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深夜，森林全被廣袤霜雪盤據，姜聯俊身著大衣，仍無法抵擋
刺骨寒冬。
「我在那裡呢？」光是苦思問題，便足以讓全身冷顫打個不停。
姜聯俊完全沒有概念，自己為何落在這片神秘的地域？他可是知名
律師事務所的創辦人，日理萬機，如果要休假，必定是選陽光明媚的小
島，和打扮清涼、身材火辣的女友嬉戲，絕不可能跑到荒野，等著被兇
猛的恐龍追。
恐龍？等等？為什麼在姜聯俊面前，有隻巨碩大物，饑渴眼神直盯
著他結實的身軀打轉？
「你這個野蠻生物，想必沒有讀過刑法，如果你膽敢傷害人類，這
屬於非告訴乃論，刑責，唯一死刑，沒有特赦、沒有聯合國兩公約保障
、沒有人權團體替你伸援撐腰。」姜聯俊拿出平常當律師的氣勢，撐大
膽子。
「吼！」和電影演的一樣，恐龍張開血盆大口，衝向姜聯俊。
真的只能跑了！而且，一定要狂跑才行。
還好，姜聯俊還算冷靜，再加上他平常有跑步的習慣，以最快速度
衝刺幾公里不是問題。他使勁向前衝，總算擺脫恐龍的追逐，幸運的是
，他發現一處山洞，快速溜進，並用附近的樹枝遮住洞口。
「呼！真是好險！」姜聯俊不停喘氣。
「需要光嗎？」漆黑的山洞裡，溫和的老人聲音，悄悄鑽出。
「當然……」等等！是誰在講話呢？姜聯俊拿出手帕擦汗，無論如
何，要鎮定，要鎮定。
幽暗一角，火光亮起，姜聯俊慢慢走近，看見一個渾身都是補丁、
滿頭亂髮的老人，縮在角落，拿火把的手，抖個不停。
「阿公？是您？」姜聯俊不敢相信，竟然會遇到許久不見的親人，
姜隆乾。
的確是許久不見了，上一次姜聯俊和阿公的相遇，就是告別式。他
很難想像，平日身強體壯的阿公，會在飯店準備發表學術論文時，突然
心臟病發，倒下之後，再也沒有醒來，直到現在。
「乖孫，你還是一樣的玉樹臨風、英挺瀟灑，我很欣慰。」
「阿公，我在作夢嗎？」姜聯俊終於想到答案，要不然，他絕無可
能在此刻遇見親人。
「我好窮，在這裡過得好辛苦，那些牛頭馬面……唉！還是別提了
。」姜隆乾滿佈皺紋的臉龐，已沾上淚滴。
「不可能的，自從您進了福地後，我每個月都有燒大筆大筆的紙錢
，您沒有收到嗎？」
「好餓……」姜隆乾的肚子，咕嚕咕嚕響著。
「您放心，想吃什麼美食？我趕快回去，拿最好的供品來祭拜。」
「我想吃牛排，你當牛排……」姜隆乾的臉上，閃過詭異光芒。
姜隆乾變身為丐幫幫主，身手矯健，二三下便扳倒姜聯俊，反綁其
雙手雙腿。這是什麼情況？姜聯俊完全沒料到，這位他掛念許久的祖先
，竟會使出偷襲手段。
「阿公？」姜聯俊的附近，己升起熊熊營火，他滿頭大汗。
接下來，姜隆乾震雷狂吼，身體就像綠巨人浩克一樣快速膨脹，臉
也開始變形，最後，變成原先的恐龍，把山洞都撐破了。
「啊………」被恐龍撿起的姜聯俊，不顧形象，失聲尖叫。
忽然間，景觀全變了，他的視野，變成一片模糊。難道？他變成恐
龍的食物了？
不知過了多久，姜聯俊總算清醒過來，他躺在床上，還摟著一位清
秀的長髮美女宓纖澧，這觸感他非常熟悉，每晚不知摸了多少次，絕對
是真的。
「你還好嗎？剛才一直聽你大喊大叫。」宓纖澧語氣嬌柔，字字鑽
入姜聯俊耳膜，他全身神經呈現半麻半醉狀態。
「我剛才叫了什麼？」
「就是阿公、阿公啊！你是不是夢到他呢？」
「是阿公沒錯。」
「惡夢嗎？」
姜聯俊想了想，還是決定，和宓纖澧說明剛才的夢境。畢竟，這是
非常詭異的情況，阿公已經過世了好幾年，當初的後事，他不計成本，
就是要讓阿公能夠風光的走。他一直覺得，阿公在陰間，應該過得不錯
，絕不可能會淪落到如此悲慘的境地。
「看……來，你……阿公……好像……很……辛苦……呢！」宓纖
澧專注的聆聽，不過，還是累到眼睛慢慢閉上。
「我不明白，阿公怎麼可能沒收到紙錢？」
「你……要……找……肥宅……嗎？」
「肥宅？喔！妳是說他啊！」姜聯俊知道，宓纖澧指的是誰。
目前看來，肥宅或許是個可行的選擇。姜聯俊隨即跳下床，摸黑拿
起手機，撥了號碼。
「現在……幾點？……你……要……做……」宓纖澧勉強張開右眼
，隨即閉上。
「五點了，妳繼續睡吧！我會叫妳起來吃早餐的。」事實上，現在
才兩點，但情況非同小可，姜聯俊要趕快解決。
※ ※
凌晨三點的運動公園，姜聯俊已換上輕便的運動服，精神抖擻，八
百公尺的跑道，他連跑了十圈，還是臉不紅氣不喘。相較之下，坐在台
