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即將充足,抵達躍遷點,半小時後準備進行下一次空間跳躍,抵達最
終預定座標。』那個空靈無機的女聲迴盪在黃金之心的艦橋內。
羅嚴塔爾上艦之後才發現黃金之心的艦橋並沒有任何操作席,也沒有任何船
員,原先的乘員數目只有兩個人與一隻動物,在艦橋的中心部位只有一座跟他在
地下室看到很相似的蛋形儀器,大小看起來可以容納一人在裡面。
他發現歌爾特一直盡量拉著他避開那名黃色長髮的纖細少女,艾蓮娜對她的
身份也緘口不談,態度很彆扭,對待她的用語全用敬語,可是卻時常對少女視而
不見聽而不聞。少女在船上倒是很自得其樂,大部份的時候都在照顧那隻古怪的
動物。
那隻動物只有在他剛上船時對他表達過一次興趣,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的看
著他,對著他伸出有六隻指頭的前爪(或是手?),含糊不清的說了疑似「你好
」之類的話,他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最後只好蹲下來握住那隻前爪。
黃金之心的速度非常快,他默默在心裡推算過,以同樣的速度下,一般船艦
以最高速十天可以從費沙到奧丁的距離,恐怕五天就可以抵達。但即使是他們這
麼快的速度,仍然趕不上帝國軍出事。
帝國軍並不習慣失敗,就算是面對楊威利。儘管當時他曾有戰略與政治方面
的考量並沒有確實的發揮全力,仍不能否認當伊謝爾倫再一次陷落時,因為被玩
弄而感到內心上的不快。
這次也讓他同時感到生理與心理的雙重不快,一方面是他如今的身份如此無
能,一方面是因為繆拉與帝國軍被遠高於人類的力量玩弄而無法反抗的緣故。楊
威利畢竟還是一個人類,是人類就會有極限與弱點,可是畢典菲爾特仰賴的並不
是人類的力量,聽不到聲音所以無從知道他們之間究竟產生了什麼對話,可是帕
西法爾的艦橋竟然被穿著裝甲服的士兵進攻,而艦橋上所有的人都在一瞬間癱倒
的情況,那就不是正常的狀態。
艾蓮娜說,他們收集到的加密資料還包含了一些奇怪的資料,帕西法爾的主
機與動力曾經被強行從外部輸入癱瘓的指令,不過由於某個人天外飛來一筆的追
加系統校正的緣故,那指令被排除並且重新開機。但是當時的維修是因為帕西法
爾很久沒有出勤,所以為了總校閱有額外的預算進行調整,不是所有參與總校閱
的船艦都有被調整過。
『能夠做變更的連羅莎琳德加起來就我們兩個啊,就算是二十四小時超時加
班也沒有辦法全部的船都碰到的啦,那麼大的船有很多線路要重接還有電腦也要
重新校正的啊,從來沒有人做過的做法還沒有時間跑測試的啊我改到羅莎琳德差
點交不出貨啊還被她罵咧,能夠安全的飛出去沒有把那個元帥炸掉我都覺得運氣
很好了啊~』
當時羅嚴塔爾並沒有漏聽少女在旁邊的喃喃抱怨,發現被他聽到了,少女還
對他做了個鬼臉。
仍舊在心裡盤算著到底要如何應付這種敵人,以及自己究竟在這裡幹嘛的羅
嚴塔爾被艾蓮娜在肩膀推了一下。
「別發呆了,去換套衣服吧,已經燙好放在你艙房裡唷。」
他雖然不能理解她的用意,但是瞪著自己床上的兩套衣服,他很難評斷她到
底是心懷惡意還是純粹以捉弄人為樂,其中一套是他日常通常穿著的黑色訂製西
裝,另一套則是帝國軍黑銀雙色的元帥軍禮服。
選擇黑色訂製西裝沒有什麼道理,事實上他本來在私人時間也常這麼穿,只
是軍階越高越沒有所謂的私人時間而已,然而如今他已經不是那個「奧斯卡・馮
・羅嚴塔爾元帥」,這軍服對他而言已經喪失了意義……不過對於那個畢典菲爾
特來說或許還是有點威懾力……吧?
