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可] 兩蔣時期台灣校園槍擊殺人案

作者: TKB5566 (我們的元首阿道夫希特勒)   2023-10-24 19:2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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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在任何國家裡都應該是最單純的地方。因此那些有暴力傾向的人受到外界刺激,或
有極端訴求的個人或團體,往往特別喜歡以校園喋血來表達其反社會心態,這種案例在美
國等槍械普及的國家尤其常見。但在台灣號稱治安良好、軍民一家的戒嚴時代,卻有個很
奇怪的現象。就是這些校園連環喋血案的兇手,既不是受不了生活壓力或校園霸凌的精神
異常學生,也不是校外的精神病患,更不是有激進政治或宗教偏執的基本教義派,而是原
本應該在中小學校園裡保護弱小學生的教員。
  很多人也許會奇怪?為什麼我這麼不尊師重道,不說是老師,而要用「教員」這個兩
蔣時代的封建用語。因為在當權者眼中,這些人不過就是必須兩腳開開,隨時必須應召的
「員」。所以西瓜大的字也認識不到一籮筐的軍頭,會被老蔣安插在考試院當銓敘部長,
而且連任十多年,為了只是把那些學歷根本不符,卻拿著「中正牌」的退役軍人,「合法
」安插到各公務機關、醫院與學校,以及搞些「黨職併公職」年資互相採計等各種見不得
光的下流技倆。至於無脊椎生物的教育部,面對虎豹豺狼的國防部與退輔會,強迫安插來
的中小學教員,更是只能乖乖地照單全收。
  槍桿子出政權,這是中國政治史上的常識。老蔣在內戰潰敗後,來到這孤島「生聚教
訓」,當然更相信暴力,這一點從蔣家那幾個沒做成「蔣總統」的紈褲子弟身上就能看出
。大少爺在官邸持槍傷了侍衛李之楚,在第一舞廳為爭奪舞女而開槍鬧事,還對不識相而
趕來處理的警員咆哮;二少爺為了瑞士來的汪小姐要搭機離台,竟然在松山機場持槍威脅
特務頭子王永澍,使該航班飛機立即起飛。三少爺這一家更誇張,都到了二十一世紀,媒
體為了追查三一九槍擊案,才驚覺士林永勝大樓的豪宅裡竟然還有槍,證照逾期後還拒絕
警方查驗。不過這三位公子的藏槍本領都不及他小叔,一九九一年這位曾與非主流老賊們
串聯,要與阿輝選總統的老公子,家裡竟還藏有六十枝步槍,最後竟以女傭李嫂(李宏美
)「自殺」而結案。
  上有所好,下必從之。連台灣這些「待位蔣總統」們,都喜歡擁槍自重,這些為蔣家
皇朝抬轎的教員們,當然也就上行下效、有樣學樣了。戒嚴時代最恐怖的校園喋血案,發
源地不在台北,也不在高雄,而是在台灣正中央的南投。多年前文經社吳榮斌社長曾提到
,他讀南投中學時,九個月裡校內連續發生兩次震驚全台的喋血案。不過這兩起血案都不
是發生在上課時間,而是在深夜;地點也都不在教學區,而是在教職員宿舍。尤其第一起
造成十一人死亡的超級大案,行兇者還不是教員,而是隔壁明德營區借用校舍而進駐的軍
官,所以我只把這兩大案,當作是台灣校園連環喋血案的「開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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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五九年九月二十日凌晨二時,南投鎮民權街一╳五號的南投中學訓導主任盧懋渠
(五十歲,福建林森人)一家,遭一名軍官持兩把卡賓槍闖入,除屋主外,次子盧元生(
十四歲,南投中學初二)、次女盧媄媄(十歲,小四)、三子盧台生(七歲,小一)與長
女盧木生(二十歲,南投中學畢業)的未婚夫余傳金(三十歲,福建林森人,在國姓鄉經
營農場),五人當場遇害;僅有右肺中彈的盧木生,由縣立醫院轉送陸軍六二醫院開刀後
倖存。
  兇手在盧家行兇後,又轉往民權街五十╳號宴堂電器行,將盧木生同學吳素珠全家滅
門,屋主吳宴堂(南投人,四十四歲)與妻子張資鳳(三十九歲)、三女吳素蘭(十七歲
,台中一中初三)、獨子吳鵬志(十四歲,台中一中初一)當場死亡,長女吳素英(二十
三歲)與次女吳素珠(十九歲)重傷送醫。鄰居投中教員馬壽山(江蘇沐陽人,三十五歲
)與訓育組長陳文勳的妻子陳周輔平(陝西藍田人,也是教員),勇敢地出面勸阻已殺紅