上的胖嘟嘟男生王大中，不斷打瞌睡，如果不是接到電話，他也不會來
這邊，向一群荷槍實彈的蚊子簽訂自願同意書，充當牠們的鮮肥人肉吸
血庫。
「醒醒，肥宅！」姜聯俊用毛巾擦了額頭的汗，再甩向王大中的肚
子，啪啪聲不斷。
「啊！不要槍斃我啊！我可是善良老百姓。」王大中忽然醒過來。
「你這條命，可是我要回來的，你當年在夜店撿了幾個未成年美眉
，餵她們吃快樂丸，結果搞出人命，多虧我當辯護律師，你才能無罪走
出法庭，然後，快樂吃你的同類，就是豬腳麵線。」看到王大中的廢物
模樣，姜聯俊笑了笑。
「對啊！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無論何時何地，我永遠都聽你差遣。
我的國中同學，就屬你最有成就了，無論到那裡，你都是第一名，不像
我，是個肥肥魯蛇，只能當八家將，整天搬轎子搬神豬，我真的好崇拜
你！」王大中把姜聯俊當成玉皇大帝，高舉雙手，彎腰，恭敬膜拜。
「翻譯翻譯，我碰到了什麼驚喜？是誰讓恐龍跑一會兒？」
「翻譯？驚喜？讓恐龍跑一會兒？」王大中油滋滋的臉，堆成了大
問號。
這是第二次，姜聯俊說明夢境。不過，他修改了不少情節，在這個
版本裡，他英勇威武，有如葉問再世，無雙放不停，連打十隻超級迅猛
龍，依然帥到放電。儘管他被龍王攻擊受到輕傷，但成功的救出被囚禁
的金髮白袍龍女，從她口中，他得知阿公仍在受苦，需要他的解救。
「你親愛的阿公，沒有收到紙錢唷？」王大中陷入沈思。
「那個金髮龍女很誠懇，我相信她說的是真的。」
「我猜，她外型身材和你女友一樣讚吧！記得你女友帶著姑婆，到
我工作的廟裡收驚時，不少香客盯著她看，色瞇瞇的，多虧我見義勇為
，把那些香客請到別的地方去逛。她真的很有禮貌，氣質有如仙女，深
得神明的好感，神明願意加持，趕走瘴氣，她的姑婆很快就好了。」
「講重點。」
「對！抱歉！抱歉！阿公最重要了。先說你的夢境，可能就是祖先
透過你在意的人物，將訊息傳達給你，像那位金髮龍女，就是你的女友
啦！她應該是你最在乎的人吧！恐龍是業障的象徵，也就是冤親債主之
類的，你要說這是驚喜也可以。」
「你這個肥宅魯蛇，說得有點道理。」
「我那位住持說過，如果信眾的祖先沒有收到紙錢，最好的辦法，
就是信眾能親臨現場，瞭解來龍去脈，如此才能對症下藥。」
「親臨現場？到陰間？」
「講白一點就是觀落陰，建議你可以試試啦！」
真的要去陰間嗎？如果那個夢裡的環境，真的就是地府，姜聯俊實
在沒什麼意願，他開始盤算，有什麼變通的做法。
「你當代表就可以了吧！你可別忘了，你曾經搞過幾個海外洗錢的
案子。」
「是啊！我當然感謝你所替我做的，不過，觀落陰必須要家屬親自
參與，畢竟有血緣和親情的連結，才容易找到祖先，而且，我一定奉陪
，我也和住持學了不少本事。觀落陰很安全的，簡單來說，只是部分魂
魄暫時離開元尊肉身，如果按照SOP ，就能在陰間平安的逛逛，也平安
回到人間。」
「嗯！」
「我知道你和阿公感情很好，你不願意見到他吃苦吧！你希望能送
愛到陰間吧！」
的確，王大中所講的，姜聯俊也同意，如果阿公老是在託夢，他的
工作步調，恐怕也會受到影響，還不如早點找出原因。
※ ※
到了深夜，姜聯俊來到一處廟宇，此地有些破舊，做為主神的關聖
帝君，不但鬍子沾了灰塵，手上的青龍偃月刀，也有幾處落漆，他看了
不禁皺起眉頭。
王大中從廂房走出，身上已換成道士袍服，右手持桃木劍、數張黃
色符咒，左手拿著黑袍。
「只有你嗎？住持呢？」
「他去國外協助一些信眾，你放心，有我就夠了。來，換上吧！先
燒紙錢，然後用這條矇眼睛，等我指示再摘下。」王大中遞出衣物。
在魯蛇面前，絕對不可以示弱，姜聯俊披上黑袍，誠心燒紙錢，剩
下的，就交給肥宅。這位肥道士熟稔的念著咒語，持續了十分鐘。接著
，姜聯俊除下黑布，此刻視野截然不同，他處在朦朧的灰霧裡，一台血
紅的寛廣轎子出現，王大中伸出手，請他一起上轎。
兩人入轎後，轎身沒有任何的外在形體推動，便自主的快速飛行。
姜聯俊想出聲，卻一個字也講不出來，看起來，他真的開始體驗地府之
旅了。
「我們只是觀光團，身上仍有陽氣，不能被陰間的人發現，我們只
能默默的看，無法說話，這就是觀落陰的基本運行原則。」王大中從懷
裡拿出硃砂筆，一句一句寫在掌心，等姜聯俊看完再抹去。
轎身急速奔馳後，忽然靜止，王大中邀請姜仁俊下轎，兩人正好來
到一處帶有中國北方建築特色的市集，不少蒼白臉孔的阿飄，正向上仰
