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地將飯菜端入房間後,我反手將門關上,
接著在一旁的沙發椅上坐了下來。
「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你可以老實對我說了吧。」
「說什麼?」
「鍾偉哲,你明知道我爸媽會這樣對付你,你還跑來洛杉磯做什麼?」
偉哲轉過身來凝視我,嘴角勾起了一抹難以捉摸的笑意。
「我說過了,我是誠心地來向妳爸媽認錯和道歉的。」
「就這樣?」
「同時也順便來關心妳跟江曉婷。」
「我跟曉婷很好,我們會處理自己的問題。」
「真的嗎?方思瑤,我看到的事情可不一樣。」
「你看到了什麼....」
「這三年來,妳真的好好地處理過心理創傷了嗎?」
「....在急診室崩潰後,我在濟仁醫院整整接受了一年以上的心理治療,
才和曉婷恢復了共同的生活,這件事你不是不知道。」
「妳接受完療程了,但是妳的心傷好了嗎?」
在無可名狀的悲傷中,我黯然地垂下頭。
「方思瑤,妳跟江曉婷都沒有勇氣共同正視彼此的創傷,不是嗎?
妳知不知道,有些傷口需要仔細地消毒和清理?
妳知不知道,不是每一個傷口都能放著不管讓它自行痊癒?
假裝看不見,假裝不會痛,傷口就不存在了嗎?
妳以為這樣就能和江曉婷幸福而快樂地共渡一輩子了嗎!」
「鍾偉哲,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對,方思瑤,妳這一生的苦難絕大部份都是我所造成的,所以我沒資格批評妳!
但也因為如此,在親自確認妳能獲得一輩子的幸福前,我不可能放下心來!」
「曉婷絕對比你更有能力給我幸福的生活,你儘管放心好了。」
「江曉婷跟妳一樣,都在拼命地逃避問題和創傷!
妳們打算逃避到什麼時候?妳想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忍受這種痛楚嗎?
妳到底知不知道....」
「知道什麼?」
「方思瑤,我的心,也一直跟著妳在痛。」
我在劇烈的心跳聲中逃出了客房,帶著滿心的慌亂思緒回到自己的臥室。
曉婷坐在化妝台前,用詫異的表情望著我狼狽不堪的模樣。
「思瑤,怎麼了嗎?」
「沒事....我沒事,我很好啊....」
「妳怎麼看起來那麼驚恐?發生什麼事了?」
努力平息自己的不安後,我輕聲地說:
「真的沒事啦,妳別擔心。曉婷,妳的傷應該還在痛吧?」
「是還有一點痛....」
「妳先到床上躺著,我去拿冰枕來幫妳冰敷。」
再次用逃避般的態度離開臥室後,我下樓走到冰箱前,從冷凍庫中拿出了冰枕,
接著下意識地貼上自己的額頭。
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做我的心,也一直跟著妳在痛?
從十幾年前開始,我們這對貌合神離的假面夫妻之間,就再也沒有愛的成份了,不是嗎?
在一次又一次地謀殺未果,外加搶走他心愛的女人之後,
我對鍾偉哲來說,就不但是討厭的礙眼物體,
甚至還是除之而後快的眼中釘了,不是嗎?
他為什麼要心痛?
他為什麼要為我而心痛?
難道我又活在鍾偉哲的心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