了眼的兇手不要衝動,也遭連累遇害。吳社長還記得兇手李興儒(遼寧人,二十九歲)是
現役軍官,平日看來還算和善,與學生們也互動良好。由於的李興儒「人中」特短,舌頭
又特長,所以常對學生表演用自己的舌頭舔鼻子。不料去年隨部隊移防金門後,如今舊地
重遊,卻在深夜裡大開殺戒。
  慘遭滅門的盧吳兩家,倖存的兩名少女盧木生與吳素珠,都是南投中學畢業的高材生
,而且外貌出眾。盧木生被保送至政工幹效就讀,吳素珠也有富裕的日籍台僑提親,但兩
人都因還想考大學而拒絕。據傳盧木生在學期間曾與李興儒交往,李興儒移防金門後,盧
木生受家庭壓力而與同鄉余傳金訂婚,李興儒回台後一直想與盧木生重修舊好,但盧木生
不肯,又自覺虧欠,就一面提前在九月二十一日結婚,一面又想介紹同學吳素珠與李興儒
交往。但吳家是鎮上的豪門,基於省籍與門戶,當然極力反對。不過報載盧吳二女與李興
儒仍保持往來,她們在中秋節還送了李興儒一盒月餅,而且有人目擊案發前數日,三人仍
在鎮上的戲院一起看電影。然而倖存者吳素珠堅決否認曾與李興儒交往,只是單純的陪同
學去勸退李興儒。
  這件高達十一人死亡的校園喋血案,見報後立即震撼全台。那時離二二八事件還不久
,軍方擔心引發軍民衝突與省籍矛盾,立即派代表攜專款五萬元弔唁,而且還先發給了血
案女主角盧木生一萬六千元;但這舉動卻觸怒了盧木生在鳳山陸軍官校就讀的哥哥盧松生
,報載原本盧松生對妹妹處理感情問題不當,害得全家慘死就很不滿,揚言要去醫院「教
訓」妹妹,軍方還在「妥善處理」中。現在又節外生枝,除了兄妹為錢反目外,盧木生雖
是苦主,卻也是引來兇手的肇事者,竟分到龐大的慰問金,使得另一家本省籍的真正受害
者吳素珠反而領得少,在本來就很脆弱的省籍互信上,軍方的做法顯然是火上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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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投縣的鄉民都堅信,南投中學的風水一定大有問題,但校門都還來不及修改,九個
月後就發生了真正的教員殺人案。一九六○年六月二十四日凌晨一時,教員馬國順在宿舍
裡睡覺時,被窗外狂呼的「殺人呀」求救聲驚醒。但由於不久前這裡才發生血案,出面勸
阻的兩位教員都遇害,因此不敢衝動行事,只找了另一名教員黃清柏在遠處觀望。深夜裡
根本看不清臉孔,只隱約看到兇手壓在被害者身上,並持利器猛刺;黃清柏撿起石頭,從
遠處對兇手丟了三次,兇手才站起來大罵一聲:「他媽的╳」,黃清柏與馬國順立刻聽出
,兇手就是該校理化教員俞期傑(三十六歲,浙江籍)。這時職員侯瑞菴也被驚醒,走近
兇手試圖勸阻卻遭斥罵,還命令他:「立刻滾回房間裡跪著,等一下我看你沒跪在那裡,
下一個該死的就是你。」
  據吳社長回憶,二年前俞期傑來校擔任代課教員,平日教課很認真,但有點口吃,說
話時總會先用濃厚鄉音的口頭禪「接個泥」(這個呢),因此學生都暱稱他「接個泥」。
至於遇害的教員,則是高三丙班導師丁鏡湖(五十一歲,江蘇籍),曾獲頒教育部四十六
年度和省教育廳四十七年度優良教師。兩位教員都住在該校的單身宿舍,俞住四號,丁住
二號。報載俞期傑軍校畢業後,轉戰於東北、華中與華南各地,來台後老蔣裁軍時轉任代
課教員,但多次報考中學教員檢定都落榜,以致精神略有失常,總懷疑是丁鏡湖在從中作
梗,害他名落孫山。案發前俞期傑曾失蹤多日,失蹤前去了初三某班女生家裡,向家長自
誇:「我有一筆很大的存款,繼承權要給你女兒,所以要帶她去台北。」被這位家長痛斥
後抱頭鼠竄,第二天起就不敢到校。後來發現醜行在校內未被張揚,才偷偷返校;結果是
騙子沒當成,卻先做了兇手。
  由於兇手與死者都是隻身來台,住在教職員單身宿舍,丁鏡湖只要見到年幼無知的女
生,課餘時到俞期傑宿舍「請教」課業,就毫不留情的痛斥,還在自己班上警告女同學要
小心「狼」師,也多次勸告俞期傑要了解敏感的台灣民情,異性師生之間如不迴避瓜田李
下,輕則個人身敗名裂,重則引發省籍衝突。但俞期傑對丁鏡湖早有夙怨,如今又痛恨他
壞其「好事」,因此趁深夜拿了一把修理收音機用的起子亂刺,丁鏡湖多處重傷、無力抵
抗後,俞期傑再用繩子勒住項頸,拖到四十公尺外的廁所,企圖將丁鏡湖塞進糞缸。不料
糞缸口徑太小,把頭塞進去後,外圍鐵圈夾住了兩肩,俞期傑就棄之而去。重傷的丁鏡湖