望陰暗的天空。
隨即，幾隻巨大如戰機的烏鴉飛來，牠們高喊人名、生辰八字，那
些痴等的鬼魂，有的展露笑顏，急忙衝到牠們面前，接受一連串的詢問
，如果牠們認定領錢者就是本尊，便從嘴裡吐出一定數量的紙錢。任何
鬼魂接到紙錢，莫不欣喜若狂，這就代表，往後在地府過日子時，就能
擁有高等級的享受。
王大中拉了姜聯俊的衣角，往東南方示意，姜聯俊一見便愣住，原
來，姜隆乾也在鬼群裡頭，外型和他上次在山洞裡看到的一樣，他不自
覺的揮手，但是，姜隆乾完全沒有感應出來。
「姜隆乾，生於○○年○○月……」烏鴉機械式的念起名字。
姜聯俊猜想，烏鴉所送的，必定是他剛剛燒的紙錢。姜隆乾連忙舉
手，不過，隨後卻被一個猛男出拳擊倒，接著，猛男代替姜隆乾領紙錢
，烏鴉所詢問的問題，猛男都能對答如流，那些紙錢最後會到誰手上，
顯而易見。姜隆乾只能默默走到角落，拿起枯樹枝，在沙地畫畫。
阿公真的看不見嗎？姜聯俊不信邪，走到姜隆乾面前揮手，不過，
阿公就是完全沒感受到，孫子近在身邊。
姜聯俊放棄了認親的打算，把目光放在沙地上，他發現，阿公所畫
的，是個女人的圖樣，她留短髮、戴細圓框眼鏡，目光堅定，阿公凝視
畫像許久，竟然流下眼淚，許久未停。
「這裡有時間限制，不宜久留。」王大中掌心秀出字樣。
兩人坐進飛轎，安全回到陽間的關公廟裡。王大中全身虛脫，隨便
找了一張長椅睡，不過，很快就被姜聯俊搖醒。
「阿公拿不到紙錢，就是被那個壯鬼搶走了？」
「沒錯，眼見為憑。呃……我可以先睡一下嗎？」王大中直接在地
上攤平。
不過，精力充足的姜聯俊，一手抓了王大中的衣領，逼他站起來。
這位能量爆發的帥哥，怎麼可能容許懶散肥宅睡著？
「阿公畫的那個女的是誰？我從來沒見過。」
「我也不知道啊！可以讓我睡嗎？」
「你這個社會低層的廢渣，有什麼資格和我這個堂堂的國立大學博
士高材生講睡覺？我和你講話，可是你的榮耀。你要趕快搞定，要不然
，我也可以請別人重審你的案子，到時，你就不是坐牢那麼簡單了。」
「對不起！對不起！你的吩咐，我一定會辦好，可是，我真的需要
休息，才有力氣替你跑腿啊！」
總算，姜聯俊放開王大中，讓他一個人和關公作伴，他快步走出廟
宇，完全沒打算和神像拜拜、問好。對他來說，這關公恐怕和肥宅差不
多，都是不值得尊敬的，地位如同衛生紙，用完即可丟。
※ ※
艷陽高照、晴空萬里，姜聯俊在一處休閒村打網球，不過，當他對
手的，並非白皙的宓纖澧，而是一個體態勻稱、古銅膚色的女孩藍芊夏
。與其說是競賽，不如稱為嘻鬧更為貼近，兩人互有勝負，笑聲不斷。
「妳的殺球很帶勁，我喜歡。」比賽告一段落，姜聯俊貼心的替藍
芊夏擦汗。
「我帶勁的地方可多了，你知道的。」
姜聯俊的眼神，不停的在藍芊夏身上打轉，她的眼神，有無以言諭
的魅惑。他正在盤算，接下來要如何行動，但卻被突來的招呼破壞了。
「哎呀！大律師，你怎麼在這裡啊！我和你真是有緣啊！」穿著格
子襯衫的王大中，老遠就散發肥宅的氣息，笑臉走近。
肥宅為什麼會來這邊？姜聯俊納悶。
「我有個信眾住在附近，他們家族邀請我坐坐，還借我車子，說隨
便開沒關係。我覺得，這裡風景真的很不錯呢！可惜我是魯蛇，總是泡
不到妞，要不然，就能帶來這邊玩。」王大中和姜聯俊握手，不過，帥
氣的他，握不到一秒便放開。
「啊！妳好！妳好！妳應該是姜大律師的重要客戶吧！這裡的確是
個討論案情的好地方，有姜大律師在，妳必定可以打贏官司。」接著，
王大中也和藍芊夏握手，她微笑，握肥宅的時間，可就長多了。
「呵！是啊！他可是很厲害的。」藍芊夏回眸一笑。
「可以打擾一下嗎？我想到很重要的事，要和大律師講。」
隨後，姜聯俊和王大中，走到角落，不過，姜聯俊頻頻回頭，望向
殷殷期待的女孩。這肥宅實在是欠扁，挑這時間破壞他和藍芊夏相處的
美好時光，他應該趕快找個理由打發掉。
「客戶時間寶貴，你到底要……」
沒等姜聯俊講完，王大中拿出手機，點選照片。他急速凍住，其中
的人物，竟然和陰間阿公畫的一模一樣。
難不成，肥宅已經找到答案了？
「她是誰？是觀落陰畫像裡的那個嗎？」
「說來也巧，我一直想找，你阿公所畫的那個女生。不過，在陰間
絕對不可能用陽間的器材拍下來，只能憑記憶，要找這個人，就只好從
你阿公那邊入手。我到處探訪，很佩服你阿公，他的人脈很廣，五湖四
海的朋友都有，連酒家女都對他念念不忘。」
