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高掛,從黑色的領域散出的銀光照得醫院大樓蒼白。
站在頂樓望出去,能看見大街小巷的路燈絢爛,車子來來回回穿梭不斷呼嘯而過。
風聲只能活在靜謐。旗子依舊被風打得啪啪響但沒人能聽到。
孤寂。
「嗶-」的長音持續與這種孤寂互動彷彿相濡以沫的異國相遇的同鄉。醫院,是偶然遭遇的旅館。原來同鄉的不只是他們,還有喧囂、吵鬧與悄悄混進來的不速之客白衣人。
握著兩個熨斗的白衣人靠近散亂的床,往牛仔褲少女的胸口按下,不斷發出「蹦」的聲音,牛仔褲少女如鮪魚般彈起,又落下。「蹦」、「蹦」、「蹦」的聲音連響正打破著寂靜。這種景象平常會讓人哈哈大笑,就像在「米老鼠」中出現的滑稽角色,正在被滑稽地拯救。
觀眾們知道,病人終歸會得救,過程裡的滑稽表現就是給人取笑放鬆壓力。可惜,這是不折不扣的急救場合,一不小心就是一條生命的飛逝,不得不讓人慎重以待。
「血壓下降了,快,CPR。」
「不行,CPR無效。」
「林Sir,拿復甦器!」
青年手足無措地跌坐在地目睹這一切。看著如鮪魚般不斷上下跳動的那穿著牛仔褲的少女,才意識到少女的生命危急卻自己卻束手無策。不久,一股暖流通過自己的背,回頭一望,大大的獨眼嚴峻臉出現在前。
青年睜著大眼,心頭大震,就像急救牛仔褲少女的強力電流也打在自己身上一樣。他望向白衣人此起彼落圍繞,那如鮪魚不斷彈跳的牛仔褲少女,慢慢的,啞聲失叫。
心底像是有了洞。仔細一看,有人影攀上這洞並抓著腦袋。
就是這牛仔褲少女,不禁回憶起與她初會的點點滴滴。
*-*-*
CAMA咖啡廳的招牌伴著吉祥物的白色小人高懸。青年揮去臉上的汗珠,手上捏著帽子,走進昏黃的裝潢之中找了兩人座。安詳不過的室內有著時尚配色,咖啡機和木製桌椅的純樸質感。青年失戀了五次,把眼闔上心中卻難掩激動。沒錯,就在CAMA的白色小人的見證下,同樣在木製的兩人椅上,向女方傾訴愛意、交往,執著女方的手,走出店面……
這回憶值得陶醉嗎?「咚」的聲響似乎給出了答案,把青年抓回現實。
這聲音不粗暴反而有點細緻,但是就像夜晚的蚊子聲,無論分貝多小,對享受黑夜或沉靜內心小劇場的人而言,還是太大了。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他便聽到了嬌嫩卻壓低的少女耳語:「還有其他客人要位置呢,你不點點東西怎麼行呢?」聲音的主人掛著服務業笑容,穿著粗糙材質的牛仔褲,在一個桌子的距離之外。
木桌上的豎立著馬克杯,煙裊裊冒起。
青年擠著笑容,拿出了錢包準備付飲料的錢,手卻被按下,仍然是那個服務業笑容的少女,迅速豎起了一根食指在嘴唇中心眨了眼後悄悄鑽回櫃台。
或許這是CAMA之友的招待,這杯咖啡是店方招待的。畢竟,自己也在這裡消費了兩年成了老顧客。借助CAMA把妹把了兩年成了老顧客。
*-*-*
第一次是動漫社認識的學姊。她的性格大而化之,不忌諱和男生玩在一起,動漫活動也浩蕩同行,萬草叢中一點紅。
青年仰慕學姊,她清清秀秀乾乾淨淨聲音清純唱歌悅耳,彼此聊著動漫,分享生活的每一刻。
於是,也邀學姊來了咖啡廳。CAMA雖是連鎖品牌,品質卻勝過某些文青咖啡廳,物價親民。看著心儀的學姊,青年點咖啡真手忙腳亂,居然忘了讓美式咖啡加糖、加奶精,一口飲盡,臉色陰沉。幸好,學姊繼續講昨天的新番,沒有注意青年出醜。慢慢的,苦澀也不再苦澀,反倒有著水果的甜酸。
心儀的學姊讓黑咖啡也變得好喝了。
某日,兩人又坐進咖啡廳。想到To Heart2裡,男主角打破與青梅竹馬的柚原このみ的曖昧成為脣齒相依的戀人。青年望著學姊的一顰一笑,壓抑不住的想抱學姊,與學姊戀愛。
光明正大地牽手。
但是,學姊又講著前一天的新番,似乎沒注意到自己的心情。一剎那,青年緊緊握住了她的手,但吞吞吐吐,目光不敢直視學姊,而學姊的手掌依舊軟弱無力地垂著。
「學姊,我…」
「TAKA君,能不能放下你的手?男人的手很噁心。」
青年腦袋一陣抽痛。學姊的清純聲音和清純微笑,毫無變化,毫無變化。