上半身在糞缸裡,下半身在外,在眾目睽睽卻無人敢「管閒事」下,慘遭糞尿溺斃。
  俞期傑行兇後,依然手持兇器,大搖大擺地走回四號房間。多位單身宿舍的教員鄰居
,雖然目擊耳聞整個行兇過程,但鑒於去年見義勇為的教員都遭殺身之禍,以致既無人敢
出面勸架,也無人敢去廁所救人,過了很久教員馬國順才鼓起勇氣,偷跑去事務處打電話
報警。俞期傑被捕後,台中地檢處迅速偵結,五天後就以殺人罪嫌提起公訴,並求處死刑
;七月十三日台中地院初審判處死刑。俞期傑不服判決,向高院提起上訴;由於俞期傑犯
案前精神狀況已不穩,在高院纏訟了一年,一九六一年六月六日二審宣判仍是死刑。十月
三日下午六時,俞期傑被綁赴台北監獄刑場執行槍決前,才收到最高法院的死刑定讞判決
書,雖不斷揚言要請最高法院檢察署提起非常上訴,又胡亂寫了些與案情不相干的文字,
但執行檢察官也讓他鬧了一小時後,才驗明正身、三槍斃命。
  同一學年度裡發生兩次震驚全台的校園喋血案,使校長蔡德安的治校作風飽受輿論抨
擊。由於丁老師隻身在台,平日教學認真,對學生視如己出,校長擔心送葬的學生太多,
又引來記者報導,影響日後仕途,竟在六月二十六日下午,擅自變更治喪委員會決議,將
原本公告下午二時公祭與安葬儀式,提前到上午六時。這樣丁老師任教的高三丙班女生,
即使知道了時間,在清晨沒公車也無法出席。蔡校長的做法引發學生們的不滿,一九五○
年代南投縣家裡有電話的中學生不多,住在南投鎮的女同學,只好騎腳踏車奔走相告,甚
至將住在鄉間的同學接來家裡,大家約定清晨五時半在校內自動集合,列隊恭送丁老師最
後一程。
  校方與學生之間,為了丁老師的喪禮,展開了激烈的「諜對諜」;政府為了「大局」
著想,避免橫生枝節,只好站在校方這一邊。警察配合學校教官,從清晨五時開始巡視車
站與附近道路,看見該校學生,不分男女,全都抓了先關進校園,由校方集中看管,禁止
外出。高中部男女同學比較機警,根本不在學校與車站集合,直接就在民族街各巷口內,
恭候丁老師的靈柩。校方雖雇用了民間樂隊送葬,結果到了民族街,演奏聲卻被另一組學
生樂隊的哀樂蓋過;原來是該在升旗典禮時演奏國歌的樂隊男生,拿了樂器不去操場,卻
分頭翻牆「叛逃」,教官人數有限,無法一一攔阻,以致漏網之「生」在此組成了臨時樂
隊。當靈柩經過貓羅溪時,女學生們也不畏懼,一個接著一個地徒步涉溪,直到十一時丁
老師的靈柩安葬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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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六○年代台灣的校園連環喋血案,從中部的南投中學開始後,就像瘟疫般的往南
往北蔓延。一九六六年七月三十日上午九時,因為是暑假,省立板橋中學裡根本沒幾個師
生,校長汪洋正在校長室裡接見訪客,這時剛接到解聘通知書的公民教員謝明德(四十二
歲,雲南人),在門外請求面見校長,女工友陳璧昭請他稍等一下,他也乖乖等候。等客
人一走,謝明德就進去詢問汪校長為什麼解聘他?並責問是不是訓導主任孫振聲從中挑撥
?汪校長只輕描淡寫地說:「你自己做錯事就該檢討。」說完就走出校長室,謝明德尾隨
了十餘步繼續追問,汪校長完全不理,繼續往前。到了教員休息室門前,謝明德忽然抽出
一把童軍刀,自汪校長背後連刺二刀,傷及左右臂,汪校長被刺後大喊:「殺人了!」在
走廊上奔逃到高三乙班教室前不支跌倒,謝明德追上後又從背後及胸前刺了六刀。
  汪校長遇刺時,現場只有女工友陳璧昭與另有一個學生目睹,陳璧昭嚇呆了,毫無反
應;那名學生喊了一聲:「謝老師!」謝明德立即喝斥:「你不要多管閒事。」兩人分頭
逃逸後,謝明德又轉身衝進一百公尺外的訓導處,當時訓導主任孫振聲坐在靠門口的辦公
桌旁,與人事室主任謝燦章、幹事陳金璜在談話。謝明德走到孫主任背後,一句話也沒說
,就抽出童軍刀往他右背及前胸連刺兩刀,全都刺中要害。行兇後謝明德轉身奪門逃出,
孫振聲還站起追趕,但走了十公尺就仆倒。教官陳鼎懷聽到後衝出走廊,發現多處刀傷的
汪校長,趕緊一面電話報警,一面到校外叫計程車,將兩名傷者護送至板橋徐外科診所,
徐醫師見兩名患者傷勢都太重,請他們再轉送台大醫院。
  謝明德在行兇後,逃進校內單身宿舍一○九室,將房門反鎖,坐在床上用兇刀自戕,
警察獲報趕來破門而入時,發現他腹部插著一把童軍刀,也趕緊護送他去台大醫院急救。
結果兇手與兩名傷者在台大急診室又見面了,但孫振聲因流血過多,醫師已宣布死亡;汪
