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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G版附譯者感想
我很喜歡這回QWQ
山崎在二軒[註 27]找出我提到的店舖,然後順藤摸瓜一串一串地把人揪出來,案件總算有
眉目了。當然,這一連串騷動完全不是因為總悟為找樂子殺人。
那是,簡要而言,狙擊我的暗殺計畫。
「那群長州人[註 28]真不上道哪。明明就算土方先生一個人消失掉也不會影響大局。」
一群不堪真選組嚴厲取締的長洲浪士認為鬼之副長的消失多少會削弱真選組的威力。然而
我在當值時多半被重重隊士圍住,就算出門巡邏也常帶著真選組的寶刀──沖田,不管召
集多少人包圍我們也無法碰到我一根手指吧。一番苦思冥想後,他們決定趁我在妾宅放鬆
警戒時攻擊我。然而當然,我並沒有納妾,所以沒辦法祭出找到那個女人再從她親戚入手
的手段。雖然肯定我帶著平民女子或是搭上的遊女回去的私宅就在某處,直接跟縱我的話
一定會馬上敗露,私宅地址暴露的同時跟縱者的性命大概也暴落了。浪士們跟據排除法,
決定嚴刑逼供可能知道我私宅地址的人。
州濱屋有個與我已來往兩三年的女人。他們覺得這家店裹的人應該知道我帶著女人去了哪
裹,所以綁架了男傭。那家掛羊頭賣狗肉的藥舖以與西國貿易往來的名義,成為他們能隱
身其中的基地。他們將男傭押至那裹的倉庫,嚴刑拷打逼他供出我的私宅位於何處。因為
一開始就計劃好待他氣絕便棄屍於路上偽裝成隨機殺人犯所為,所以拷問手法也選用與之
相符的刀傷。無論哪具屍體,較淺的傷口都留了他們一口氣,除了致命傷外毋須補刀,這
點倒挺了不起。所謂不自然的地方,是由於凶手並非是在路邊手起刀落,而是把被害者吊
在倉庫裹,每威脅一次不果後就砍一刀,再威脅不果,再一刀,發現怎麼都撬不開他們的
嘴才放棄然後補上致命一刀之故。
第一個人挑上了男傭,大概是因為浪人們畢竟對於要對女人下手有所猶疑吧。然而目睹男
傭甚麼情報都吐不出來就此絕命後,他們體認到店裹那些打下手的不可能得知我的私宅在
哪兒,果然不挑親身去過的情婦下手就沒意義;於是從此開始針對女人的暴虐行徑。然而
即使隨著暴行持續,仍然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吐得出我的私宅究竟位於何處。和美津家的姑
娘來往時,我剛剛搬進私宅,還處於打醒十二分精神的階段,那女子每回來去都由我親自
接送,她本人可不辦東南西北。當然這樣做實在有夠麻煩,後來就懶了。所以其餘四人就
算了,只有美園屋的阿溪有可能得知我住所的位置。我帶過她回那處好多次,當中甚至有
兩三次讓她獨自一人搭的士回家。究竟是忘了確切位置,還是明明記得卻為了我瞞到最後
了呢......