「你說什麼？我阿公可是資深的大學教授，桃李滿天下，為人正直
，溫文儒雅，平日最愛琴棋書畫，氣宇非凡，怎麼可能會和酒家女勾搭
？」姜聯俊握緊拳頭，差點就要出手。
王大中仍然滿臉微笑，向站在遠處的藍芊夏揮手，姜聯俊才想到，
這時要保持君子風度，如果他真的動手打肥宅，就會損了形象。
「朱鈺媛。」
「誰？」
「就是她啊！她是一家建設集團老闆的特別助理，雖然有點年紀，
快要四十歲，不過，做人很有一套，談判很厲害。她在跨入地產業前，
曾是酒店的紅牌，和你阿公，算是忘年之交。」
接著，王大中從手機放了一段影片，裡頭的姜隆乾，正在酒店舞池
裡，摟著朱鈺媛跳舞，兩人貼得很緊，有如連體嬰。
「然後呢？」姜聯俊一時之間，找不到替阿公辯解的理由。
「哎呀！只要看對眼，就容易愛上了。古代那些文人，也很喜歡跑
青樓啊！這樣才有創作靈感的。不過，酒家業者告訴我，你阿公真的很
愛她，這也是她後來離開酒店的原因，她很努力，轉戰地產業，這樣才
不會辜負你阿公的期望。」
「阿公都走了，又能如何？」
「既然你如此在乎阿公，我倒有個主意，就看你要不要接受？」
「什麼主意？」
接著，王大中蹲在地上，拾起幾顆小石頭解說計畫，姜聯俊聽了，
臉色陰晴不定。肥宅的主意，聽起來不錯，但是，真的需要他這個體面
的帥氣男人出手嗎？
「你可以考慮看看，這個點子，我無法當主控，只能做個小助手，
你如此英明睿智，絕對沒問題的。」
「還有別的方法嗎？」
「只要習慣這種感覺，就沒事囉！你希望阿公幸福、口袋滿滿，不
是嗎？你是我最景仰的人，我很希望看到你快樂的。」王大中比了個數
鈔票的手勢。
姜聯俊沒回應，而是選擇在夜晚，和藍芊夏激情大戰，不過，在他
的腦海裡，浮現了阿公落寞無助的畫面，他能漠視嗎？
決定，必須要下。
※ ※
「大家晚安！」深夜，朱鈺媛從辦公室裡走出，開車回家。
又是充實而辛苦的一天。
經過這幾年的努力，朱鈺媛的財產頗為豐厚，可以住在山上別墅，
享受專屬的寧靜。雖然山路充滿肅殺氣息，但她早已習慣，現在的她，
只想回去泡澡、睡覺，迎接第二天的挑戰。
不過，漆黑的山路，竟然躺了一個渾然是血的肥胖男性，原來就是
王大中，朱鈺媛急踩刹車，打開車門一探究竟。
「咦？怎麼會……啊！」朱鈺媛面露疑惑，隨即被人以手刀重敲後
頸，昏厥過去。
出手的正是姜聯俊，他全身黑大衣，戴了墨鏡，就像是來自黑暗界
的使者。
王大中跳起來，和姜聯俊協力，將朱鈺媛嘴巴貼上膠帶，手腳綁好
，置入她車裡的後排座位。現在，姜聯俊開朱鈺媛的車，順便刪除行車
記錄器的全部資料，王大中另開一台，兩台車調轉方向，逐漸消失在暗
夜裡。至於山路的監視器，全都因為莫名的原因而故障，畫面全都轉黑
，看不出任何物體。
終於，朱鈺媛慢慢醒轉，但她發現自己坐在某個黑暗的空間，雙手
被束帶纏在椅子的扶手上，雙腳則被繩子綁住，完全無法動彈。
「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聲音來自朱鈺媛的右前方。
「你是鬼還是人？不管你是誰，把我先放了，你要什麼，我都可以
和你談。」
「給妳一個提示，幾年前，妳似乎和某位大學教授很親近，聽說，
一些隱密的地點，妳都有興趣，妳特別喜歡把男人綁起來。」
「我在姜教授的研究室裡？你是？」朱鈺媛只覺得，純羊毛地毯的
味道，非常熟悉。
燈光亮起，答案如同朱鈺媛的猜測，這地方她過去來了很多次，她
不禁想起，當年和姜隆乾在這裡上演激情戲碼時，他所說過的動人字句
。現在，眼前的年輕男人，和她的姜教授，臉部輪廓有許多相似之處。
姜聯俊一步步逼近朱鈺媛，至少，她鬆口氣，如果真的是鬼魂，她
不見得能談判成功，若是人間帥哥，那就簡單多了，過去在酒店練的絕
招，全都能拿出來用。
「你是姜教授的孫子，是吧！我在電視上看過你，姜教授總是以你
為傲，認為你未來很有前途。」
「我問妳一個問題就好，妳的姜教授，那晚在飯店發表學術論文前
，妳人在那裡？」
朱鈺媛臉色發白，這是否代表，真相已經被發現了嗎？
「妳和姜教授，是不是在飯店房間裡？妳把他綁起來，結果，玩得
太激烈，姜教授就因此不支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沒什麼好隱瞞的。他是個很注重名聲的人
，而我來自酒家，很多事無法曝光，於是，我買通警察，一切和諧。」
「妳可以救活他的，不是嗎？」