洋與謝明德則經急救後脫險,警方將謝明德移送台北地院檢查處,檢方也迅速偵結,以殺
人罪起訴。十月十二日台北地院初審宣判,謝明德被判死刑,他收到判決後不服又上訴高
院,律師請了台北縣議會議員雷毓清、新莊中學教員于正年與板橋派出所巡官魏境三人出
庭作證。雷、于二人向庭上陳述謝明德平時為人正直,服務熱心,前幾年考績也都甲等,
卻不知為何被校長解聘?魏境也向庭上說明謝明德行兇後自殺的情形。
  高院二審時採納證人意見,改判謝明德無期徒刑,但高檢處檢察官認為減刑不當,向
最高法院提出上訴。一九六七年六月十二日,最高法院撤銷無期徒刑判決,發回高院重審
。纏訟到一九六八年六月七日,高院覆判後送最高院三審定讞。法官以被告為人師表,行
為失檢,卻不自反省,竟效流氓無賴,於莊嚴之學府公然持刀殺人,手段殘忍,惡性重大
,應處死刑,並褫奪公權終身。十五日晨六時,謝明德被綁赴刑場槍決。在伏法前他留下
遺書深表懺悔,除捐贈遺體供台大醫院作解剖研究,並捐獻眼角膜移植其他患者。負責執
刑的高檢處檢察官陳慶粹,在看了謝明德的遺書後,也通知台大醫院,了結他捐屍以贖前
愆的遺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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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六○年代教員在校園裡大開殺戒的案例,不只發生在北部都會區的學校,南部鄉
下的學校也難逃詛咒;涉案者也不只是中學教員,小學教員也不落人後;而且手段更加兇
殘,兇手還不只是持刀一一殺戮,而是使用槍械濫殺無辜。一九六四年九月十二日早上七
點五十分,高雄縣沿海的梓官鄉蚵寮國校,即將舉行升旗典禮,全校師生近七百人正往操
場移動。校內一位已接到派令,將被調往田寮鄉新興國校的教員袁愷(三十四歲),竟然
騎著腳踏車衝進校園,腳踏車前桿上還用一條黃色的美國軍毯,捲著一支露出閃亮槍管的
美國製新型獵槍,校工老王看見他把車停在校長室前,而且表情猙獰、眼露兇光,就上前
禮貌地詢問,袁愷只冷冷地說:「不必問,等一下你就知道。」說完他就解開毛毯,拿出
獵槍衝向校長室,這時男教員張復源(三十歲,住梓官鄉)與女教員張淑姿(二十六歲,
住茄萣鄉)站在走廊談話,袁愷開槍射擊該張復源的左腹部,立即重傷倒地,第二槍又擊
中張淑姿腦部,當場斃命。
  連續兩聲槍響,讓走廊上準備去操場集合的師生們尖叫奔逃,全校亂成一片。袁愷槍
繼續搜尋校長李當鎰,而李校長一面逃、一面大喊:「快跑!大家快跑!」但這時六年級
女學生黃美霜(十三歲)跌倒了,李校長明知袁愷已持槍追來,還是停下來扶起黃美霜,
袁愷就趁這時對著李校長的後腦開槍,由於獵槍是散彈槍,李校長與黃美霜後腦同時中彈
,應聲倒地斃命。這時教職員和學生們大多跑光了,殺紅了眼的袁愷仍不罷休,一面叫罵
,一邊繼續隨意開槍,造成六年級學生鄭深賢、吳清義與吳長三人重傷,送省立高雄醫院
急救。由於校園裡不斷傳出槍聲與尖叫聲,蚵子寮附近的居民也被驚動,趕緊向赤崁派出
所報案,警員持手槍到現場時,袁愷已跑到校外不遠的稻田藏匿。由於報案的鄉民認不出
袁愷拿的是獵槍,只說是長槍,岡山分局分局長張普祥擔心是卡賓槍或軍方的步槍,於是
附近部隊與憲兵也帶來了機關槍,準備以火力壓制。袁愷見圍捕者人多火力又強,自知逃
逸無望,就以自備的獵刀切腹,憲警發現時已氣絕身亡。
  偏僻的南台灣鄉間小學,竟出現持槍濫殺的教員,還釀成四死四傷的慘劇,消息見報
後全台震驚,軍人出身的省主席黃杰即令軍人出身的教育廳長潘振球,速派專人南下調查
。而警方則認為案情很單純,去年九月袁愷奉派到蚵寮國校任教,由於該校早有教職員輪
流帶班上學生打掃廁所的規定,而袁愷到任這一天恰好輪到他們班打掃,但他卻認為是李
校長故意觸他霉頭,對李校長非常不滿,一年下來兩人結怨日深。暑假期間,因地方選舉
引發的派系紛爭,高雄縣要全面調動各校校長。八月下旬,袁愷獲悉自己才剛調來濱海的
梓官鄉蚵寮國校一年,又要被調去山地的田寮鄉新興國校,更認定是李校長為排除異己而
動了手腳,在校長室外拍桌大罵,揚言要和李校長同歸於盡,嚇得李校長這兩星期來都不
敢到校上班。
  但是袁愷只知自己將被調動,卻不知同時間李校長也將被調去佳城國校。被憤怒衝昏
頭的袁愷,八月三十日收到調動令後,九月一日就到台南市玉光獵具行購買獵槍準備尋仇
