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白板上,一張偌大的世界地圖徐徐展開。
紅筆在紙上圈出幾個重點,清冷的嗓音不疾不徐解說:
「歐陽,這次我們鎖定的對象,是一個叫拉瓦楞為首腦,專門強虜孩童的人蛇集團,若為
男孩,則採其臟器,賺取暴利;女孩迫為雛妓,以各種兇殘的手段控制之。其出沒的地帶
,多半以拉丁美洲、非洲等第三世界為主,但近年來幾度橫跨大西洋,在東南亞的惡行也
時有所聞……」
「閻王,這些開場白就省省吧,你調查過我跟拉瓦楞的交手紀錄,我對他們有一定的了解
。」歐陽綠美腿交疊,懶洋洋抬手打斷他,美眸更是波瀾不興。「他們曾經出現在台灣南
部沿海地區一陣子,吃了我幾記悶虧之後,比較少來招惹了。」
閻霽非停止說明,開門見山地問出心中疑惑。「所以,歐陽,恕我不得不問。妳……為什
麼這麼熱衷於對抗這個組織?」
她的語氣更慵懶。「不過就一點上不了檯面的私人恩怨罷了。所以,你無須費心理解了。
說吧!你要我怎麼幫你們?要調閱跟我拉瓦楞的習性嗎?那要給我幾天時間好好整理一下
。」
拉瓦楞這頭跟蛇一樣滑溜的老傢伙,他的生平資料,她可是巨細靡遺地刻在腦海裡了,終
生不敢忘。
那個害她家破人亡的厲鬼,她沒一刻敢忘。莫忘莫忘,就像一道緊箍咒,常常讓她在午夜
夢迴時刻嚇出了一身冷汗,真正醒來時卻已淚流滿腮。
原來,她的心還在跳動,還會流淚……
小小恩怨有必要把殲滅該組織視為己任?顯然不信的閻霽非靜靜看了她一會,靜靜地道:
「妳不說無妨。歐陽,妳堅持的原因,我總有一天會找出來的。」
歐陽綠神情丕轉為沉冷,掀唇反諷道:
「本人竭誠歡迎你來找!需要動用地毯式搜索嗎?你們警方最擅長了!我告訴你,有些事
情,還是不知道會比較幸福的,閻王。」她點到為止,就不知道這男人有沒有領悟的慧根
了。
看來他踩到她痛處了,閻霽非於此確定。
他轉回正題。「妳知道拉瓦楞最近和某個財團合作,將準備進行複製人的研究嗎?由拉瓦
楞強虜來的人質統一送往實驗室關著,作為實驗的白老鼠。」紅筆指指俄羅斯的東北方,
「這座實驗室就建立在於此。」
「拿活生生的人……做實驗?」有此認知,一股熟悉的憤怒竄過心頭,讓瞬間氣血沸騰的
她想吐。歐陽綠勉強捂住唇。
他嚴肅點頭。「在那裡,那些實驗人和論斤待宰的家畜是沒兩樣的。」
把人視為……家畜?說宰就宰?!
新仇加陳年舊恨,歐陽綠大動肝火,氣得咒罵道:
「可惡!死傢伙!一陣子沒跟他們找碴就給我搞新花樣,簡直活得太膩!回頭看我怎麼整
死你們。」輪流折手關節的聲響,美妙極了。
她義憤填膺的樣子,像熾焰怒燃,將她整個人燒得極豔。異樣的美麗。
他向來平靜的心湖,今晚彷彿被吹起了陣陣漣漪,盪著、漾著。
「妳先別激動,我還沒說完。」將暴躁走來走去的她按回原位。「原本,複製人成功的機
率很低,因為種種因素,複製人容易產生基因病變,壽命不長。然而,『榮耀之光』這個
研究團隊,在去年成功研發一種名為馬里汀的酵素,有助於修復複製人的受損基因,使複
製人存活機會大增。」
「感謝這些科學家的貢獻,使人體器官的交易黑市更蓬勃發展了!」她冷笑,臉色卻慘白
似紙。
她有預感,今晚,那個多年惡夢又要來糾纏她了。
悄然拭去額前冷汗,她想了半晌,感到哪裡不對勁。
「等等,你們這種跨國行動,背後真正的策劃者是誰?絕對不是我國政府吧!」畢竟,這
些問題牽涉的範圍太廣了,絕非單單一國政府可為之。
「是,這是由國際非政府救援會和FBI聯手策劃的。」
國際非政府救援會……歐陽綠狠狠瞪他一眼作為回答!
果然,他把她的背景調查得一清二楚。
她一身好武藝習自已逝的父親,但多年豐富的實戰經驗則是來自國際非政府救援會。
在那裡,他們主要任務是救人,只要對方出得起價碼,無論是身處販毒天堂的金三角或是
神秘的百慕達三角洲,他們使命必達救出人質,鮮有失手的時候。
而若是公務較不忙的時候,正義感過剩的創辦人則化身為「人道救援客」遊走於各國。
所謂的「人道救援」,管轄範圍跟住海邊一樣管很寬。從回教世界的「榮耀殺人」到居中
引渡各國的政治犯,無一不管。
老板總說,強將底下無弱兵,放著不用等領薪水,豈不太浪費大好人力了?
這種在槍口上討生活的日子,歐陽綠一過就六個年頭。直到二十四歲這年,才出來「自立
門戶」。但事事求好心切的她也把偵探幹得有聲有色的,致使委託的case源源不絕。
「老麥拜託妳賣他個面子。」閻霽非被瞪了也不以為杵,好整以暇地道。
台裔美籍的老麥,正是國際非政府救援會的創辦人,和歐陽綠交情匪淺。
「你的人面真廣啊,閻王。」歐陽綠無不訝異。
她記得老麥向來討厭和條子打交道,他總戲稱條子是政府的走狗,訓練有素的無能。莫非
是轉性了?她暗自感到好笑。
「好說。」好歹他閻王也在FBI混過一遭。
昏黃的燈光,將歐陽綠豔緻的五官投射出陰影,讓人看不出她真正的思緒。
她濃睫低垂,低聲道:「給我時間,我必須回去想想才能決定。」
閻霽非點點頭,送她到門口時說道:「但願是好的答案。」
「天曉得呢,晚安。」她擺擺手,闔上門,將波濤洶湧的思緒隔絕於門外。
「晚安。」他微哂,對著已闔上的門板如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