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換上雅欣平常用的圍裙，走進了熱氣蒸騰的廚房裡。
「媽，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秀麗媽媽一邊翻炒著鍋裡的蔥爆牛肉，一邊頭也不回地說：
「把架子上的高麗菜拿下來，洗乾淨後幫我切一切。」
「好。」
「慧萍呢？最近還好嗎？」
「慧萍媽媽去參加進香團了，之後可能會去嘉義拜訪老朋友，在那邊玩一陣子才回來。」
「都這把年紀了，她是該享享清福了。」
我伸手將高麗菜拿了下來，小心地剝除最外層的葉片。
「孩子們也大了，都快要上國中了，
我告訴慧萍媽媽不必擔心家裡，就趁還玩得動的時候，盡量地去各地走走吧。」
「她呢？最近怎樣？」
「您是說思瑤嗎？」
「還在吃中藥嗎？」
「思瑤每個月還是會固定地請葉醫師看診一次，並服用適合調理自己身體的藥，
所以她的健康狀況比以前好多了。」
「這樣啊。」
我將剝好的高麗菜放進盆子裡，讓流動的水浸泡著，然後轉頭望向了秀麗媽媽。
「媽，如果思瑤知道妳曾這樣問起她，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秀麗媽媽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接著鏟起鍋裡的牛肉，放進一旁準備好的盤子中。
「既然妳都那麼堅持地選擇和這個女人在一起了，
媽也只能祈禱，接下來的日子裡，她能夠盡量地少讓妳操心。」
「無論如何，媽，還是謝謝妳。」
「我不值得妳們感謝。」
「媽....」
「為了逼走方思瑤，我和天翔都曾經對她那麼地殘忍，難道妳們真的一點也不怨？」
我默默地垂下頭，撥弄著塑膠盆中的菜葉。
「看到曾被自己殘酷凌虐的人，如今竟像是忘卻了一切的傷害，
不僅露出和善的笑容，還把我們當成親生父母般地孝順與奉養....
我真的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方思瑤才好。」
「思瑤她早已不介意過去的事了。」
「我介意。」
「媽，我們該怎麼做，才能讓妳也鬆開心裡的糾結？」
「....我不知道。」
爆香蒜頭和蝦米後，媽從盆子裡接過瀝乾的菜葉，用大火迅速地翻炒。
鍋鏟與鐵鍋激烈碰撞著，發出了鏗鏘交錯的聲響，
像是發洩強烈的情緒，又像是在掩蓋紊亂的思緒。
將所有的菜餚都端上桌後，媽脫掉了身上的圍裙，回到房間洗臉換衣服，
我喊住了正在和爸下棋的曉堯，要他叫大家準備出來吃飯。
看著所有人在餐桌旁依序坐下後，爸微笑地點點頭，向大家擺了擺手。
「大家開動吧。」
「開動！」
「開動囉！」
替兩個孩子都挾菜到碗裡後，思瑤微笑地望向爸和媽。
「叔叔、阿姨，最近一切都好嗎？」
「都很好，謝謝。」
內心像是不斷掙扎著，思瑤下意識地抿住了雙唇。
片刻之後，她綻開了明亮的笑容。
「那我就放心了。」
沒有關懷地繼續詢問媽的身體狀況，也沒有殷勤地提醒爸最近該做的健檢。
像是一時之間還難以習慣，爸和媽都微微地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