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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港的日與夜
開啟北港之旅的,是一枝透心涼的冰棒。
台糖就在客運站不遠處,從西螺搭車過來將近一小時,下了車一時還無法適應午後的豔陽,便躲進糖廠販賣部吃冰。一直覺得糖廠是一個近在咫尺卻又陌生的存在,從小就在中南部(和東部)的觀光糖廠看火車吃冰,但對於橫亙臺灣四百年的糖業歷史,卻是如此不熟悉。在Google搜尋列打上臺灣糖業史,映入眼簾的是從荷蘭統治時期就展開的糖業。如果說複雜糾葛的臺灣史讓人卻步,那如果隨著甘蔗林的綠,探尋一段有甜有鹹的製糖歷史,或許是一種有趣的嘗試。
啃完冰,我們按圖索驥的往朝天宮方向前進。經過一個圓環,圓環中央有一座白色立碑,走近一看,是紀念明朝時帶著閩南人來到北港開拓的顏思齊。顏思齊、鄭芝龍都是求學時在歷史課本上反覆出現的人物,但站在樓房林立的現代,還是很難想像幾百年前他們在這塊土地上墾拓的情景。慎終追遠中的追遠,實在是一件需要靈感和想像力的事情。
在巷口看到義民廟的指引牌,好奇的轉進巷子裡。穿過一條小巷,就看到義民廟矗立眼前。義民廟是為紀念協助清政府平定民變與械鬥而亡的義民,北港義民廟的建立始於林爽文事件與戴潮春事件。小小的廟藏身在住宅小巷內,沒遇到其他遊客或信眾,我們隨意在廟裡蹓躂(礙於宗教信仰知識不足,在世界各地的此類景點都只能看熱鬧),或許是烈日烘烤過的關係,有別於廟宇一貫的神秘與因博大精深而造就的疏離,這間廟給人一種閒適的安定。
繼續在巷弄裡探險,驚喜著不少樓房仍保有舊時街坊的古樸(雖然不知道是哪個時期):打開應該會有嘎嘎聲的木門、一磚一塊仔細堆疊的紅磚牆,和一隻躲在陰影下午睡的咪咪。我們按捺著興奮穿梭在巷裡,左顧右盼的蒐集更多屬於北港的平凡美麗。
除了幾間製飴店太過繽紛的招牌外,我好喜歡小巷裡自顧自過生活,和觀光敬而遠之的瀟灑。臺灣幾處熱門的觀光勝地,好像都難逃被觀光公式征服的命運:擁有古樸建築,商店裡卻賣著不中不西紀念品的鹿港、被小吃攤販淹沒的九份老街。不知道這裡只是時間還沒到,或者商人已經放過這裡了,天佑北港(?)。
入夜,先到夜宿的北港客棧放行李,再出來吃晚餐。北港客棧店名取得青春,其實就是一間陽春的廉價旅店。老闆娘是一位已經當阿罵的阿姨,櫃檯牆上一張用魚眼特效拍的祖孫合照,老闆和老闆娘笑得慈祥。老闆娘帶我們看完房間,便又匆匆忙忙的乘著電梯下樓。下去吃飯時遇到滿頭大汗的她,和她打招呼,她說有位客人向她要冰塊,她剛剛出門找冰塊去了。晚上洗完衣服問老闆娘哪裡可以曬,她問我明天就要穿嗎?急的話她先烘一下,明天天亮再幫我拿到頂樓曬太陽。看著她理所當然想幫我解決問題的模樣,我想起了大學時每次回去找她,就算佝僂著腰,還是要幫我炒
一盤蛋炒飯的阿嬤。
在朝天宮旁隨處找了一家小吃攤填飽肚子,來客都是騎著機車或穿著休閒、步行來店裡吃晚餐的當地人,小吃攤生意不錯,但只有老闆娘和一位年輕男生幫忙,夏天的夜晚悶熱依舊,看著老闆娘邊炒菜邊揮汗,覺得錢好難賺。
吃完晚餐再到冰店嗑一碗愛玉冰,鄰桌三位阿北聊得熱烈,似乎在討論簽牌的事。阿北們就算已經吃了冰,仍熱的把肚子露了大半,十分悠哉。我們低頭默默吃冰,眼睛也貪心的品嚐四周隨時都在發生的庶民日常。
夜裡的朝天宮,黑夜柔焦了它白天的神聖光芒,變成一個親切溫暖的家。廣場前的阿公阿嬤三兩成群閒話家常,還趁媽祖打瞌睡,偷偷說了幾個不正經的笑話。攤上擺著花籃紙錢的小販也無心販售,彷彿攤位只是可以留下來和鄉親多聊幾句的藉口;我們兩個外地人多少吸引了他們的目光,但他們不知道自己的家鄉對這兩個都市人來說,是多麼獨特並令人欣賞。
地圖上的北港,恰好鑲嵌在北港溪蜿蜒處,就像一顆被藍色緞帶孵育的飽滿雞蛋。打這篇文章前,簡略在網路上瀏覽了幾則關於北港的消息,「台糖拆北港糖廠宿舍 文史團體抗議」,或是PTT雲林板上當地人對地方政府的失望與看破。我知道每個地方都有屬於它的無奈與遺憾,衷心祝福這個有媽祖庇佑的小鎮,也渴望在下次見面之前,能再多了解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