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毅看著眼前的男人。
俐落平頭、身材魁梧,比自己高了一個頭多。
身著黑色便裝外套,左耳還有一個像是耳機的東西掛著。
「朝鋒,看見剛剛的事,所以要我把紙條夾給你。」
魁梧男子說。
現在是什麼狀況?朝鋒又是哪顆蔥?
陌生人,唐突舉動,政毅提起戒心。
「你又是哪位?」
雖然只是心裡在想,但是嘴巴卻擅自發言了,口氣還挺衝。
「我是誰並不重要,有任何問題,就撥那個號碼。」
魁梧男子無視政毅的提問,只說自己要說的。
「手機費很貴的,我負擔不起。」
活像個把人拖到暗巷勒索的小流氓,政毅斜著眼、歪著脖子。
那是一個極無禮的表情與態度。
「用這個。」
魁梧男子對於政毅的態度毫不在意。
面帶微笑,從外套口袋掏出一支手機,遞給政毅。
「就用這手機。」
手機的樣式,造型前衛,頗跟得上流行。好像還是某個大牌子的最新款。
平白就這樣給人?這傻大個究竟是啥來頭?
「借我到什麼時候?不怕我拿了手機都去做自己的事嗎?」
語氣仍帶挑釁,政毅對魁梧男子這樣說。
「請便,這手機和門號等於是送你了。」
魁梧男子從容回答。
「所以,費用方面,你也更不用去擔心。」
魁梧男子繼續說明。
這麼好?
這頓白吃午餐來得似乎正是時候。
政毅一直想要有個手機、門號。
「朝鋒,就在對面。想見他的話,現在也可以。」
魁梧男子側過身,舉起了右手指向對街。
現在是晚上,眼前的馬路,有6個車道那麼寬。
五彩繽紛的霓虹燈,向來只是吸引注意力,並不能清楚的照明。
政毅根本不知道魁梧男子在指哪裡。
「露天咖啡座那邊,對街只有那個店有開放式空間。」
魁梧男子繼續指引著政毅的視線。
配合著魁男子的指引,順著所指示方向。
對街的露天咖啡座,的確有個人正在朝這邊招手。
應該是男人,但是這樣的距離無法確認。
這種電影或是小說才會發生的情節,降臨在政毅身上。
百里雲霧,政毅心中滿是問號。
有點難適應這接踵而來的莫名其妙。
「我還有工作,先失陪了。」魁梧男子說完便匆匆離開。
政毅看了一下對街的咖啡座,剛剛招手的人還在位子上。
接著又轉頭追蹤魁梧男子的去向,魁梧男子走向王憲章的拜票隊伍。
政毅這時才注意到。
憲章身邊,除了那群婆婆媽媽,還有幾個裝扮和魁梧男子相似的男人穿插其中。看樣子,
魁梧男子是憲章的隨扈之一。
手機這時響了;就是魁梧男子拿給政毅的手機;一封簡訊傳了進來。
「手機是最新款的,功能方面,應該不會缺。」
「你就是朝...?我們認識嗎?」
政毅回傳,但一下忘了是『朝』什麼來著。
「當然不認識,你可以叫我朝鋒。」
可以叫你朝鋒?難道還有其他名字?
