這件事
因為她從來不跟我說
因為她覺得很自卑
難怪我的家庭聯絡簿總是爸爸在看總是爸爸在簽名
後來我長更大了
媽媽開始會跟我分享一些她很少對別人說的心事
她說她最恨別人拿她不認識字來嘲諷她
有時候爸爸和她吵架
爸爸最愛罵她「青暝牛」
她說她每次聽到都很難過
我記得我考上研究所的那天
媽媽抱著我一直哭
她說一個不識字的母親也能養出一個讀研究所的兒子
她覺得很驕傲很驕傲再也不怕被人看不起了
我這一生做的很多事情都希望能榮耀我的母親
我感謝她為我付出這麼多
她除了不認識字之外
一個母親能做的都做到了極致
今年媽媽過得不是很好
在家裡樓梯滑倒跌下來骨折開刀
過沒多久在喝魚湯時不小心被魚刺刺破胃又開了一次刀
希望媽媽的厄運已經過去
希望媽媽的身體永遠健康
最後謝謝lp的徵文比賽讓我可以感謝我的母親
也希望大家愛要及時
趁父母還在時多陪伴父母孝順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