無論如何,在出了五位犠牲者後,我們終於把藥材倉庫裹的朋黨繩之於法。犯人何只不止
一個,都足足有十五人了。儘管我們以防萬一早就佈下了嚴密的陣法以待,結果仍演變成
意料之外的激戰。敵方的火器充足,人數還幾乎比我們多上一倍,最終此事能以無人殉職
閉幕,還得有賴總悟的捨命演出。總悟說不知道哪個人留著會成為污點證人,所以就連敵
方也無人歸西。暫時還沒盤問出甚麼有用的證言,然而現在最後兩人的鮮血已經黏噠噠地
灘在地板上了,從現在開始可以好整以暇地繼續調查,就算把那群人關進牢裹,物證也不
會缺了。
「唔,真不愧是鑑證科的大人們。別人花了幾乎一個月在那裹轉來轉去都聞不出來的東西
,兩三天就甚麼都搞清楚了。可是,為甚麼會想到是銀座的大廚呢?」
「是因為那些說在美津家案件當夜聽見慘叫的證人啊。其他案發現場都在花街,只有美津
家位於料亭林立的高檔城區。要是在歌舞伎町或是吉原的話,就當然不缺稍微被問兩句隨
機殺人案的事就點著頭,順著話頭繪形繪色地描述『你那麼一說我好像真的有聽見慘叫』
的人,但是在那種安靜的城區裹我可不會期待這種回答。那是犯人們想了一輪搞回來的假
口供吧。證人們要嘛是犯人的同伙,要嘛是被犯人聯絡上、受他們委託的人。不管是哪
種,從那邊追查下去都揪得出凶手。準備得過份周到反而害了自己啊。」
「原來如此。」
「但你是從甚麼時候開始行動的?為甚麼注意到了?」
「美津家,然後是阿溪,一開始鬧得沸沸揚揚的是針對美女的連環凶殺案對吧。」
總悟扳著手指頭數道。
「但是,等到兩個星期前證實州濱屋的男傭是被同一個兇手所殺時,針對美女這個冠詞就
消失了。取而帶之我就靈光一閃了,這和你有關嘛。」
「你怎麼就不告訴組裹一聲,偏要獨自行動呢。」
「欵,怎麼,」
總悟一下子驚呆了,眼睛大睜。「你難道就沒留意到,甚至連想都沒想過嗎?」
「哈?」
「而且就算我告訴你,你也肯定只會想著怎麼不讓組裹知道自己和女人間那些問題,最後
乾脆擺張毫不知情的臉裝無辜吧。我當時是那麼想啦。」
總悟仔細地審視我的表情,然後才呆呆地吐出一口氣:原來你是真心沒留意到啊。
「你啊,正因如此,才無法完全化身充滿紳士風度的翩翩公子,老被人說冷血啊是鬼啊甚
麼的。一個人又一個人,被殺的女人的名字羅列在眼前時,一般人都會留意到這正是自己
的翻牌花名冊吧,一般人。」
這些話真讓我羞愧。總悟明明不是本人就老早就發現了,我卻繞了好大一圈路才留意到被
害者的共通點是都與自己有所牽扯。不,要為自己辯護的話,「都和她們睡過呢」這種浮
光掠影的念頭大概也曾掠過腦海。但是我以為推斷她們是因自己被殺未免自我意識過剩,
加上「工作時居然讓心思飄去男女之事」此類針對自己分心的自我譴責,讓這些念頭就此
被扼殺。
我對公私分明的態度太入戲了。狙擊我的歹徒可不會幫我分明公私。
「嘛,就算是我也好啦,對那群混帳是誰、為了甚麼要搞這種勾當,也是毫無頭緒啊,真
是太丟臉了。沒辦法,只好先從潛在被害者處入手,去你常去的店附近兜圈兒,看見夜歸
的女子或店員就提醒他們小心點兒,也稱不上是巡邏啦,畢竟那範圍太大了嘛,我跟著可
跑得夠嗆。」
你出手的範圍也太廣了吧,他又帶著嫌棄的表情補足一句。只有今天無論如何回不了嘴。
那麼說來,最近他那麼頻繁造訪我的私宅,也是怕歹徒挑上我和女人在家嬉戲、放鬆警戒
時來襲,所以特意來為我守門的。總悟那句『不是為了做才來的』,我還以為只是單純的
害羞,回想起自己尚不知大難臨頭,滿腦子風花雪月就要臉紅。
「上野的紗枝總算被我趕上了。他們挑中美津家的姑娘下手那會兒,我就直覺覺得比起遊
女,和你有過桃色關係的民女更容易被盯上,於是就開始做事了。現在回想起來,他們覺