,九月六日起每天都在縣府徘徊,揚言要見教育科長朱樸。由於這次高雄縣的校長與教員
調動,只是縣市長大選後當權者解決恩怨的籌碼,朱樸對這些重大爭議也無力解決,只能
消極應對。到了九日上午,朱科長無法再躲了,勉強接見時又發現袁愷眼露兇光,不斷追
問究竟是校長報調的?還是科長或縣長要調他?朱科長只好含糊推託說:「沒關係,你先
回去,我再慢慢想辦法把你調回來,不要再跟校長計較了。」這麼幾句應酬式的官話,就
斷送了李校長的生命。
  袁愷決定殺人的前三天起,就向朋友借了五千多元,在高雄各酒家擺闊裝大爺,豪爽
地一次就賞了酒女一千元。到了九月十二日早上,躲了兩星期沒進學校的李當鎰,為了十
時舉行的移交典禮,還是必須出席。他七時半到校後,就邀集全校教職員在校長室會報,
七時五十分剛結束,距全校朝會還有十分鐘,正準備要在朝會中向全校師生道別,袁愷已
來開槍尋仇。報載李校長平時生活清苦,在逃跑時右鞋摔掉,皮鞋上可看到已修補兩次,
遺體的右腳上也可看到破了三個大洞的襪子,兩個腳趾還露在外面。堂堂一校之長,清貧
到連移交典禮都穿得如此寒酸,讓驚魂甫定的師生們看了更加鼻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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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在一九六○年代的台灣校園連環喋血案裡,媒體報導最詳細、傷亡最慘重,也讓
人印象最深的,還是勵行中學教員崔蔭殺人案。一九九八年六月十六日晚間,台視播出的
類戲劇《台灣變色龍》,就是以這件血案改編的「魔鬼教練殺人案」。由於製作單位曦康
傳播公司未詳查當年報紙與起訴判決書,只憑兇手崔蔭行兇時,留下署名「孟凡一絕筆」
的四千多字遺書,就加油添醋、自行「腦補」編造了這集「悲劇英雄」的芭樂劇,另外在
加上警政高官晚年時受訪回憶,說還有什麼二千多份家長與學生簽名連署,希望法官開恩
減刑,引發了當年受害家屬的不滿與抗議。但《台灣變色龍》製作單位曦康公司也解釋,
製播本劇時曾與部分被害人家屬聯絡,但對方拒絕訪談,因此只聯絡上殺人教員崔蔭當年
的學生如紀政等人。
  勵行中學在哪裡?可能年輕一點的永和人都不知道。永和鬧區竹林路上的太平洋、鴻
源、中信百貨,現在的風雅頌汽車旅館,就是當年的勵行中學。日治時代這裡就是流氓淵
藪,戰後這裡眷村林立,又出現了外省幫派,最有名的就是竹聯幫。在台灣最有暴利的行
業,一是開宮廟,二是辦學校。勵行中學的創辦人韓克敬是河北任邱人,一九一○年生,
國立北平師範大學歷史系畢業。一九四八年國共戰爭時,華北地區赤化的較快,韓克敬因
禍而福,早一年不但能全家來台,還卡住了建國中學訓導主任這一肥缺;比起一年後共軍
一渡江,百萬軍民像喪家之犬的逃難來台,家父讀師大國文系時的恩師魯實先,本來是復
旦大學的教授,來台初期竟然只能在嘉義中學教書,可見韓克敬是何等的「高瞻遠矚」。
  在建中擔任訓導主任時,韓克敬就眼光獨具,雖然台北市郊如三重、板橋等本省人居
多的城鎮,看來比較繁榮;但他卻看準了外省人居多的永和,韓戰後情勢穩定了,一定更
有消費能力,土地增值的潛力也更大。雖然反攻大陸的口號響徹雲霄,外省人也很少有人
在台灣購置田產,韓克敬卻以「興學」為名,找了其他有「遠見」的外省人集資,將永和
這裡每坪三十元左右的農地一一買下。到了一九五六年,他已擁有四千一百九十坪土地,
而永和這裡土地價格也開始暴漲,韓克敬就有了「第一桶金」。由於他在教育界人脈深厚
,創辦的正誼補習學校拿到執照後,一九五三年只有二百多個學生,但十年後爆發血案時
,勵行中學已是擁有初高中的完整中學,日間部有一千七百多人,夜間部也有一百多人。
  至於犯案的兇手崔蔭,河北平谷人,一九二一年生,也畢業於北師大。一九五○年代
初期,還在浙東沿海打游擊,常深入內地突擊共軍,也是智勇雙全的剽悍軍人。崔蔭來台
後,韓克敬的「興學大業」還未穩固,就想到崔蔭這個同鄉學弟武功深厚,又有幫會背景
,找他「入股」並負責訓練優秀運動員,對學校的招生必有廣告效果。一九五六年崔蔭來
勵行擔任體育組長,一開始非常賣力,不但連得兩屆北縣縣運會團體總錦標,也發掘了紀
政、吳錦雲、荊玲等知名國手。但崔蔭個性衝動、恃寵而驕,總認為勵行能有今日,全是
自己的功勞,不但沒把其他教職員放在眼裡,連對大老闆韓克敬,也還像剛來時那樣沒大
沒小的稱兄道弟。