「我第一時間，就叫了救護車，只可惜，還是太晚了，我很抱歉，
你能原諒我嗎？」
姜聯俊面無表情，從腰間抽出亮晶晶的藍波刀，擺在朱鈺媛喉嚨前
，她的額頭，不斷滲出汗滴，身體一直發抖。
不過，姜聯俊並未出刀，他反倒割掉束帶、繩子，再將刀插回腰間
刀鞘裡。
「該說抱歉的是我。」姜聯俊轉身，從牆上書架，拿起紅酒和兩只
玻璃杯，放在茶几上。
「我必須要說，我真的很想念姜教授，這輩子，我不太容易再碰到
這類紳士氣質的好男人。」
姜聯俊將酒杯斟滿。
「只可惜，人事已非，這裡過去是姜教授的研究室，現在無人使用
，對我來說，全都變成回憶，不過，我們總是要向前看。這款1999年的
波爾多，聽說是妳的最愛。」姜聯俊敬酒。
「的確。」朱鈺媛一飲而盡，詭異的是，姜聯俊一口也沒碰。
「你怎麼沒喝？」朱鈺媛看到姜聯俊的冷笑，驚覺中計，但為時已
晚，隨即昏迷過去。
姜聯俊輕撫朱鈺媛的臉龐，她仍未有動靜，他從書桌底層裡，拿出
木炭爐，點火，確定每顆木炭都燒得炙紅，再將所有窗戶關妥，帶上門
，反鎖。
大功告成。
※ ※
第二天早上，電視台播報一則社會新聞，女子在大學的個人研究室
燒炭身亡，警方初步研判是自殺。
「接下來呢？」早餐店裡，姜聯俊和王大中，抬頭看電視報導。
「我來處理吧！恭喜你報仇成功！」王大中露出有菜渣的牙齒，包
子吃個不停，說話含糊。
沒多久，朱鈺媛全裸的冰冷身軀，便從醫院的冰櫃乾坤大挪移，莫
名溜到一處廢紙廠的平台上。王大中身著道士袍服，在她身邊繞了數圈
，念念有詞。
「這真的有用嗎？把先祖喜愛的人送入陰間，由家屬來執行，這樣
先祖就可以收到紙錢嗎？」
「至少，可以一起作伴啊！古代的帝王，很多都是要愛妃跟著陪葬
的。你阿公和皇帝一樣偉大，當然值得這樣的待遇。你看，她身材很棒
吧！年紀不小了，還保養得這麼好，難怪你阿公念念不忘。」
「然後呢？」
「你脫光後趴上去，趴好趴滿，貼越緊越好，如果忍不住，完全不
用客氣，你知道我意思吧！」
「什麼？」
「你阿公的紙錢，現在要客製化才行，現在有了他最愛的人，再加
上直系親屬的液體，像是口水、血液，或是別的，如此一來，紙錢就像
裝了自動導航系統，會直接送到你阿公手上，絕不會被搶。」
雖然，朱鈺媛有性感身材，但畢竟不是活人，姜聯俊是情場高手，
但是，從來沒有碰過這類冰櫃系、冰雪奇緣型的。他走近，考慮要不要
有所動作。
「我建議燒炭，如此一來，她就會全身粉紅粉紅，這是不是很誘惑
呢？你不如這樣想，你是出自於孝心，如此就能放下邪念，釋放你所有
的能量，這樣的話，紙錢便可發揮效力。」
「你先迴避，我要一個人靜靜。」
總算，姜聯俊被說服了，他緩緩脫掉全身衣物，以戒慎的心情，壓
在朱鈺媛身上。起初，他動作僵硬，不過，幾分鐘後，他慢慢感受到，
像這類完全不動的女人，竟然帶給他莫名的快感，他欲罷不能，加強了
衝刺的強度，全身大汗，也沾濕了她的身軀。
「哇！你剛才動作好激烈呢！你阿公一定會為你的孝心而感動。」
王大中躲得遠遠，直到姜聯俊穿回衣服才靠近。
之後，手工活登場，王大中將朱鈺媛的身體貼上幾十張符紙，火化
成灰，再溶入紙漿，最後，印成一疊疊紙錢。這和市面上所賣的，最大
的不同點，就是每張紙錢都有姜隆乾的名字、生辰八字，完全符合「客
製化」的要義。
「明晚燒完後，再去觀落陰，相信這次，你的阿公，必定有美人和
財富相伴。」
忙了許久，姜聯俊開始想念在廢紙廠和朱鈺媛激戰的感覺，她必定
常運動，才會如此有彈性。於是，陪他晚上過夜的，並不是宓纖澧，而
是藍芊夏。
「你今晚好特別呢！」
「我可是精力十足。」不過，姜聯俊便幽幽睡去。
不知多久，姜聯俊醒了過來，但是，他身邊的藍芊夏不知去向。
「妳在那裡？」
「呵！呵！」陌生的女聲，突然鑽出，姜聯俊無法辨別聲音來源。
「妳在陽台嗎？」
「呵！下巴記得向上！」
姜聯俊抬頭，嚇了一跳，天花板竟然有個女子，溫柔凝望他，讓他
意外的是，他認識這個臉孔。
竟然是朱鈺媛？難不成，遇見阿飄了？
只見一絲不掛的朱鈺媛從天花板降落，貼在他身上，擁吻、撫觸，
熱情有如核能發電廠。
「在廢紙場，你讓我很快樂，你比你阿公還厲害，的確是英雄豪傑
，我們再來一次好嗎？」
就這樣，姜聯俊和朱鈺媛再度肉體交纏，他劇烈扭動，但隨著時間
的演進，他的動作越來越慢，連氣息也消失了。第二天，清潔人員踏入
房間，尖叫出聲，沒多久，警車、救護車全都到位。
※ ※
富麗堂皇的宮殿，一名高大壯碩男子，身著鵝黃緞錦，在水晶床邊