「你對陌生人都這麼大方?」
政毅一邊回訊,視線再度檢查對面的咖啡座。
剛剛那個向這邊招手的人已不見蹤影。
「當然不是,會這樣對你,是我覺得你有那個價值。」
政毅有點暗爽,雖然自己涉世未深,但也感覺得出這是一種褒美。
政毅覺得有趣,於是照著簡訊所顯示的號碼直接撥了過去。
同時也四處張望,試圖搜尋那個從對面咖啡座消失的身影。
響了很久,對方沒接。政毅切斷之後政要發訊過去:
「朋友,用點腦子,我現在不方便直接交談」對方已經先傳訊過來。
說得也是,否則,剛剛就直接撥過來了。
「跟那種人嗆聲是什麼樣的價值?」
政毅再次發訊過去。
『那種人』
就是剛剛的王憲章,政治人物。
畢竟還是個高中生,而且,政毅對政治也並不熱衷。
看到政治新聞,都是直接轉台。
「朋友,把你自己的名字唸一遍,後面兩個字就好,就是那種價值。」
『正義』,雖然字不一樣,但是唸起來一樣。
名字是誰取的,不重要,總之都是長輩們決定的。
自己也從沒追問過那些細節,也沒興趣去追問。
反正,只要和課業無關的,只會得到一種答案:
「知道這些有什麼用?模擬考準備得怎麼樣了?」
政毅正要發訊過去問「正義有什麼價值?」
對方又傳了一封簡訊過來:
「成績不好,不表示你就是垃圾、窩囊廢」
這樣的簡訊內容,讓政毅頗不是滋味。
與其說是生氣,不如說有點吃驚。
= = = = =
大概是上個禮拜,某個測驗的成績公佈了。
班導師又拿班上幾個「車尾代表」開刀。
言詞羞辱、肢體暴力,就像斬首示眾,在全班面前上演。
「你們這幾個窩囊廢。」
班導當著全班,辱罵班上的車尾代表。政毅也是車尾代表之一。
= = = = =
當下覺得這是朋友的惡作劇。
會知道『窩囊廢』,最多就是班上的人。
但是,交給自己手機的,應該是個素昧平生的人。
傳這個訊息的人,也說彼此不認識。
在回憶中檢視自己的人際圈,幾乎不可能跟那樣的魁梧男子扯上關係。
他說謊,政毅心想。
一定是班上的誰在惡作劇。
政毅坐回行人道上的椅子,傳訊質問:「你是誰。」
「是誰?我剛說你可以叫我朝鋒不是嗎?另外,跟『那個人』比起來,你覺得是你窩囊還
是他窩囊?」
「『那個人』是哪個人?」
「塞給你競選文宣的人」
很明顯,對方說的窩囊廢,就是指王憲章。
「他不知道你在家裡根本毫無地位,也不知道你是師長眼中的窩囊廢,卻殷勤的對你噓寒
問暖、鞠躬哈腰。你不覺得他窩囊?」
政毅回頭瞄了一下憲章漸行漸遠的拜票隊伍,手指一邊在鍵盤上遊移。
「你這隱形人就不窩囊?」
想不出該怎麼回答的時候,扔出其他的問題,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既是閃避眼前的問題,也是為自己的茫然,找個後門、藉機逃開。
「時候還未到。你現在想見我,不過就是要個答案,想知道我究竟是誰。」
的確,如果可以,還想順便賞你幾拳。
「想想那個沒格調的班導,叫你上台寫你解不出來的問題;在那個狀況之下,
你除了想揍他之外,應該也會想著如何去生出個答案;答案,的確會將你從黑
板前面釋放」
對方似乎會讀心術,而且還不用面對面。
政毅有點緊張的從位子上站起來,四處張望、警戒。
「答案,會使沒格班導稍微停止對你的嘲弄,甚至,在全班同學面前守住你那殘存無幾的
尊嚴。」對方繼續火上加油。
「但是,我相信,你要的絕不只是這樣而已。」
政毅看了有點光火,但是想不出該如何反駁。
= = = = =
成績不好就不是人嗎?班導為什麼要這樣做?
班導又不是第一天當老師了,他對每個成績不好的學生都是這樣嗎?
比起那些他不會的題目該如何解答,政毅更想要知道:
「班導,從當老師開始,就把成績不好的人當垃圾嗎?」
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有什麼改變。
= = = = =
不知如何反擊,又來了一則簡訊。
「沒什麼好急的,我們遲早會見面,今天就先這樣吧。」
對方似乎察覺自己的詞窮,感覺要把把閒談做個段落。
「門號和手機,是見面禮。沒接就是我不方便,直接傳簡訊。以上」
也許真的在忙,對方現在似乎連繼續傳訊都不太方便。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