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陣翻覆,還是把僅剩的睡意給驅趕走了。
因為是最裏邊的房間,昏暗得沒有一絲陽光。
唯獨可以感受到一個人在諾大的雙人床上醒來,這是一件特別感到空虛的事情。
習慣性的先抓起手機看看,螢幕亮燈一時間的刺眼花了點時間適應,亮起的通知燈是來自姐姐關心的訊息。
「那傢伙又開始了對嗎?怪罪妳才好讓他不檢討自己!」、「反正都拿妳有別人、朋友當理由,弄得妳劈腿或妳隨時要出軌,這樣他才好受一點!」知道她生氣卻又無可奈何。
我卻也沒什麼反應了,不在乎了嗎?我這樣問自己,心底只是冒出一個聲音,在乎這麼久了,不就落得這種結局?反正賭氣中都夾帶著真心,傷得都是我自己。
回了一個抱抱的貼圖,著手開始整理床邊的充電器,全部都塞進包包裡。
一早下樓,勤奮的老媽已經榨好一杯完全無過濾的蘋果汁,要我說,這根本是一杯蘋果泥,喝下一杯可以飽到天明。
她說這樣很健康,也總唸著這樣纖維很多,然後又在廚房忙進忙出端來一盤盤法國吐司。
盤上金黃色的法國吐司讓我想起小時候,那時候,只有在凌晨三、四點,才會看到偷跑回家默默做早餐的老媽。
她總喜歡做法國吐司,而且,如果不在那個時間點下樓,就會錯過她的身影,這也養成我淺眠的習慣,一聽見動靜就會起床。
結束了早餐,準備好要步行至車站,在家門口她塞了一袋切好的袋裝水果。
「我又不是去流浪…這樣我拿著蠻麻煩的。」嘟嚷著想把那袋水果推回去。
「妳就吃,這很營養,帶著又沒多重!」急躁的語氣是她一貫的作派。
帶著推辭不掉的好意,在烈日的曝曬下開始有點後悔這個步行的念頭,卻也不知不覺走到了車站。
掃了碼找到屬於自己的列車車廂與位子,是我最喜歡的窗邊。
隨著出發的警示聲響關上了列車車門,再一次感受到列車在軌道上的平行移動,不禁感嘆人類社會就是這麼方便。
看著斜對角的老夫老妻互相依偎,也讓我想起上一次兩人旅行時,勾勾手的模樣是如此甜美。
沒多久,我注意到了正在找尋位置的青年,看起來還像個青春洋溢的大學生,身穿著文字短T、揹著深藍色的大型雙肩揹包,坐在了我的旁邊,感覺他也是正在旅行的旅人。
打發著坐車的時間,從包裡我隨手抓了一本書,偶爾我會抬起眼看向外面一幕又一幕帶過的風景,從一座水泥城市緩緩駛進田野鄉間,變化萬千的景色讓人覺得一瞬間好像放鬆了。
身旁的青年似乎對我手上的書籍有興趣,突如其來的搭話讓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直到目的地。
「枋寮站到了」隨著到站的提示,小小的插曲面臨分別,彼此得到了一個小時半不無聊的時間。
出了站口我已經看到那多年未見的老同學,黝黑的皮膚搭上那帥氣的濃眉大眼,這樣的組合居然是在一個長髮的女孩子身上。
她叫倩倩,是我高職時候的同學,她那股渾然天成的英氣曾經被笑說不夠女人味,但她也從不在意且充滿自信的回懟對方,其實意想不到的是,她居然是個粗線條、傻大姐。
倩倩家裡其實也算是個富二代,家裡的大宅跟工地建在同一片,而她卻不像時下年輕人會用臉書跟IG,所以總是看不到她生活到底長這樣,而她的說話方式永遠沒有富小姐的傲慢或嬌貴。
兩個許久未見的女人在車上簡直可以堪比整座菜市場,一路上講個不停的都是在談論在這未見的日子裡過得怎麼樣。
而抵達她家大門口,等待大鐵門開啟的同時,已經看見那曾經令我很久之前的男友嚇到破膽的身影。
「汪!汪汪!汪汪汪汪!」活像可以震破耳膜的聲響,近距離看看這兩隻巨大藏獒真的會嚇死。
「將軍~冠軍~」看著平常帥氣的女人一下子變成可愛的小女孩,不得不想吐槽她連寵物都要養得比人家特別是怎樣。
兩頭棕色大毛怪搖著尾巴在我們身旁打轉,那巨大的鼻子在我手邊呼吸,不禁讓我想到我的手好像放在炎熱的火山口,又熱、氣流又大。
「妳這次什麼時候回去?」帶我去客房協助我放行李的倩倩問著。
「不知道,我家也還有四隻小毛驢呢,大概來回一站一站的去吧。」揉揉我那不耐揹東西的肩膀說著。
我們快速放置了行李,前往海邊踏了浪。
她一邊聊著覺得我整個人外型變化很大、一邊聽她繼續暢談她那不需要男人的人生。
在我眼裡她非常獨立、能幹,對比我這個過度倚賴愛情的人,我很羨慕她那份堅強,但我也深知自己與她不一樣,我做不到那種自己快樂就好的人生,有時候會想笑自己就是甘願為奴。
而看著一直沒有什麼變化的倩倩,繼續聽著她這個女強人說自己工作狂的故事,我一邊隨意的翻著細砂找尋各種亂七八糟的貝殼。
玩一下午的砂,我從包裡拿出一瓶大罐台啤插在砂裡。
「妳幹嘛?不喝在那邊插著。」她走過來問。
「我將它當成一個象徵。」我講完,她用一臉白痴的眼神看我。
「幹,妳不懂啦,原本不該是我一個人的旅程,不能意思一下喔。」我講完,她從白痴的眼神轉成關愛的眼神。
被看得讓我想跳腳的眼神,我只好拿起啤酒,丟著她自己走了,「靠,等我啦!」留她獨自在後面追著。
這一個下午很短暫卻很歡樂,她最後好心的送我到旅店,上來我房間聊聊天很快就離開了。
這一間旅店是第二次住宿了,我只到附近超商兜轉一圈,把能買的都買回了房間。
獨自看著能面海的景觀客房,隨著夕陽已經漸漸快被海平線給吞沒,我緩緩側躺在床舖上,總每次都想像著從對方懷裡依偎起床看著這片海景。
隨著每次都失約的承諾,對於漸漸上頭的失望都開始有些麻痺,我開始發著呆,聽著空調運轉的聲音、看著火紅的光景轉暗。
與擺放在一旁玻璃桌上的啤酒構成一幅奇怪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