得民女比起遊女更容易逼供成功吧,因為江戶的游女性格剛烈嘛。你和民女攪到一塊兒可
不多見,去年在屯所裹你搭上不知道哪家茶店姑娘的傳聞可是熱話呢。雖然沒人知道是哪
家茶店的女孩,但我想起來好像是去年去上野賞花那陣子發生的事,就算再怎麼遮遮掩掩
鄰居也多少猜得出來,怎麼都會傳出八卦,加上你又以貌取人,一將範圍鎖定於上野,人
就輕輕鬆鬆找出來了。但她的爺爺死不肯承認,肯定是覺得鬼之真選組怎麼會真心關心一
個茶屋女子的人身安全,肯定有甚麼貓膩吧。到了臨走我還是不能讓他成功點頭,就姑且
塞給他我的手機號碼,結果那天晚上就打過來了。說是有可疑的男子在附近徘徊。說話的
口氣驚恐得要命,我想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趕緊搭的士趕去,總之先把那女孩塞進貨
車,上野車站太近了所以把她送去江戶車站才把她扔上火車。簡而言之最後她就跑去
上州[註 29]的親戚家避風頭了。然而當我馬上自上野折返時,已經和她被擄的爺爺錯身
而過了......」
那晚總悟在紗雪茶屋被目睹一事是其中一個加重我對他的疑心的因素。還說甚麼這傢伙要
去襲擊被害者呀,根本是跑去救出真正的目標。
「那些歹徒發現目標女子不在,就賭了一把女孩告訴過爺爺幽會場所的可能吧。估量著只
要送走女孩那些歹徒就會放棄的我實在太天真了。早知道扯著拽著也要把那兩個人一起扔
進貨車塞個滿當。不過,嘛,頑固老頭死掉,換回一個年輕美女得救,所以,也叫划算
啦。」
既使強裝出玩笑的口吻,總悟仍無法完全自聲線中掩去悔恨。對無法拯救店主的自己很火
大吧。
「當時三更半夜又沒有目擊者,怎麼可能判斷店主被拐去了哪裹呢,當時就算留在原地也
是甚麼都做不了,只好急急忙忙回隊裹。不過,當然啦自己一個人無端端消失了兩個鐘頭
有多,隊士們看著我的眼神滿滿都是不信任。」
「......不,只有這回完全不能回嘴。抱歉啦,總悟。我的私事給你帶來那麼多麻煩。」
但真少見呢──我說,一邊暗忖著這可真像藉口啊,一邊卻無法按住自己的嘴。
「想著她們可能會有生命危險,你居然那麼關心女人們的事情。關心的程度一點也不像平
常那麼愛偷懶的你嘛。」
「嗯,嘛,因為對我來說,根本不是外人吧。」
「誰?」
「那些女孩子啊。既然和你睡過了,那麼對我而言就是俗話所說的那個啦,婊姐妹啊。」
我驚呆了。
是這種理由?
居然懷疑總悟對遊女們抱有妬意和嫌惡,我只想嘲笑直到幾天前的自己。不,倒不如說是
怒罵。總悟那顆自由得不可思議的心,用我連想像都無法想像得到的方式飛翔,以如此奇
妙的同伴意識包容起女人們。這份感情能否被稱之為溫柔,我並沒有資格判斷,但無論如
何,總悟的話令我的心為之搖動。從那麼小的時候斬人就已成為日常,這傢伙的倫理觀念
難免有所扭曲,或許就連思考回路也早就多多少少變得有點奇怪了。然而,即使經過重重
扭曲後,總悟的心仍舊能夠孕育出美得如此純淨的事物,我深深、深深地感受到。
「還有那個啦,那群人就算受到拷問仍舊不肯吐出你的私宅在哪裹,至死為止都倔強到
底,以那副女人的身軀。你身邊淨是些好女人還真是浪費啊。要是居然沒人去為她們報
仇,那可不是在開玩笑嗎。」
知情的頂多只有阿溪,這句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就是這一個人,只要有等同一顆微
塵的可能是明明知情卻為了我堅不吐實,那麼否定這個可能的無恥言論就不可能說得出
口。一個人也好,三個人也好,這既不會讓我的罪加重,也不會使之減輕。
(待續,下回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