*****
儘管已經預設過不少狀況,當黃金之心瓦普進入最後一個座標時,映現在銀
幕上的是一座漂浮在宇宙群星之間的島,島的周圍停靠了非常多的艦艇。
「這什麼啊……」艾蓮娜的表情超古怪,漂亮的紅棕色眼眸瞪著黃髮少女,
「這是您做的嗎?」
「我不知道啊……那座島、那座島、我明明就命令雅拉特把那座島炸掉了啊
……」黃髮少女的震驚也不下於她。
「您把城炸掉了嗎?為何啊、為何啊,那不是、那座島……」
羅嚴塔爾還是第一次看到艾蓮娜這麼氣急敗壞到說不出話來的樣子。
「因為所有的人都已經不在了啊。」少女的表情和眼神一瞬間讓羅嚴塔爾想
起某個恐怖的存在,他還來不及思索兩者的關聯性,艦橋內部已經閃爍著警告的
紅光。
『停船,不然予以攻擊!』
警告的訊息透過己方的擴音器流瀉在船內,同時銀幕上也接上了對方的訊號。
羅嚴塔爾承認佔滿一整面銀幕的畢典菲爾特的臉讓他格外有想要揍人的衝動
,銀幕又一片花白之後,才投影出正常的大小。而很明顯的,不管原先畢典菲爾
特想要說什麼,都在發現他之後驚異的說不出話來了。
「好久不見,畢典菲爾特提督。」羅嚴塔爾慢慢地揚起他著名地嘲諷笑臉,
「闊別三十年,看來你不只健康依舊,似乎也變得更年輕了。」
「見鬼了!那個傳言果然是真的!但怎麼可能啊!」畢典菲爾特顯得很驚嚇
,反應跟拜耶爾藍有的比,「你明明就已經死在海尼森!也埋葬在海尼森!整個
死透了!」
「我是死透了。」他大言不慚的繼續說,也不管旁邊的人憋笑有多痛苦,「
萊因哈特陛下正在攻打瓦爾哈拉,苦缺人手,特地命我帶領女武神們回來尋找可
用的將才——」
「哼,陛下在這裡,吉爾菲艾斯提督也在這裡,你不要騙我了,羅嚴塔爾元
帥。」和他同年的畢典菲爾特對著他呲牙咧嘴一陣子之後才把眼神轉向艾蓮娜,
「喂,女人,『海姆』的主人早就知道你們要來,正在等著你們。」
「真沒禮貌,我可是艾蓮娜・馮・格林美爾斯豪簡女子爵,過去也支持過你
們家陛下的貴族哪。」她對著顯然對她的美貌沒有什麼印象的畢典菲爾特挑著眉。
「哼,我對貴族沒有什麼興趣。」畢典菲爾特揮揮手,「喂,快點交出控制
權——」
『本艦航行權限將由「海姆」接管,預防衝擊。』
黃金之心輕微的震動了一下,接著就被拉向那座島。中間的疑似全像模擬儀
的蛋形機器打開了上半部,羅嚴塔爾才發現裡面還有一個人。歌爾特態度恭敬地
將黑色短髮的少女從儀器中扶出來,那隻奇怪的動物已經忙不迭的跳到少女身上
去。
「這座島看起來真的非常奇怪……」她說話的聲音就是羅嚴塔爾聽過的船內
廣播聲音。
「果然妳也這麼覺得啊,我那時候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一點記憶都沒有呢
……」黃髮少女苦惱地說。
「剛才掃瞄過,大部份的生體反應都在城的下半部,半永久的光粒子引擎仍
在運作提供全島以及這防護罩的能量,島上的引力十分強烈。」
「不這麼強烈的話就要散了吧……」少女喃喃自語。
歌爾特走到羅嚴塔爾旁邊,以只有他們兩個凡派爾能聽見的音量低聲交談。
「奧斯卡少爺,您還記得我之前教過的心靈掃描嗎?試試看能看見什麼。」
羅嚴塔爾遲疑了一下,閉上眼睛,照著先前歌爾特教他的將心靈延伸出身體
之外,往想像中的前方而去。在心靈視覺下逐漸接近的島嶼顯得十分古怪,感覺
並非實體,外層包裹了一層半透明的絲狀物體,他試著往裡面而去,卻發現被擋
了出來,然後他發現了一個熟悉的思緒殘波,順著殘波他順利的摸了進去,接著
他看見了一整排裝著人體的玻璃莢艙,盡頭處靠近主機的地方,他發現了繆拉,
但是他也同時被發現而被彈了出來,身體承受不住衝擊而往後跌倒。
「奧斯卡?」艾蓮娜眼明手快的在他倒地前就已經扶住他,口鼻溢出的鮮血