來回逡巡。他眉頭深鎖，心裡不停追問，到底床上那名鮮紅薄紗的美女
，何時才能回神？
「奇怪了？他不是說，今天就能醒，我等好久了，再不行的話，我
就要退回。」男子喃喃自語。
或許，美女聽到埋怨，眼睛慢慢張開，男子一見，喜出望外。
「哇！妳醒了，實在太好了。呃……妳的芳名是朱鈺媛對不對？○
○年生的，做地產業。」
「你！你是誰？這是那裡？攝影棚嗎？」朱鈺媛看見自己所穿的薄
紗，幾乎能透視，急忙用手遮胸。
「不用遮啦！妳的肌膚，我早就鑑賞過了，白裡透紅，果然是人間
極品，非常有資格進『地保』寺！」
「帝寶？請問你是那個集團的公子？你穿的是睡衣嗎？」朱鈺媛左
右張望。
看起來，上次被姜聯俊迷昏，她可能安然度過，但之後發生了什麼
事？她完全沒有印象。她覺得，全身似乎被淘空，無處不感到舒暢痛快
，她已經很久，找不回這種五體滿足感了。
「不是豪宅『帝寶』……」男子伸手，毛筆和宣紙疾速從門外飛入
，他接過，寫出全名。
「地保寺？」
「就是地府保佑的意思，妳幾天前燒炭掛掉，現在是鬼，有個傢伙
將妳的骨灰賣給我，妳今晚就要嫁入我們黑山家族！」
「你是黑山老妖？看起來不像。」
「黑山老妖是我老爹，正確來講，是黑山『勞耀』，只不過大家覺
得，叫老妖比較順口，而我呢！叫做黑山『保保』，很好記吧！」男子
再度揮毫，寫下名字。
朱鈺媛無語，如果她相信黑山保保說的，那就代表，她已經沒命了
，現在只能任憑宰割。他拍拍手，四週的窗簾全都向上掀，她愣住，視
野所及，盡是黑暗，只有遠方的燭光，形成彎彎的細流。
「那個是奈何橋，鬼差點火，逐一牽各個亡魂過橋，不過，妳很幸
運，可以快速通關，省了這道手續。」
「原來如此。」
「如果妳不嫁給我，那只好送妳到那邊，在地府過生活很艱辛的，
就和人間的乞丐差不多。」
「我明白。」
「妳放心，嫁給我，絕對可以吃好過好，我很上進的，還去修了八
堂公共行政專業課程，我已經算是地府管理的專家，要去競選地府總理
的職位，說白點，就是去爭閻羅王的位置，如果我選上了，妳就是閰羅
夫人呢！選輸了，妳還有地保寺夫人可做。」
「能否告訴我，誰把我的骨灰賣給你？」
「保保知道，可是保保不說。」
朱鈺媛凝望黑山保保，腦中閃過許多畫面，最後，停在一個身型龐
然的男人身上。難不成，真的是他嗎？如果是，也只能認命，不過，她
實在很難確定。從黑山保保堅毅沈默的神情來看，絕對是問不到答案的
。她慢慢步下床，脫掉僅著的紅衫，不再遮掩，靠在他懷裡，他輕撫她
光滑的美背。
果然，今天是大喜的日子，黑山保保笑到嘴巴闔不攏，他不禁要感
謝那個骨灰賣家，替他牽了這麼好的姻緣。
※ ※
至於奈何橋那邊，真的就艱辛多了，姜聯俊不曾料到，現在會淪落
到當亡魂的地步。
來的時候，姜聯俊是全身赤裸的，鬼差隨便給他披上發臭的草衣，
他抗拒，結果就是被賞幾鞭子當點心，後來，有個上吊的婦人，送他一
條還算乾淨的大浴巾，讓他稍微遮掩，不再被鞭打。
終於，走完了奈何橋，姜聯俊在盡頭看到熟悉的人影，他緊繃的面
容，總算有綻放的一刻。
「阿公，是您？」姜聯俊急忙衝過去，兩人相遇，不禁放聲痛哭。
「得知你要過橋，真的很意外，你這麼年輕……唉！」
姜聯俊自己也納悶，他可是頭好壯壯，體力能和特種部隊相抗衡，
為什麼和美女過夜，竟然會暴斃？另一個問題是，和他共度春宵的，真
的是朱鈺媛嗎？這不就代表，他遇到了阿飄？
「您過得如何啊？最近有收到我燒的紙錢嗎？我特別請人專門訂做
，上面都有您的大名，以確保您能收到。」姜聯俊不想讓阿公太過傷心
，便轉移話題。
「沒有啊！我每天只能撿破爛，之前烏鴉送紙錢，我的紙錢都被搶
走，而現在，烏鴉都沒有喊過我的名字。」
「沒有紙錢？」姜聯俊面露訝異。
「這邊很多人，也常常收不到紙錢，我習慣了。」
姜聯俊不敢告訴阿公，為了燒紙錢，他把阿公最愛的女人殺掉，還
和她歡愛，將她的骨灰倒入紙漿內，這一切，都是出自孝心，但為何阿
公完全享用不到孫子辛苦的成果？
那個肥宅，是不是在打混摸魚呢？
一台淺紫色藍寶堅尼跑車停住，車門打開，美腿跨出，姜聯俊和姜
隆乾全都睜大眼睛。朱鈺媛身著暗黑低胸晚禮服，全身散發水晶光芒，
優雅的站在兩人面前。至於駕駛座，則是一身深灰燕尾服的黑山保保，
他親切揮手，表示禮貌和氣度。
「妳也在這？」姜隆乾頗為意外，他完全不知道，朱鈺媛香消玉殞
的消息。
姜聯俊顯得尷尬，要是朱鈺媛直接說出事實，他該如何面對阿公？
