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思瑤跟子奇的堅持之下,
我終究還是進了濟仁醫院的急診室。
背上的傷幸運地只是嚴重瘀血,
雖然不停地發出劇烈的痛楚,但是肋骨安然無恙。
經過仔細的評估症狀,還有思瑤要求的電腦斷層掃描後,
急診室的值班醫師認為我應該沒有腦震盪的風險,
告知我們接下來的72小時內,要謹慎留意身體的狀況後,就讓我們離開了。
在子奇和雅欣的護送下,
我和思瑤終於在深夜時分返回了住處。
雅欣本來是想留下來陪我跟思瑤的,但是被我婉拒了,
於是只好在我和思瑤的感激中,不無擔憂地和子奇先行離去。
將剛買的新導盲杖遞給思瑤後,
我和她在敲擊地面的清脆聲響中一起回到了臥室,
接著在思瑤的強烈要求之下,讓她自己一個人先進浴室洗澡了。
她說這是走上自理生活的第一步,而且非常堅持。
沒有理由拒絕。
於是只好聽從她的話,在門外靜靜等待著。
但等待的同時,也專注地側耳傾聽門內的動靜。
沒有傳出令我擔心的碰撞聲,
半個多小時後,穿好浴袍的思瑤帶著沐浴後的清爽氣息,
在小心的摸索之中步出了浴室,略帶疲倦地走到床沿坐了下來。
「思瑤,來........」
拿著插好電的吹風機到她身旁坐下,準備吹乾她微濕的頭髮,
但思瑤只是輕輕從我手中接過了吹風機,接著溫柔而又心疼地說:
「曉婷,我自己來就好了,
妳已經累了一整天了,身上又受了傷......
快去洗一洗,然後準備休息睡覺吧。」
經過一整晚的折騰,我確實也累了......
準備好換洗的睡袍後,我輕撫了一下思瑤的臉頰,便走進了浴室裡。
褪去了全身的衣物後,
我背對著洗手台,拿起了順手帶入浴室的化妝鏡,
愣愣地凝視著經過兩次反射後,自己映在鏡子裡的光裸背部。
赭紅色的狹長傷痕,放肆地橫跨在我蒼白的背上,
瘀傷的邊緣泛青帶紫,每一吋都是隱藏在皮膚下的出血傷口。
一陣透骨的寒意瞬間穿遍了全身,
此刻令我為之悚然的,已經不是椎心的痛楚,或是傷痕的慘狀,
而是深深地驚懼於母親手段的兇殘與無情。
為了替我爭取所謂的幸福,貫徹她那「為妳好」的強烈意念,
秀麗媽媽竟然可以毫不猶疑地對雙眼失明的思瑤,揮下如此狠辣的重手......
思瑤,妳曾擔心過,和我在一起這件事是不是會害了我,
但此刻的我,卻更擔心我們的重逢會不會是害了妳......
拿起蓮蓬頭開始沖洗自己的身體,
每一道劃過背部的水流,都是一遍痛苦的折磨。
咬牙苦撐地在背傷的痛楚中完成沐浴後,
我穿上睡袍,疲憊不堪地走出了浴室。
感覺到我在身旁坐下後,
思瑤溫柔地伸出雙手確認了我的位置,
接著握起了手中的吹風機,靠著手背的感觸和指尖的引導,
雙手並用地替我小心吹乾了頭髮。
細心地吹乾我的每一撮髮束後,
思瑤關上了吹風機,輕撫著我的臉,心疼地說:
「曉婷,傷還很痛吧?妳先在床上趴著,我去拿冰袋來替妳冰敷。」
「思瑤,我自己去就好了......」
「讓我來吧,就當作是我融入正常生活的訓練好嗎?」
像是要我放心似地握了握我的手,
思瑤拿起放在一旁的導盲杖,在清脆的敲擊聲中走出了房門。
收好了吹風機後,我聽話地靜靜趴在床上,等著思瑤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