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長)
從去年4月到今年8月,我經歷了媽媽的乳癌末期和我自身突然的惡性腫瘤,
這一年裡這個版支撐著我走過很多灰暗、悲傷無助的時候,
媽媽在今年五月底終於能夠無病無痛去當菩薩了,
而我的所有療程也暫告一個段落了,想來說說自己的故事,
希望自己的生命經歷,也能像版友們的分享一樣,陪伴需要的人走過悲傷的時候。
癌症名稱:甲狀腺乳突癌,第一期(腫瘤2.5公分),沒有任何轉移
發現時間:24歲
家族史:母親那邊的親戚有甲狀腺亢進、結節的相關問題
目前治療狀況:甲狀腺全切除+碘131,術後一年追蹤無復發
去年四月我剛到台大醫學院當研究助理,也因此接受了台大醫院安排的健康檢查,
家醫科醫生觸診的時候發現我的甲狀腺似乎有點腫,因此建議我去做相關的檢查。
沒想到例行的健康檢查竟然檢查出了我沒查覺到的異狀,當我覺得不安的時候,
醫生似乎是為了讓我不要太緊張,安撫我說:
「不用太擔心,99%的結節都是良性的,但還是建議你去作進一步的檢查。」
(但我真的很感謝這位家醫科醫生健檢時的細心,有觸診到很難察覺的異狀)
後來我就體悟到,機率是對於群體而言,當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
就只有0和1的差別而已。
我當時立刻去安排了超音波檢查,本來還想說身體也沒什麼不適,
而且似乎甲狀腺結節是很多人都有的問題,我大概沒什麼好擔心的。
超音波影像看不出來是良性或惡性,但細胞檢查結果顯示有可能是惡性的,
需要先動手術摘除腫瘤才能確認到底是良性才是惡性。
後來六月我轉診到馬偕醫院,又作了一次超音波檢查,
本來還期待著可能"不是惡性"的我,始終清楚記得當時醫生一邊照超音波一邊說的話:
「看起來有九成以上的機率是惡性的,才24歲,那麼年輕…」
是啊,那麼年輕,我好不容易完成繁重的雙主修課業,從大學畢業了,
還有著要出國念書的夢想,事到如今,這個夢想還能持續嗎?
察覺到自己無法再奢望脖子這顆腫瘤是良性結節,
回到租屋的地方之後我崩潰地大哭了一整晚,不斷想著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上天要這樣對我?為什麼所有糟糕的事情都在這個時候一起發生?
(那時候三個月內,我失戀了、得知了媽媽的腫瘤轉移到腦部、發現自己也有癌症)
但或許也正因為所有糟糕的事情一起發生,所以我根本沒有心力為自己的健康哀悼,
哭了那一個晚上之後,我再也沒有為自己得癌症這件事情哭過。
(也因為當時媽媽的身心狀況也很危急,所以我並沒有和爸媽告知自己的病情,
就自己連同姊姊、姊夫三個人把所有事情平靜地處理完了,
等到事情告一段落才讓媽媽知道我的狀況。)
很感謝馬偕的鄭醫師,是一位對病人有同理心又很有耐心、醫術精湛的醫生,
所以我很放心地跟著醫師為我做的後續安排。
因為身體沒有任何不舒服,所以其實從發現到動手術之前,我都沒什麼病識感,
覺得一切很不真實,甚至連自己第一天住進醫院的時候都覺得只是換個地方睡覺而已。
直到進入手術房,要動手術以前,我心裡才突然閃過自己會不會醒不過來的恐懼。
才突然很擔心說,會不會腫瘤已經擴散到什麼地方去了?
人在擔心自己活不成的時候,真的會經歷人生的跑馬燈吶。
不過好險,醒過來之後得知我所想的最壞的狀況並沒有發生。
也正因為沒有面臨預想的最壞的狀況,所以即使被告知化驗結果真的是惡性的、
甲狀腺全切除了所以要一輩子吃甲狀腺素,我也很平靜地接受了。
後來也很順利地做完高劑量的碘131治療。
對於每天要吃甲狀腺素,我也是很快就習慣了。因為我本來就有中度貧血,
常常會吃含鐵維他命補充鐵質,對於甲狀腺素我也就把它當作像是每天都吃維他命。
今天做了第一年的低劑量碘131追蹤,躺在檯子上造影的時候,
又經歷了一次人生跑馬燈,想著會不會又復發什麼的,
又想起五月底才因癌症末期離開的媽媽,很害怕自己沒過多久就要經歷相同的命運。
造影結束後,核醫科醫生告訴我說沒有復發,術後狀況良好,以後只要定期檢查就好了。
到這一刻,我才終於覺得自己多舛的這一年告一段落了。
走著走著,經歷了很多的悲傷和突乎其然,終於走過最幽暗的時候了。
至於我的夢想呢?還在持續著,今年六月底我收到了德國研究所的錄取通知,
下個月我就會到一個位在山邊的美麗的大學城,開始我的研究生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