弄髒了她白色的套裝,她一點不以為意的拿出手帕摀住他的口鼻。歌爾特連忙從
口袋拿出一包鮮血塞進他手裡。
「我找到繆拉了,他在裡面。」
現在他們已經近的可以看清楚圍繞在島旁的船艦之中,的確有一艘是銀白的
帕西法爾。
「還有那些白色的絲線是什麼?」
「我不知道……那種東西我們身上也有,可是它究竟是怎麼做到的?這明明
就只是凡派爾血緣相繫的線而已啊?沈睡的魔女到底是什麼?」
「反正等我們進去就知道了,真的不幸要戰鬥的話,就交給我吧。」艾蓮娜
顯然知道那是什麼,但她不講的話,也沒有人能問得到什麼,「你們專心去找到
繆拉就可以了。」
*****
船泊在島下方的港口,有幾個面目平板的白衣男女以平板的聲調表示歡迎,
同時也要求進行搜身檢查,艾蓮娜這才不甘願地從裙子底下撈出一把短柄的光劍
交出去。
「好重。」她喃喃抱怨著,羅嚴塔爾卻沒有感覺到差異,那些人走在前方,
連羅嚴塔爾都能感覺到他們並不是人類,但也不是凡派爾。黑髮少女抱著動物、
黃髮少女走在艾蓮娜背後,都各自隱藏了表情,歌爾特和他並肩走在最後。
走道寬大高聳,但是略顯陳舊破敗,凝視黑暗之處彷彿會看見幻影,但羅嚴
塔爾並不知道那些是什麼,又該怎麼稱呼,他依稀看見了艾蓮娜穿著奇異的服裝
穿梭在幻影之間,也看見了神情態度並不輕浮的希塔子爵,不過幻影稍縱即逝,
什麼都沒有留下。
「生命便是如此。」黃髮少女低聲的說道,「所有的人都將離我而去。」
「所以這裡的事情辦完了,就快點去追她吧,這回可別再搞砸了。」
艾蓮娜正好背對著他們,使得他們沒有人看得見她的表情。少女似乎還想說
什麼,走道上的大門已經開啟,他們來到一個更加高聳寬闊的廳堂,盡頭似乎有
個寶座,灰色的牆壁上垂掛著紅底黃金獅子旗,地面則鋪著紅色的地毯,兩旁站
滿了白衣的人們。
「品味好差……」
「看來全是在上次失蹤的帝國軍、」黑髮少女眼光將廳堂掃過一遍,最後定
格在寶座那方,「別前進!」
「來不及了!」艾蓮娜發出呻吟,「這距離對他沒有用!」
羅嚴塔爾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已經被歌爾特抓著領子扯開,艾蓮娜抱著黃髮
少女、黑髮少女仍抱著那隻動物跳開,原先他們所站的位置地毯上有三道風切裂
開的痕跡。
「被控制了嗎?還是那是出於他的自由意志?」
『真是失禮了,不過很高興能再次見到妳,波謝依達爾小姐。』
銀色的圓盤從寶座處飄來,一名金髮閉眼白衣的男子站在上頭,居高臨下的
看著他們。
『妳想通了所以回到這裡嗎?』
「不。我想起來了,」黃髮少女示意要艾蓮娜把她放下,手一擋就變成她在
艾蓮娜身前,「我是來回收那個的。」
『不行,我的計劃就快要實現了,那個不能還給妳。』俊美的金髮凡派爾露
出陰鬱的微笑,眼光轉去艾蓮娜那裡,『別想輕舉妄動,來自遙遠星星的公主陛
下,你們之中最強的那個人可是在我手上。』
「你用什麼東西綁住他?」艾蓮娜咋舌。
『一個女人的生命。』他笑了起來,『要掌握住你們的弱點真是太容易了,
伯爵就是沒有想透這一點才會失敗。我本來還在煩惱要如何得到他最後一個收藏
品,但是顯然也不用煩惱,靠一個繆拉元帥就自己上門了。如果我說能夠讓米達
麥亞元帥復活,你願意加入我這邊嗎?』
羅嚴塔爾愣了一下才明白對方是在問他。
讓米達麥亞復活?
這個問題毫無意義,他後悔的是沒有在當時救下米達麥亞,但是他並不想要
讓已經去了英靈殿的米達麥亞復活。
「不,我拒絕。」他直直的盯著對方,毫不退縮。
『看來談判是破裂了啊……』金髮凡派爾可惜的搖搖頭,『沒關係,我早就
知道你們不是那麼好被說服的,那麼,我也有我的做法。』
一片黑幕驟然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