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Lancelot / Percival
警示：忠於電影劇情，James離開後的某一天（建議先閱讀過《Vanilla Twilight》）。
I still say goodbye and my heart still cries.（from Pricked / WINNER）
▲ 7：00
在踏下第一階階梯時，原以為已經好得差不多的右腳又隱隱作痛起來，他及時握住了扶手
遏止疼痛的擴散，卻又彷彿是個剛踩出人生第一步的孩子般，停在了可怕的、好像能夠將
自己吞噬殆盡的、向下的樓梯口。
回憶不是書、不是相冊、不是心底的風景，而是在呼吸之間、在短暫不到一秒的生與死之
間如潮汐來回著，如溫暖卻又冰冷的浪濤輕撫又拍打著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於是渾身溼
透的他。
短短的一段樓梯，因為他們危險的工作，承滿了各個時刻。
在以為自己就要永遠失去他，和他一起重新回到少了一個人就不再完整的家，背著他珍惜
踏上的一步一步；在更早之前，自己堅持下才得知的，曾經對自己小心翼翼的照顧；在每
一個他們因任務負傷，總是僵持在樓梯口、那些由愛而生的逞強。
重新握住那雙帶自己脫離黑暗的手後，他陷入擔心自己付出的不夠多的恐懼中，他恐懼自
己沒有可以讓這雙手停駐的重量，他一度就要忘記了自己原本呼吸的頻率，直到重新感覺
到那雙手的溫暖，看見那好想好想守護的笑臉說，他再也不會離開自己身邊，再也不會。
他們都明白這個承諾在面對他們的職業時更像個心願，但他們仍拼命的實踐這個再也不會
，他們是睜著雙眼看著事實依舊勇往直前的傻瓜，即使逆流而行的全身是傷也不放棄一絲
希望。
然而，承載了許多回憶的樓梯口，如今只剩他一人面對——只能用回憶的方式想起「再也
不會」。
握著扶手的他看著樓梯眨了眨眼，他還沒有面對過去的勇氣，但過去還是順著他怯弱的心
願來到他身邊。
『Alistair。』
他聽見了那個當自己負傷時擔心、緊張，或因自己的不聽勸而束手無策的聲音，他聽見了
音調或高或低的、自己的名字，來自他們的過去。
在自己的名字中他閉上雙眼，卻看見了更加清晰的一切。
他知道今後這個樓梯只會映照上自己的身影，而他仍選擇停留在往昔的歲月裡。
▲ 8：00
他的冰箱總是忠實地對他呈現著，自己是如此貧瘠的人生。
氣泡水、酒、乳酪、冰塊——冰箱因這些在應在的位置上整齊排放的它們顯得更加空曠，
沒有一個是生存必須的存在，連帶冰箱也跟著失去生機起來。自己一個人生活時，他不曾
懷抱著溫暖的情感——像是期待、躍躍欲試或已經準備好一份給重要的人的菜單——握上
那冷硬的門把、無畏那開啟後撲面而來的冰涼。
過去的他，在住所與裁縫店之間路過的咖啡廳及麵包店取得自己的早餐，在裁縫店二樓、
前任Arthur的左手邊、氣氛壓迫得總是使他難以下嚥而對大廚感到抱歉的位子上，或在莊
園總部陽光燦爛的食堂一隅，聽著廚師和同事們愉快的交談聲，慢吞吞地嚥下中餐。
最後，再隨便解決——有時是一塊麵包或一碗煮得太軟的通心粉——，他同樣制式化的、
每日的最後一餐。
也許是在成長過程中，「用餐」這件事從未給他留下任何印象，無論是好的或糟到極點的
，所以他成了一個在餐桌上謹守禮儀的孩子，長大後成了一個未曾感受過進食的樂趣、也
沒有什麼遺憾想在自己可以決定菜單時彌補的大人；他規律或因任務而不規律的用餐，他
有自己喜歡的調味和不喜歡的食材，但這一切在他心中，只是為了生存所必須持續的事，
