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ong the Gaps (5)
在那之後,我盡可能讓自己保持忙碌。
為了不閒下來,我繼續作個小組隱藏成員,認真關切自己身體的狀況。鼻腔內蝶竇位置
所留下的手術傷口復原良好,全賴尖端的微創技術及護士對我的悉心照顧。反覆數次的
各種檢查與造影,也提供了我的視覺已經完全恢復功能的跡證,只不過我的沉睡不醒,
讓這個本該大張旗鼓宣揚的成果顯得十分低調。
看著研究人員終日為了我焦頭爛額地探究原因,甚至開始質疑評估是不是出了什麼紕漏
,我不禁感到一陣抱歉,他們其實不用因我而這麼過意不去。
除了例行的自我關心,我也開始探索醫院的各個角落。加州大學的醫療中心是個規模龐
大、在美國醫療界扮演要角的機構,除了正規的醫療事業以外,還囊括了人才教育與學
術研究的範疇。老實說,浸淫在這裡讓我重新感受了學習的熱忱,可以任意的走動觀摩
,可說是我昏迷以來所擁有的少數好處之一。
此外,我不免出於擔憂的,時時回台灣去探視佩佩。平時董事長的事務已經十分繁忙了
,她還常常去關心柯家裡的大小事,幫忙照顧精神出問題的前夫展裕。現在,我昏迷的
事又壓在她身上。她強忍著悲傷,處處為我這個僅存的親人設想,非常了解我的幫著我
粉飾太平。
為了使謊言更加牢靠,佩佩以拖待變,佯稱我手術失敗,繼續在美國等待下一次的動刀
,甚至還請莊醫師借我的名義,寄了明信片給曉婷報平安。
佩佩,謝謝,還有對不起。撒這種謊一定很煎熬。
但或許我這個人,在曉婷的生命裡已經無足輕重了。
我依然只敢在夜深人靜時,來到曉婷床邊窺看著她。
我懼怕造訪她日時的生活。大概是出於鴕鳥心態,不願去進一步証實,她的世界依然完
美的運轉,即使裡面沒有我的丁點形跡。
比起曉婷對我的不聞不問,反倒是鍾偉哲,三天兩頭就跑來騷擾佩佩,不停的問我在美
國的狀況如何。他正是造成佩佩不得不出此下策的始作俑者。
想不到造化竟可以弄人至此,我曾經愛過的人一度變成最恨我的人,而現在卻又變的比
我最愛的人還要在乎我。這麼諷刺的情況真令人感到有些好笑。
為了偵查生性多疑的偉哲是不是發覺了佩佩的謊言,我跟蹤他了幾回,卻在一次偉哲與
洪花奶奶的對談裡,得知了令人意外的消息。
曉婷的堂妹,白雪被診斷出罹患了慢性骨髓型白血病(CML)。盧鎮長聽到醫生無情的宣告
之時,幾乎虛弱的無法站立。
大概是怕白雪知情,盧鎮長並沒有讓她做骨髓穿刺加以確認。我偷看了白雪的CBC(全血
檢測)與抹片報告,各項不樂觀的指數顯示了誤診的可能性不高。不過現代針對CML的標
靶藥物已經有非常多種,像是Gleevec或是Nilotinib,第三代新藥Ponatinib日前也核
准上市,只要按時服用,白雪幾乎可以回到與常人無異的生活。但或許是血癌這兩個字
籠罩著太多死亡陰影,盧鎮長仍心亂如麻的四處求醫,深怕自己的女兒就此被病魔帶走。
提到血癌,這個言猶在耳的字彙,我不禁想起了孫總。
我來到他身邊時,他正埋在酒精堆裡面,斷斷續續的任由珀色的液體流入自己的喉嚨,
時而從嘴裡吐出含糊不清的喃喃自語,或是粗重嘶啞的怒吼。
" ...曉婷....你怎麼可以對我這麼殘忍.....我在看守所裡面....你一次...都沒來看
我...."
孫總把酒杯往茶几一扣,沉重的悶響傳遍了孫家空蕩的客廳。
" 現在....我出來了...你還是不理我......我為了你付出一切....我難道就這麼不值
得得到你的關心嗎!.....曉婷...." 充滿醉意的哭訴,無人回應的消逝在咕噥裡。
此時桌上的手機有了動靜。孫總搖晃著手拉起機子,雙眼飄搖的聚焦於上面的來電顯示
後,立刻神情一振的起身,押下了通話鍵。
" 建廷,聽說你從看守所出來了。你洗清了嫌疑,我替你高興。" 情感淡泊的聲音清楚
的從手機裡傳了出來,是曉婷。
孫總難掩欣喜的急切張口, " 曉婷...曉婷....你終於願意理我了....你知不知道我有
多想你...."
" 建廷,你喝酒了嗎? "
冷靜的質問簡簡單單的堵住了滿載思念的傾吐,孫總只能半開著嘴,焦急著找尋串接對
話的字眼。
電話的那端無視了他的窘迫,逕自的往下橋接, " 其實,今天我打電話來,是有重要的
事想跟你談。但你現在這樣子沒辦法好好的講,我們改天再約吧。"
" .....曉婷!我可以、我很清醒我沒醉我們現在就可以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