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自<遺禍萬年の玄>
＝＝＝＝＝＝＝＝＝＝
第26天：
一個月的日子就快到頭，思琦說過不久後就快回來了，而這兩件事情都意識著我的
暑假假期即將結束，在幼稚園的日子正式進入了倒數的環節。
今天在幼兒園的課程很簡單，很快便結束了，嚴格算起來，這大概是最後第二天教
課的日子。我感慨地向小朋友們提起這件事，真心感謝那群可愛的孩子們，能陪伴
我度過幼稚園的代課生涯，不過大多數的小朋友們似乎不明白我的感慨，對我說過
的話只是一愣一愣的。望著他們的表情，我適時的住口，既然不明白我所表達的，
我也不打算多做解釋，感覺說多了只會更加不捨……
「老師要出國？」
「外國的學校是不是很大間？」
「有沒有有很多跟白馬王子一樣帥的帥哥？」
「外國的男生是不是都很壯？」
「那裡的食物有沒有這裡好吃？」
諸如此類的問題，一直從小朋友們的嘴巴蹦出來，看他們興奮的模樣，我都耐心地
一一回答，只不過在吵雜的提問期間，有個疑問讓我停頓了好久。
「不回來了嗎……？」
循著聲音望過去，提問的是曉婷，不同於其他人興奮的提問，曉婷的口吻聽起來有
些許的……悲傷？
會回來嗎？我也不敢確定，畢竟爸爸媽媽已經決定要移民到美國去了，移民後能有
多少機會回來台灣發展，我……其實也不敢保證……不過對上曉婷複雜的表情，本
是被理智所主導的情緒竟在一瞬間亂了套，進而讓我脫口而出允諾道：「會的。」
為甚麼當時要許下一輩子可能都無法實現的承諾？我到現在還理不清當時的情緒，
或許……只是捨不得看到曉婷哭泣。小朋友都應該有個歡樂的童年，如果這是個善
意的謊言，那何樂而不為？
第27天：
小朋友很快就要從幼兒園畢業，在新的環境中重新認識新同學，開始另一段屬於他
們的人生歷練。放學前，我跟小朋友說起畢業這回事，但懵懂的他們完全不明白『
畢業』意味的是甚麼，都天真浪漫地說道：「就算畢業了，以後也要一起上學！」
望著他們天真的笑容，我悄悄拿出手機，將這一幕拍下。
代課生涯的最後一個週六，我站在校門口，一個個將小朋友們送走。除了我跟佩佩
之外，曉婷是最後一個離開的。等待父母來接送孩子的期間，曉婷甚麼話都不說，
就是站在我身旁，靜靜地牽著我的手，還一直盯著我看，直到曉婷的媽媽來到，她
才稍微移開視線。即將離別時，看到她眼眶中蓄滿著淚水，我心疼地替她擦掉，還
逗她說：「又不是以後都不見面了，曉婷乖～別哭。」
曉婷點點頭，轉身離去，走幾步後回過頭跟我揮手道別，看到她強顏歡笑的樣子…
這次輪到我快掉淚了……
剛剛翻開了手機相冊，我把裡邊所有的照片都回顧了一遍，小朋友們逗趣的模樣都
讓我笑得合不攏嘴，直到最後一張，看著今天中午時分拍下的照片，心中萌起莫名
的傷感。其他小朋友們都笑得很開心，唯獨曉婷，她托著腮，若有所思地望著我，
嘴角淡淡的笑容和哀傷的眼神在眾人之中顯得好突兀。
……為甚麼要用那種的眼神望著我？
……是太過依賴了，所以才會不捨得我離開嗎？
晚餐後，我給曉婷打了通電話，只是聊了幾句，我就匆匆掛了電話，不是因為沒話
說，只是我怕我會哭……從電話中我聽不出太多情緒，只能隱約感覺到她哽咽的語
氣，聽著心好堵。忽然想起昨天的承諾，心中參雜著許多莫名的情緒。
如果以後我回來了，曉婷會不會……忘了我是誰？
第28天：
今天周日，媽媽要帶著爸爸去醫院做身體檢查，所以吩咐我到菜市場多買點食材，
為明天回國的思琦好好補一頓。佩佩閒著在家沒事做，也跟我一塊到菜市場逛去，
不過才剛下車，她又開始亂晃了。
在菜市場尋找佩佩的期間，機緣巧合下遇到了曉婷，這知道曉婷的媽媽也在這裡擺
攤賣菜。腦袋忽然浮現那一天，或許我沒看錯人，那個人很有可能真的是曉婷。
曉婷很孝順，每逢假日都會跟著媽媽——慧萍阿姨，來到菜市場賣菜，雖然小孩子
能做的事情有限，但她還是很努力地幫忙招呼客人。我站在遠處看著曉婷認真幫忙
的模樣，紅腫的雙眼讓我看得有些恍神，直到佩佩認出曉婷還跑過去搗亂，我才趕
緊出面阻止。看到我偶然的出現，曉婷笑了，見她笑得見牙不見眼，昨天鬱悶的心
情彷彿只是幻覺。
有了上次的經驗，我不敢再一次陪著佩佩光顧每一個攤子，不過既然曉婷幫我壓住
了佩佩的行動，我便闊氣地把慧萍阿姨所賣的食材全都買下，反正思琦那個貪吃鬼
那麼愛吃，這些份量應該不會吃不完。
（當時的我是那麼想的，但當我回到家把食材都塞進冰箱後，才發現這份量貌似能
吃好久……）
第29天：
今天是在幼稚園的最後第二天，曉婷從我踏進幼兒園的那一刻開始，就緊緊跟著我
，一直沒敢離開太遠。習慣了她的跟隨，我也不抗拒，放任她跟著。等到小朋友們
的自由活動時間，我悠閒地看著書的時候，曉婷坐到我身邊，把我的書拿開，握住
我的手，認真地了一些問題。
「思瑤……甚麼時候要走？」
「再過幾天吧。」
「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嗎？」
「嗯，坐飛機要好久才會到。」
「……我還能找得到思瑤嗎？」
「我會回來的，只是不知道要多久……」
「你要記得回來，我等你。」
「啊？為甚麼要等我？」
當時的曉婷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只是輕吻著我的手背，然後幸福地笑了。
午睡時間，曉婷說甚麼都不肯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睡午覺，勸了好久她都不願妥協，
最後只好讓曉婷跟著我一起在辦公室待著，她不吵也不鬧，只是坐在沙發上靜靜凝
望著我。只不過設定好的生理時鐘怎麼可能說變就變，黏著我的曉婷不想睡不是因
為不累，她只是在逞強，至於堅持醒著的理由，她不說。
一直在跟睡魔抗爭的曉婷，最終還是敵不過它的侵襲，趴在沙發上睡著了。怕辦公
室裡的空調會讓曉婷著涼，我趕緊拿外套蓋在她身上，轉身離開時，曉婷突然抓住
我的手，然後開始念念有詞地說著夢話。
我沒有掙開曉婷的手，反而沿著沙發旁坐好，然後看她半夢半醒地鑽進我懷裡。曉
婷的午覺睡得不是很安穩，總會睡到一半驚醒，抱緊我之後又繼續睡。
現在回想，這一天下來最讓我印象深刻的，大概是曉婷迷迷糊糊的夢話了，大致內
容是：「你是我的……現在……以後……可以不想我……但是……別忘記我……」
嗯……小孩子的夢話果然很奇怪……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等會還得去機場接思琦回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