討厭我的手?青年不懂,手也乾枯。
待手指一鬆,學姊緩緩抽回手,但講些甚麼,青年都聽不進了,痛到醉了。醉到不記得怎麼離開店,怎麼道別,怎麼回家。醒了,一坨一坨如餛飩般的衛生紙,伴著自己玩著美少女遊戲。真醒了,青年嘴角一揚便玩到虛脫,玩到不省人事,癱在床上。
頹廢兩天,青年回到學校,回到動漫社。與學姊的關係雖然尷尬,但下意識就會走到動漫社。
他深呼吸一口氣。
老樣子,一群男人玩著太鼓達人。學姊,正在一旁玩著美少女遊戲。青年走上去,她亦滔滔不絕「這個小蘿莉多可愛,被主角幹的時候哈斯哈斯」。
心安了,沒有被學姊討厭,但換了一個話題:「我有男朋友了。」
青年瞪起了眼,學姊平心氣和繼續說:「老實說,我有點怕。你知道的嘛,TAKA君,我這種人從來沒有想過會被喜歡呢。 一直看著動漫畫,一直獨自做著自己喜歡,但他人不見得懂的事情,沒有嘗試融入他人的世界。我這樣的人,就連朋友都很少,還好TAKA君是我的好朋友,我能分享一切。儘管如此,遇到了還是好害怕,TAKA君。怎麼辦?」
「這種事情我怎麼知道!我也喜歡妳很久了學姊,但妳從來沒有注意到我!」
大吼聲引來了大家的注意。男人們放下了太鼓,學姊笑望青年噴火的眼睛。
學姊似乎從來沒有不笑過,緩緩握起青年的手。
「我早就知道你喜歡我了,但是我討厭吞吞吐吐的男生。上次在咖啡廳,你這樣握著我的手口吃了五分鐘。知道嗎?再給我一分鐘,兩碗泡麵都泡好了。」
其它男人們,緩緩抓抓頭:「TAKA,瞎子才不知道你想追她。你們常同進同出,還以為早交往了。前兩天你都沒來社辦,她抱怨你『這沒用的小子』。聽說在咖啡廳,你告白了是吧?但居然能口吃五分鐘,TAKA兄真神人也,何不再多湊一分鐘就能泡兩碗泡麵。」
學姊插起腰來,似笑非笑:「所以,TAKA君,你到底要不要正式告白啊?」青年嘆了口氣,迅速一蹲公主抱起,隨著一聲嬌喘,學姊嬌豔欲滴躺懷中。
「我愛妳,學姊,請妳跟我交往。」這模仿起綠川光的小受氣音。良久,青年感覺手痠腿痠,可能昨天殺蟲殺太多了支撐不住。
「TAKA君,你白癡嗎?她眼睛都閉上了,嘟起小嘴,就代表答應了,你就他媽的親吧!工口GAME玩假的啊?」社員重擊其背部,才把這蠢貨打出精神。
「工口GAME的女主角都會自己撲上來,現實中的女人怎麼這麼麻煩?」說罷,便深深一吻,鼻尖吸入混著汗臭味的香氣。女生的汗臭味很特殊,可以引起男人的興奮,尤其是青年,這是渴望已久的味道,渴望已久關係的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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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的聲響,意識流小劇場的畫面即刻停擺。青年回過神,又是CAMA咖啡廳的店員,牛仔褲少女笑呵呵地盯著自己,不知準備趕人還是補收飲料錢,又連忙掏出錢包,又被少女纖白的手壓住。與少女距離太近,青年望著猛然站起的褲檔上面蓋著小帳篷有些尷尬,但越想消下去,越是挺拔。但牛仔褲少女似乎不在意這個,甩著馬尾臉慢慢變大湊進青年。
「雖然抱怨學姊遲鈍,但看起來你不妨多讓嘛!沒注意到學姊那鮮豔欲滴的小嘴,正恭迎大人臨幸。」
心臟微微一抽,青年瞪大眼睛。少女細小的青色髮帶紮著她長長的馬尾,小麥色的健康皮膚的臉龐上掛著無框眼鏡,皓齒明眸,嬌小但靈敏的身段,隨著呼吸一起一浮。
不待青年的喉嚨跑出聲音。
「我會一點點讀心術,就像D.C.的白河ことり,只是我不擅長唱歌。另外,泡兩碗泡麵不需要六分鐘,一起泡三分鐘。我很聰明吧,嘻嘻。」
少女努力維持著服務業笑容。這是青年與少女的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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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