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便悄悄替思瑤辦完了出院手續,
然後讓她在子奇和雅欣的陪伴下,繼續待在病房休息著。
我則是和佩佩一起開車前往超級市場,
採買需要的生活用品和食物飲料,
直到傍晚六點多時,才回到了思瑤的病房,
若無其事地向準備和我換班的子奇與雅欣道別。
接著隔了一個小時後,在佩佩的淚眼目送下驅車離開了台北。
自從坐上車以後,副駕駛座上的思瑤就沒有鬆開過滿是心事的眉頭。
一面在中山高上飛馳著,一面故作輕鬆地問她:
「怎麼了,思瑤?不習慣坐在那個位子嗎?還是怕我撞壞妳寶貝的賓士車?」
深深嘆了一口氣後,思瑤無奈地說:
「曉婷,我不知道....我們這樣做到底是不是對的....」
用眼角的餘光掃過她一眼後,我淡淡地說:
「我以為我們昨天已經商量好的。」
再度輕嘆一聲後,思瑤將失明的雙眸轉向窗外的方向,什麼也不說了。
在一路通暢中抵達了桃園縣復興鄉。
將車停在熟悉的房舍旁邊後,
我先將思瑤扶到客廳沙發坐下,再將行李和日用品一袋一袋地慢慢提進了民宿裡。
足足忙了快一個小時,我才把所有的東西整理完畢,
接著鬆口氣地在思瑤身旁坐了下來,打量四周的一切。
除了新添購的對開式大冰箱、顏色柔和的新窗簾,
以及門口加設的嚴密保全系統外,
民宿的所有景象,幾乎都跟我和媽離開這裡的時候一模一樣。
伸手摟緊了身旁的愛妻後,我在她的耳畔輕聲說:
「思瑤,妳就在這裡安心養傷吧。
我會好好照顧妳的一切,也會更努力地保護妳,
這次....我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有機會輕易傷害妳了。」
「曉婷,我們要在這裡住到什麼時候?」
「直到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人想傷害我們為止。」
在我的懷中默然依偎良久後,思瑤輕輕地推開我,低聲說:
「曉婷....謝謝妳為我所做的一切,我先去洗澡了。」
「我陪妳進去。」
「不用了,麻煩妳幫我準備衣服就好了。」
用平淡的輕柔語氣說完這一句話後,
也不等我回答,思瑤便在導盲杖的清脆敲擊聲中,默默離開了客廳。
一個小時後,沐浴完的思瑤穿起我掛在浴室門上的睡袍,
再憑著絕佳的記憶和方向感,
小心地走進了我的臥室,靠著床沿輕輕坐了下來。
默默地看著她獨力完成了這一切後,思瑤在寂靜的空氣中先開了口。
「曉婷,我可以處理自己大部份的日常生活,妳不必這樣一直跟在我的身後。」
被抓包的難堪,
好意被否定的尷尬,
還有一路上她不冷不熱的淡漠態度,讓我終於忍不住地大聲開口了:
「方思瑤,妳到底在跟我生什麼悶氣!」
黯然地垂下頭後,思瑤的眼角開始閃動著淚光。
「曉婷,我知道妳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我也真的很感動,
但我不能讓妳這樣為了我,做著無止盡的犧牲和奉獻。」
「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思瑤,妳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寶寶們呢?母親也是他們最重要的人。」
「等妳身體休養好之後,我會悄悄地把他們給接回來,
別忘了,妳也是他們的母親。」
「妳的家人呢?妳的工作呢?」
「方思瑤!!!」
我憤怒地瞪視著她茫然失焦的瞳孔。
受到驚嚇般地全身一顫後,思瑤用微帶顫抖的聲音說:
「對不起,曉婷,是我不好,我不提就是了。」
默默地讓我吹乾頭髮,
默默地讓我為她的傷痕熱敷擦藥,
最後默默地在我身邊躺下。
不愧是我選的妻子,連傳達不滿的方式都跟我一模一樣。
在死寂的空氣中走下床後,我輕輕踱到了方思瑤的身邊,
接著強硬地將她背對我的側躺身體,推到了自己本來所在的位置。
用蠻橫的方式逼著思瑤和我面對面後,
我望著黑暗中她模糊的輪廓,用不符行為的乞憐聲音說:
「思瑤....妳究竟是在不滿些什麼....」
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後,
思瑤在無法克制的喘息聲中啜泣地說:
「我不想永遠逃避著現實,我不能就這樣被豢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