  崔蔭平時在校內總以「功臣」自居,不但自己專橫跋扈,連當運動員的學生,在校內
也有不上課和不考試的兩大自由;其他教員在課堂上若稍有管教,崔蔭就會代為出頭,使
校內有了化外之「生」,引起了其他師生的反感。何況無論運動績效多好,勵行終究只是
普通中學,而運動員在台灣最有保障的出路還是教書,但兩蔣時代的師資培訓,不但必須
公辦,甚至還要像軍校、警校與師範學校一樣,必須獨立於普通公立中大學之外。所以不
管勵行的體育成績再好,依舊不可能改制為體育學校,只能回到私立中學的「本業」,就
是重視課業以提高升學率。所以當韓克敬想回歸「本業」時,崔蔭悵然若失,常抱怨韓克
敬「不夠朋友」,而且「可共患難不可共安樂」。一九六〇年崔蔭率領學校籃球隊,到香
港比賽時遺失了公款一萬多元,回台後韓克敬不但拒絕崔蔭報賬,還指示會計向崔蔭按月
扣繳薪資賠償,兩人為此大吵了一架,仇恨越結越深。
  
  韓克敬不但是勵行中學的大老闆,還身兼董事長與校長兩項重職,以致董事會形同虛
設。前幾年崔蔭在校內跋扈專橫,但教職員們迫於韓克敬對他的寵悻,全都敢怒不敢言。
如今崔蔭失寵了,大家也就不再忍氣吞聲。訓導主任薛定國(浙江嘉興人),原本是建中
國文老師與童軍團團長,韓克敬特地將老同事請來整頓校風。薛定國對曠課的運動員照樣
登記,不理會崔蔭的關說,兩人因此多次爭吵。教員應瑞昌與庶務組長王本光,在校務會
議上更當著韓克敬的面,與意見不合的崔蔭爭吵;韓克敬在會議上雖沒有指責崔蔭,卻也
沒像過去那樣袒護,崔蔭認為是韓克敬唆使這些人找他的麻煩,使他在校內無法立足。一
九六○年六月,庶務組工友孟凡一,還與崔蔭打了一架,崔蔭憤而向韓克敬提出辭呈,韓
克敬雖未批准,但幾星期後學期一結束,暑假時韓克敬就沒續聘崔蔭,這等於是解聘,使
崔蔭恨之入骨,當時他已揚言要殺光韓克敬全家,但韓克敬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絲毫
不以為意,慘劇因而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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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六二年一月二十六日,勵行中學舉行五十學年度第一學期的期末考,八時二十分
升旗典禮結束,學生回到教室考試,校園裡一片寂靜,韓克敬則在二樓校長室內。這時崔
蔭帶著領有執照的加拿大九米厘口徑手槍一支、子彈四十五發,硫酸兩瓶,眼露兇光地進
了校園,到訓導處找主任薛定國理論,但薛定國還在各試場巡堂,崔蔭撲了個空,就在走
廊等候。而薛定國眼光銳利、身手也矯健,遠遠一看崔蔭來意不善,竟轉身翻牆而去;崔
蔭追趕不及,就轉往校長室。由於崔蔭自一九六○年九月離開勵行中學後,就應聘到中華
體育專科學校籌備處任職,工作了九個月後,張校長也不耐他的跋扈,解聘時又只給了他
三個月薪水。崔蔭來台後兩度失業,埋怨韓克敬的新仇舊恨一次爆發,因而又來吵鬧。但
這幾個月裡,崔蔭已來此爭吵多次,韓克敬與身邊的教職員工友也見怪不怪,竟然對大禍
臨頭毫無警覺。
  崔蔭叫囂要韓克敬退還他投資在勵行中學的八萬元「股金」,還有他花了五萬元在校
內蓋的兩座水泥地籃球場,以及自費購買的體育器材;韓克敬懶得理會,準備起身離去,
崔蔭就拿出預藏的硫酸,對著韓克敬面部潑灑,韓克敬忍痛大呼救命,隔壁辦公室的主計
主任韓茂棠(五十六歲,河北任邱人,韓克敬姪兒)與文書組長宋紫莊(四十四歲,河北
遵化人)跑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崔蔭就拔槍連發多彈,韓克敬頭頸部中三槍,韓茂棠與
宋紫莊頭部各中二槍,三人都當場斃命。崔蔭持槍下樓後見到交際股長王鴻綱(三十四歲
,河北豐潤人)與事務主任應瑞昌(二十七歲,湖北江陵人),兩人逃避不及,應瑞昌頭
部中一彈,當場斃命,王鴻綱左腹第七至第八肋骨間中一彈,送醫後腹腔出血致死。
  崔蔭從校長室到樓梯間已連殺五人,仍未平息怒氣,又持槍衝到校長宿舍,企圖殺害
韓克敬的其他家人。校長的三輪車夫袁殿忠(三十四歲,江蘇人)發現崔蔭來意不善,想
掩門阻擋時,崔蔭就對他右側鎖骨開了一槍,使他右肩胛骨折後倒地哀嚎。崔蔭繼續闖入
,韓克敬的再婚妻子郭春瀛(四十二歲)見狀況不妙,想從後門逃走,被崔蔭追到後,對
著頭部連開三槍,郭春瀛當場慘死路邊。崔蔭這時仍不甘心,又返回校園想追殺訓導主任