「那晚，我對不起你。」朱鈺媛握住姜隆乾的手。
「不是妳的錯，妳不用太在意，我老了，這結局很正常，只是我覺
得奇怪，妳怎麼會……」
「只能說是命運的捉弄吧！不過，我已經找到歸宿。」
「恭喜妳啊！」姜聯俊勉強擠出笑容。
「你們認識嗎？」姜隆乾問。
「就只是生意上的互動而已。」
姜隆乾不再多問，雖然他年紀大，觀察力還是很敏銳，他發現了落
單的蒼白美眉，主動關心慰問，離姜聯俊和朱鈺媛越來越遠。
「你那位朋友王大中，我也認識的，他曾經在我面前提過你，他覺
得你很厲害。話說，那晚我回家時，在山路上看見他趴倒了，非常意外
，不曉得他為什麼會跑到那邊？」朱鈺媛繼續說。
「妳知道他？」姜聯俊如青蛙般跳躍。
肥宅以前就曉得朱鈺媛？他怎麼不說呢？這個噁爛肥宅，到底瞞了
多少秘密？
「我與以前的老闆，和他合作過，大家搞了很多東西，像是非法獻
金、選舉買票、工程綁標、軍火仲介、毒品走私，他都有參與。他對於
各種門路的撈錢，都很有興趣，只不過，他呆呆傻傻的，給我抓到不少
把柄。」
姜聯俊冷汗直流，朱鈺媛所講的，不就是他本身的例子嗎？他知道
肥宅是出包大王，為了脫罪，肥宅總是一五一十的說明事實真相，同樣
的，就讓他掌握許多對肥宅不利的證據。
「妳覺得他呆呆傻傻？」
「可不是嗎？我每次威脅他，獅子大開口，我要多少，他就給多少
，從不討價還價。我的別墅，有七成款項是來自他的貢獻，他真的是一
隻大肥羊。我原本在想，骨灰是不是被他賣掉？又覺得不可能，他看起
來，真的很像白痴。」
「骨灰？」
朱鈺媛簡單說明，和黑山保保相遇的情況。姜聯俊感覺到，背後遭
受重擊，讓他倒下，直衝地府。如果她的骨灰賣給黑山家族，是不是就
代表，那晚在廢紙場，肥宅根本沒有灑骨灰，那麼，所謂的客製化紙錢
，還有效力嗎？
「這些都不重要了，我也不會怪你對我下手。你和阿公，自己保重
吧！」朱鈺媛摘下一只純銀手環，送給姜聯俊。
「姜聯俊愣在原地，兩眼無神，他覺得，自己幾乎找到答案了，只
不過太殘酷，他需要時間冷靜。
肥宅！是你！
※ ※
姜聯俊絕對不會想到，當他在人間，某晚和女友相擁入眠時，床邊
還多了個從頭到腳全身黑的胖胖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將符咒貼於姜聯俊額頭上，隨後，打起手勢繁瑣的結印，
念念有詞。
「你在冬林受凍，遇到恐龍。」
「你在山洞探索，阿公喊窮。」
「阿公想吃牛排，你當牛排。」
「阿公變成恐龍，你一條蟲。」
不速之客在姜聯俊驚醒前，早就消失，他正在某地觀看手機，等待
來電，他知道，這是必來的。
「運動公園見，不准放鴿子！」手機另一端，只有霸氣。
「啊！我在睡覺啊！可不可以晚一點啊！我好累唷！」不速之客嘴
角揚起，他好整以暇，優雅準備往後的菜色。
不速之客除了替別人製造夢境，在別的空間，也能發揮本事。
陰間，一片黑漆，沒有阿飄發現，幾個壯碩的猛男，後頸都有獨特
的硃砂筆字跡。
「急急如律令，聽本尊指令。亡魂姜隆乾，生於○○年○○月○○
日○○時，亡於○○年○○月○○日○○時，其所收之任何冥幣，汝等
應全數沒收，不得有誤。」不速之客對空振書疾筆，每字出手，皆發出
同音的聲響。
「遵命！」猛男群音聲洪亮。
不速之客能做的，不只如此。
「我看出你的身份，你就是那個黑山保保吧！」全國最高大樓的觀
景台，不速之客笑嘻嘻。
「你真是厲害啊！我打扮成普通上班族，還是被你發現。在地府實
在悶太久，我要出來透透氣才行。」黑山保保雙手握住望遠鏡，俯看人
間美景。
「聽說，你老爹逼得很緊？如果你想找好女人結婚，我倒是有個不
錯的對象。」
「是誰啊？」
「保保心裡苦，可是保保不能急。」
「若你介紹好姻緣，我必有重賞，送你直昇機如何？任何款式你選
，相關費用我包，這樣夠拉風吧！」
「成交。」
姜聯俊也不會料到，他在人間的最後一晚，全身黑的不速之客就站
在床前，替他額頭貼了符咒。
「你閉眼，不過，你感受到朱鈺媛了，她飄浮，從天花板緩緩下來
，你想要她，非常非常想要……」
不速之客示意，一位女子慢慢貼上姜聯俊的身軀，正是原本和他共
度長夜的藍芊夏，她暫時溜到浴室，又走了回來。她配合他，盡情扭動
，讓他呈現最大程度的燃燒。他「自願」吃了某種特殊成份的超級丸，
體內能量正在高速自焚，絕對能燒好燒滿。
終於，蠟燭燃燒殆盡，不留任何殘餘。不速之客摸了姜聯俊的鼻間
