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瑤,妳要不要離開我女兒?」
憤恨到滿臉扭曲的秀麗阿姨,拿著導盲杖惡狠狠地一步又一步逼近我。
「阿姨,不要這樣....我跟曉婷是真心相愛的....
求求妳....求求妳不要這樣對我,求求妳不要帶走曉婷....」
我無助地一步又一步往後退,直到在驚恐之中被她逼到了牆角。
「妳不走是嗎?那就不要怪我對妳不客氣了!」
高高舉起導盲杖後,秀麗阿姨用準備置我於死地的力道凶狠揮下。
「不要!!!」
我抱著頭逃出了門外,沿著樓梯一路往下跑,
即將逃到出口時,卻狠狠地撞上了一片黑色的雲霧。
在痛楚與驚惶中倒下的同時,溫熱的鮮血沿著臉頰緩緩滴落。
「方思瑤,這次我看妳還能向誰討救兵?還想往哪裡逃!」
「放開我....放開我!」
從背後用力扯住我的頭髮後,
秀麗阿姨無視我在瀕臨窒息中的求救和掙扎,
勒著脖子蠻橫地將我一路往上拖,狠狠推倒在樓梯間的廢紙堆裡。
在背部的強烈衝擊中重重跪下,
我驚恐地轉過頭,迎向她不帶絲毫同情的殘酷眼神。
「是妳逼我的,方思瑤,這都是妳逼我的!」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妳不要過來....」
在漫天飛舞的紙屑中,秀麗阿姨惡狠狠地揮下了手中的導盲杖。
「啊!!!!!」
雨點般的殘忍鞭打,結實無情地落在我戰慄的背脊,
我在撕裂靈魂的劇痛之中,抱著頭發出了痛苦的慘叫。
「不要....不要....啊!!!」
「思瑤....妳快醒醒,思瑤....思瑤,思瑤,思瑤!!!」
肩頭被溫暖的雙手用力搖撼著,
充滿淚意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喊著我的名字。
「思瑤,不要怕....一切都過去了,那只是夢而已,我一直都在這裡保護妳....」
秀麗阿姨的猙獰影像慢慢退去後,
眼前的世界漸漸地變回了全然的黑暗。
在夢與醒的交界處驚惶地坐起身來,無助地伸手四處摸索時,
不停顫抖的身體突然被人緊緊擁抱了。
曉婷一面努力地向我傳達體溫,一面心疼地拭著我滿臉的淚。
在溫暖的安撫中漸漸平息顫抖和喘息後,
我像溺水般地緊緊抓住了她的手,用低弱無力的聲音輕輕說:
「我在哪裡....曉婷,這是哪裡....」
拉起一旁的毛毯細心地為我蓋上,曉婷用帶著哽咽的聲音對我說:
「思瑤,我們在慧萍媽媽的民宿客廳裡,
我們散步回來後,妳才吃了幾口午餐,就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我睡了多久....」
「妳只睡了一個多小時而已,思瑤....餓不餓?再吃點東西好嗎?」
疲弱地搖了搖頭後,我雙手抱膝地倚靠沙發,裹實了身上的毯子,
接著像是害怕著什麼似的,下意識地弓緊著自己的背部。
曉婷坐到我的身後,用憐惜的手指輕輕撫過我繃緊的背脊,
忍著話語中將要滿溢的淚意,像哄孩子般溫柔地說:
「思瑤,就吃一點東西好嗎....拜託妳....」
「我不餓....」
「思瑤....這幾天妳都沒有好好睡一覺,連飯也越吃越少,
妳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復元,再這樣下去....會撐不住的....
求求妳,至少為了我吃點東西好嗎,思瑤....思瑤....」
摟緊了我的腰部後,曉婷將額頭抵住我的肩膀,接著無助地哭了。
自責的感覺洶湧襲來,
我轉過身摟緊了悲泣的曉婷,心痛而不捨地說:
「對不起,曉婷,妳不要這樣,我吃就是了....妳餵我好嗎....」
輕輕放開我的身體後,曉婷打開了保溫鍋,
將帶著中藥味的猶熱湯水,和著燉爛的雞肉,
小心翼翼地餵進了我的嘴裡。
在接近麻木的味覺中勉強嚥下了幾口,
我便在過度不安所引發的反胃裡,弓起身子痛苦地吐了一地。
輕柔而心疼地拍撫我不斷喘息的虛弱身體後,
不顧一地的狼藉,還有我身上的污穢,
曉婷再度緊緊抱住了我,無法克制地放聲大哭。
「思瑤....對不起....我不知道該怎麼幫助妳,我該怎麼辦....思瑤....」
摟緊曉婷顫抖的身子,這一刻除了陪著她一起流淚外,我再也無計可施了....
與我相擁而泣許久後,
曉婷從我懷中輕輕抬起頭,用哭到低啞的微弱聲音對我說:
「思瑤....我先帶妳進房間換衣服....」
小心避開地面上的污物後,
曉婷扶我站起了身,再將導盲杖輕柔地遞到了我的手裡。
感覺到導盲杖的一瞬間,
我突然像是摸到燒紅的烙鐵一般,
在充滿劇痛的身體記憶中,驚恐地將手杖甩到了地上。
接著再次聽到了曉婷淒涼的痛哭。
每一聲悲號,都痛到撕裂了我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