薛定國,但薛定國早已逃逸無蹤,崔蔭找不到仇人,又轉往初三樸班教室,開槍射擊在場
監考的音樂教員何鳳雲(三十五歲,瀋陽人)胸椎一彈,造成胸椎貫通致死。同教室裡的
國文教員李榮珍(三十六歲,河北人)與學生劉芳美(十七歲)也遭流彈波及,李榮珍下頷
部中一彈,骨骼粉碎;劉芳美下腹部與右大腿各中一彈,分別送往台大醫院及空軍總醫院
附設民眾醫院急救。
  崔蔭持槍造成七死三重傷後,大家紛紛閃避,他卻面不改色,用衣服擦拭手槍,從容
地自操場走到後門揚長而去,在永和路上攔了一輛計程車,他怕走中正橋會遭火力強大的
軍警埋伏,就令司機由南勢角取道秀朗,經新店溪橋到景美,在景美一家煤炭廠面前停車
,下車要找仇人易邦彥「談談」。司機本來要向他索討車資,但一看到崔蔭滿臉殺氣和腰
間的手槍,嚇得不敢吭聲,竟猛踩油門而去,讓崔蔭坐了一次霸王車。但崔蔭在煤炭廠也
找不到易邦彥,只好走路返回台北,行經羅斯福路四段的正義當舖時,他脫下身上的毛線
衣,典當了五十元,然後到台大對面的小館子飽餐一頓,再進台大體育組,想找體育教授
齊沛霖「談談」,但齊沛霖早就從收音機廣播裡,聽到崔蔭在永和在永和殺人的新聞,所
以遠遠看到崔蔭,也是轉身就跑,經過泰順街周姓親戚家時,請他趕緊去和平東路派出所
報案。看來我們還真不能輕看體育與童軍這兩科,逃命時大家就知道什麼老師教的最重要

  其實早在崔蔭殺害校長時,教員魏光宇就跑去辦公室報警,但「一一○」那端卻始終
沒人接,魏光宇只好跑出校門,路上遇到一名永和分駐的警員,這位警員聞報後立即拔出
手槍,衝進校園後卻沒看見崔蔭,又不知崔蔭的火力有多強大,就趕緊打電話請分駐所增
援。大批員警趕到學校時,崔蔭已不知去向,只能先將傷者送醫,屍體則送往北市極樂殯
儀館待殮。等警務處長郭永、刑事課長馮文堯、刑警大隊長王魯翹與台北縣警察局長袁祖
起都趕來後,警員才把在校內看熱鬧的永和居民趕走,並將校門緊閉。但這時消息已傳遍
台北縣市,成千上萬的群眾圍在學校門外與圍牆邊看熱鬧,原本就狹隘的竹林路被擠得水
洩不通,警車與靈車也無法行進,直到景美那裡傳來計程車司機的報案,以及日落後和平
東路派出所證實,崔蔭出現在台大校園,永和鎮這裡圍觀的人群才逐漸散去,有些則繼續
轉往大安區收看續集。
  崔蔭在台大校園,看了一場籃球比賽後,到了六時五十分,才返回寄宿多日的建國南
路二四九巷三十五弄二十╳號友人彭壽鶴家中,被埋伏多時的刑警捕獲,並押解到刑警大
隊偵辦。在中華體育專科學校籌備處任職的屋主彭壽鶴說:「崔蔭被張校長解聘後,我同
情他隻身在台,無處可棲,就讓他在我家暫住,至今三個多月了。我自己上有老母,下有
六子,一家九口擠在這裡,最近學校重新分配宿舍,我分到的那間坪數更小,只好在昨晚
告訴他,請他趕緊找房子。當時他也只說好,沒想到今天早上卻幹下這件事。」而承辦本
案的台北地檢處檢察官曾壽昌也加速偵查,二月二日下午就提起公訴,請求地院刑庭對從
速判處極刑,以遏殺風,用昭炯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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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兇殺現場目擊者甚多,崔蔭被判死刑並無疑義。但台視類戲劇《台灣變色龍》裡
所提到,崔蔭殺人後留在現場的六頁八開白報紙油印遺書,卻不是自己署名,而是「孟凡
一絕筆」內容提到「我是一個被有財有勢的勵行中學校長韓克敬的利用者,亦是被害的犧
牲者,現我已感人生乏味,同時這個世界也沒有我生存的餘地。因韓克敬他決不容我再活
下去了,他曾教唆他前妻之子韓宗棠將我殺掉(有該校職員傳岐鍾,尚道明兩先生為證)
,其目的希望我與其前妻之子同歸於盡。因我深感其子是一個青年的可憐蟲,不願使他和
我同時犧牲,而達成其現在的妻子一石兩鳥之計,所以我要走我的絕路。」
  另外遺書裡還提到:「我於四十九年(一九六○年)二月間,經舊友王本光介紹至勵
行中學充工友,惟附有條件,即該校韓校長與體育主任崔蔭有經濟糾紛,如能將崔幹掉,
將來可升職員,我既已至該校工作,與崔無怨無仇,不願下手。曾對韓校長建議將其解聘
了事,因而開罪於韓,差點沒把眼睛打瞎。」這些留言讓媒體猜測,莫非血案背後另有教
唆者?尤其是讓崔蔭在勵行遞辭呈的導火線,既然是與工友孟凡一打架,為何一年後孟凡
一要寫這封遺書?難道孟凡一已不在人世?或是崔蔭想誣陷孟凡一才偽造的?
