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你真的有愛過我嗎？」
「有啊！不然怎麼會在一起？」
「因為我是在分手後才真正愛上你，然後一直到現在……」
我下了車，轉頭又笑著對翊澄說，
「你知道為什麼以前跟你在一起我都不怎麼吃東西嗎？」
「為什麼？」翊澄問。
「因為偶像崇拜啊！興奮過頭哪有胃口？」
我擒住淚水，說著我們都熟悉的台詞，只是想揉亂他頭髮的手這次卻停在了空中，
硬生生地轉而揮手，並笑著與眼前這個深愛多年的學長道別，
「開車小心，拜。」
沒等翊澄回應，我關了車門。
這次，我沒有回頭，也沒有等他離開後才上樓，
因為我不想被他看到我的淚水，一點點都不行！
我還想在他面前保有尊嚴，哪怕只有一點點都好！
我真的好怕自己會忍不住抱著他大哭一場，
這些年被強制壓下來的情緒實在太多太多了。
雖然我說他很懂得對我殘忍，總讓我聽著他的戀愛煩惱，
還要接受他每一任女友的存在和他們的甜蜜互動，其實對我最殘忍的是我自己啊！
明明可以轉身就走，此生不再聯絡，我卻無法割捨過去將近二十年的回憶。
每一次做出的重大決定裡都有他，每一個人生轉捩點還是有他，
我是真的以為他是我的天使，會陪我熬過每一次的低潮並撫平我的不安。
結果呢？一切只是錯覺……
無法再當朋友，不是因為我討厭初戀的他，而是我很清楚我做不到不愛他。
意識到這一點後，我決定永遠離開他，
這樣在他身邊的每一個她才能幸福，我也不必擔心未來哪天再次成為他們之間的導火線。
雖然他總認為我的存在構不成什麼威脅，但我很清楚他身邊的女伴們
有多忌愇我的存在。我果然很懂得對自己殘忍，如果非得有人受傷，
我情願是自己，而不是他。這才是我能給他的感情。
沒有雜質、沒有惡意、沒有多餘的人，單純而近乎天真的愚蠢與執著，
否則哪可能看著一個人快二十年呢？
那是最初，也許也是最後的情感。
以後還會不會愛著一個人這麼久？我不知道。
畢竟深愛這麼一次後的療傷可能就要一輩子了。
翊澄曾說我的感情表達太過遲頓，所以他等得很累，
但他卻不曉得那是因為我害怕情感完全釋放後不是他能承受的濃烈，
我只能選擇慢慢稀釋，才會這麼一晃眼就二十年過去了。
我們要的從來都不一樣，他像隻自戀的孔雀，開屏等著女伴靠近並引以為豪，
若發現女伴並不能滿足他的虛榮心或不是他能駕馭的話，捨棄就可以了。
我像隻駝著名為原生家庭罪孳的沉重枷鎖的烏龜，
既要扛著甩不掉的原罪和缺憾，還要適應社會的變化、在意他人的眼光，
於是邁開向前的步伐總是慢得離譜，甚至偶爾被世俗世界狠狠捅刀時，
還會躲回殼裡，死不出來面對社會的現實與殘暴。
我們是如此極端啊！
他以為他可以救贖我，我認為他足以照耀我的世界，
原來都只是我們的錯覺，我們終究只能是兩條平行線。
踏進家門後，我發了訊息給損友，
「我後悔沒把他從忠烈祠的樓梯踹下去了，但我可能會回不了家。」
損友猜到了狀況，也沒多說什麼，
「下次跟他約美麗島，至少妳踹完他後，還能自己走回家。」
如果知道125天的交往會換來將近20年的守候，
我情願更早知道翊澄不過是個只想吃泡麵愛情的渣男，
對哪個女伴都只有三分鐘熱度，這樣我就不會愛上他了。
對，我不應該愛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