，點點頭，撕掉符咒，從懷裡掏出一疊厚實鈔票，遞給藍芊夏。
「哇！謝謝你的尾款，你真是慷慨。」藍芊夏興奮的親吻紙鈔後，
才開始穿衣。
不速之客冷酷目光，射向藍芊夏。
「喔！我一定會拿這筆安家費出國，從此不再當賣茶妹。我要改過
向上，和白人帥哥在一起，我立刻就去機場。對了，我都忘了，你要送
我去機場，這樣才安全。你都替我打包好行李，真是體貼。」
不速之客比了大姆指。
「你放心，你以前要我做什麼事，我全都忘記囉！連你是誰，我都
沒有印象，我只記得美鈔、歐元的味道啦！」
不速之客開窗，外頭有條麻繩垂梯，他小心扶住藍芊夏，讓她抓牢
梯子。隨後，她在直昇機裡欣賞高空美景，沒多久，她就坐在 747頭等
艙，品醇白蘭地，輕鬆翻閱名牌服飾雜誌。
從此，藍芊夏對以往的所做所為，已自動放棄記憶。
「一路順風。」 747起飛，不速之客仰望，向遠離地平面的機身揮
手致意。
手機鈴聲響起，不速之客未接聽，幾分鐘後，他收到訊息。
※ ※
過了幾天，王大中和宓纖澧坐在戶外的露天咖啡座，享受陽光的照
耀。她的臉龐，瘦削許多，在桌上堆了不少揉成小球的面紙。
「哭不能改變現狀，只有堅強才可以。」
「你看。」宓纖澧把報紙擺在王大中面前。
「老翁捐出畢生積蓄，很感人啊！」
「我是說這個啦！他好噁心唷！多虧警察查出真相。他把人家弄成
燒炭自殺就算了，還去醫院偷搬人家身體，在人家身上那個那個，還搞
自拍。我從來都不知道，他這麼變態耶！」宓纖澧特別翻出報紙其中一
張的社會新聞，指給王大中看。
「大概是交了壞朋友吧！這絕對不是他的錯，我只知道，他是很棒
的人。」
「有嗎？他的世界裡，只有他自己，就算他現在和我喝咖啡，也不
會知道……」
「今天是妳的生日。」王大中迅速接話。
「生日快樂！」隨後，王大中從背包內，拿出包裝精美的薄薄物品
，送給宓纖澧，她拆開後，面露驚訝。
「這是知名法國大提琴家賈桂琳杜普蕾的手寫樂譜呢！很稀有呢！
聽說，在富士比拍賣會，一本至少好幾萬美金耶！」
「她是妳最愛的偶像，不是嗎？這禮物和妳的夢想相比，實在微不
足道，更重要的是，妳的大提琴個人演奏會，快開始了。」
「就在週六晚上，你可以來聽啊！」
「我只是個肥宅，庸俗無知的很，整天只知道搶轎子、迎神豬，去
參加妳的音樂會，大概會破壞氣氛吧！」
「你和他相比，親切許多了。」
「不如這樣吧！我們先去燒紙錢，讓他感受到，來自陽間的關懷，
即使是冰冷的陰間，也是處處充滿溫暖充滿愛。妳覺得如何？我很喜歡
送愛到陰間。」
「他有你這樣的朋友，是他的福氣。」
「認識妳這樣的氣質美女，是我的福氣。」
宓纖澧的臉頰，染成羞紅。她和姜聯俊相處許久，他從來沒說過，
任何讚賞她的話，但眼前的肥宅，輕輕的一句，就能讓她心海泛起漣漪
，波紋不斷。
「那麼……我們什麼時候去燒？」
「這要慎選時間地點，如果是午夜，對陰間比較合適，妳方便嗎？
我可以用直昇機載妳。」
「你有直昇機啊！你自己的嗎？」宓纖澧的語氣，流露出崇拜。
「在這裡，我只有一種交通工具，妳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啊！」
在世界的另一側，姜聯俊每日都在做苦工，因為他收不到任何的紙
錢，只能當奴隸，勉強混飯吃。他到處追問，就是查不到，誰是殺他的
兇手，就算他懷疑肥宅，也找不出任何的證據。
姜聯俊開始想念起，人間的美好，特別是他的宓纖澧，會不會燒紙
錢給他呢？
「啞！啞！姜聯俊，○○年生……」烏鴉機械式的叫著。
姜聯俊欣喜若狂，急速衝出來，和烏鴉對答如流，終於，他成功的
收到一疊紙錢了。
「阿公，您看，我有紙錢了。」
「恭喜！恭喜！是誰燒的？」
「等等！我看一下。」姜聯俊小心翼翼的捧著紙錢。
就這樣，姜聯俊翻看了許久，臉上笑容洋溢。
「聯俊，過得好嗎？我很喜歡你暖暖的擁抱，希望你有滿滿的幸福
，纖澧。」每張紙錢都有同樣的字句，顯然的，這是客製化的紙錢。
看起來，女友還是很在乎他的，這是姜聯俊在陰間所碰到的，最溫
馨的愛。
「阿公，您看，我女友很貼心吧！還在紙錢印這些字。」
「的確，你的故事很浪漫，我真心祝福。咦！你的臉怎麼了？」
姜聯俊急忙摸臉，沒有感覺任何異樣。
「有怎麼樣嗎？有長什麼東西嗎？」
「你的臉，開始變綠了，特別是天靈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