  二十八日清晨七時,孟凡一(三十四歲,天津市人,現任高雄造船廠技工)以證人身
份前往刑警大隊應訊,坦承這封信確實是他所寫。一九六○年三月,他經王本光(三十五
歲,河北武清縣人)介紹,進勵行中學做工友。由於校長韓克敬對崔蔭在校內的行徑已忍
無可忍,就指示王本光找個人進來,與崔蔭打一架後,再找機會將兩人分別解聘。孟凡一
與王本光交情夠好,幾個月前又是透過他的介紹才進勵行工作,當然聽王本光的指示,與
本來也就互看不順眼的崔蔭大打出手。崔蔭被韓克敬解聘後,孟凡一也由工友升為幹事,
但韓克敬見他已無利用價值,又再唆使王本光與他打架,將他們兩人解雇;但後來他到王
本光家中,王本光不在家,他就翻閱王本光的日記,發現王本光離職後,依然每月領薪,
以及韓克敬借刀殺人的「治校」手法,都讓他非常不滿,就把這一頁日記撕下來帶走。
  一九六○年十月,孟凡一失業後生活窘迫,妻子又將臨盆,與韓克敬的糾紛多次鬧至
警局,但都討不回公道,憤而想要自盡前,連遺書都寫好了,卻在街上遇到了崔蔭。他向
崔蔭道歉後,崔蔭不計前嫌,一聽到他妻子待產,竟大方地把全身所有的二百多元都拿給
孟凡一,勸他不必尋短。孟凡一感激涕零,就將原本寫好的遺書及王本光日記裡提到的那
一頁交給崔蔭,拿著錢去重獲新生。幾個月後,孟凡一在高雄找到了新工作,也有了兒子
,還想專程北上來感謝恩人,沒想到卻是要來法庭當證人。警方傳訊王本光後,他也坦承
那一頁日記是他寫的。一九六二年三月四日,台北地方法院初審終結,依崔蔭分三階段殺
人的犯罪事實,判處崔蔭三個死刑。
  崔蔭連殺七人,被判死刑固然沒有爭議;但勵行中學在大老闆韓克敬死後,內鬥更白
熱化。也是北師大畢業,原本在師大附中任教,如今在勵行擔任教務主任的徐可昌,與崔
蔭第一個想刺殺,來自建中的訓導主任薛定國一樣,都是韓克敬要抵制崔蔭堅持的「體育
至上」,讓學校回歸正常教學而引進的名師。由於徐可昌跟薛定國同樣作風,對運動員學
科不及格時,該留級就留級,該退學就退學,不理會崔蔭的關說,堅持不更改分數。因此
崔蔭在法庭上說,他行兇前已告知徐可昌,但只提到要毀容,沒說要開槍;徐可昌想奪取
校內行政大權,就與他約好在永和菜市場對面小巷口貼一紙條,上面若畫有圈圈,就表示
韓克敬當天在校,方便他下手行兇。但檢察官傳訊徐可昌後,認為這都是崔蔭誣攀,將徐
可昌飭回。不過徐可昌雖逃過了官司,回到校內卻更頭大。
  原來是大老闆韓克敬猝死後,董事會就請徐可昌代理校長,但龐大的校產引起董事會
與韓克敬前妻之子韓宗棠的爭產風波。韓宗棠聯合韓選棠、韓建棠、韓慶棠三個未成年的
弟妹主張,勵行中學為韓克敬的私產,應由他們四人繼承,校內土地及房屋等則可由董事
會承租。董事會則主張勵行中學只是由韓克敬與各董事們,分別向社會籌資募款興辦的,
並非韓家私產;為感念韓故校長慘淡經營之功,校方願撥放撫卹金八十萬元,每月付給付
予韓氏四子四千元,迄撫卹金付清為止;另外董事會增聘韓宗棠為董事,支給處主任之待
遇。但雙方的主張都不被對方接受,還各請大律師登報警告對方,相互駁斥,演成筆戰。
這樣的爭產鬧劇,讓大家看穿了兩蔣時代這些高級外省人經營學店的醜陋心態,加上崔蔭
栽培的學生多方陳情營救,社會的氛圍竟出現奇妙轉變,同情崔蔭的聲音也開始出現了。
  另一方面崔蔭是殺害多人的死刑犯,台北監獄將他與涉及八德滅門血案與舞女依銘命
案的兇手穆萬森關在一起。穆萬森在八德血案裡初審被判死刑,靠著律師公會派來的義務
辯護律師梁肅戎積極辯護,二審時竟無罪開釋,後來是因穆萬森出獄後又殺了同居人依銘
,才再次被判死刑。崔蔭隻身在台,沒錢聘請律師,可是他到底算不算自首,也成了減刑
與否的關鍵。無奈律師公會因穆萬森死裡逃生後又不珍惜,不但拒絕再為穆萬森的殺害依
銘案辯護,連崔蔭的申請協助也一起拒絕。司法當局大概也怕崔蔭成了穆萬森第二,為了
避免夜長夢多、橫生枝節,七月十九日最高法院三審定讞,二十六日凌晨槍決:穆萬森則
是在六月七日槍決。我當兵時遇到的老士官長,酒後常說崔蔭與穆萬森都是幫會中的高人
,內功深厚,槍決他們要連開十幾槍,後面幾槍等他氣散了才能傷他,這些無稽之談我也
就姑妄記之。至於勵行中學搬去樹林鎮後,改了校名,原來永和鎮上的傷心地,如今高樓
大廈已亭亭如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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