比起意識更加靠近本能那側的光譜。
因此他擁有一個完全反映了他飲食生活的冰箱，缺乏目標、缺乏渴望、缺乏哪怕只有一丁
點的樂趣或意義。
直到他忘了已經是第幾次看著James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突然期待起早餐菜色的那一天
。
James擁有一個生氣蓬勃的冰箱。
由於他們職業的不穩定性，在剛接下騎士一職的前半年，他時常結束任務回到家後就必須
展開另一項任務，清理掉許多因為主人突然的出遠門，而在冰箱或櫥櫃裡發霉腐爛的蔬果
們，一次又一次，幾乎要成為習慣的處理下，他最後選擇捨棄花費在飲食上的心思，以換
得一個不再有異味的冰箱，James則是選擇了每天勤跑超市或蔬果攤，使冰箱總是充滿生
機，端上桌的菜色絕對沒有微波及冷凍食品的蹤跡。
他曾經以為那是James長年下來的習慣，平靜地也習慣這些和自己獨自生活時比起來、豐
盛許多的早餐，直到改變的那天，直到他第一次在James忙碌時，主動踏入了那擔心自己
會礙手礙腳、因而在此之前都只在門口駐足的廚房。
在幫忙拿碗盤時，他看見櫃子裡一些尚未拆封的餐具，聽見James從一旁傳來、抱歉地對
自己說他還來不及處理那些的聲音。
曾經見過James用一塊巧克力充當晚餐的他，在那時終於找到了和現在對照起來不合邏輯
的謎底，但馬上就被下一秒湧上的、總是來自James的、那對他來說陌生又溫暖的情感所
覆蓋。謎底依然是引領他思緒的關鍵，卻已不再那麼重要了。
James說在此之前他偶爾才下廚，因為他總是想逃離這個為「Lancelot」這位騎士所準備
的家，不過現在，這個家對他的意義已經不一樣了。
James說大學時為了節省生活費都自己開伙，雖然中間空白了好些年，不過好險本來就勉
強算是普通的廚藝沒有退步太多。
還有許多James沒有說出口的，但是他都聽見了。
在那一刻他終於明白，原來他們因彼此而瞭解、賦與了這一餐的意義，它不只是生理上中
要的一餐，同時也是開啟美好的一天、重要的鑰匙。
那時他想著他們雖然遲了一點，但他們還有時間。
今天他給自己準備了簡單的炒蛋、沙拉和烤吐司作為早餐，他們的冰箱依舊生意盎然。
因為這是他們的習慣。
▲09：00
那本是總使他感到煩躁的、水星逆行的一天。
在進浴室梳洗前，他的拖鞋鞋底突然脫落了一半，腳步原本就百分之八十沒離開地面的他
，差點被自己剛好踩住那一半的右腳暗殺於浴室門檻前。
甫踏出浴室的James及時扶住了他的肩，他記得自己皺起的眉在下一秒因覆在上頭的吻而
放鬆開來，至於那拖鞋，在他步出浴室時已是不再威脅他性命的、全新的一雙。
他穿上已先被撐展開來的新拖鞋，依舊著地百分之八十地摩挲著地板，半閉著眼的他依循
著這些年來養成的習慣，往今日也拯救了他的騎士走去。
沒想到在早餐桌上，總是寧靜地滋潤他們早晨的水杯，繼退役的拖鞋後，意圖改行刺他毫
無防備的右手；水杯在他放下後突然裂成兩半，James用心挑選的檸檬所泡成的檸檬水如
脫韁野馬般湧出，然而他只感覺到手腕一剎那的溼涼，便看見剩餘的萬馬千軍由一條餐巾
為他擋下。
James緊張地握起他的手問他有沒有受傷，那時他反射性、像個孩子般本能地反過來握住
了那雙珍惜著自己的手，水杯的行刺與後續處理的麻煩被他拋之腦後，那一瞬間，謹慎確
認自己手上有無割傷的眼神，使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已不足輕重。
他們一起將破碎的玻璃及溼透的桌面整理乾淨，在上樓換新襯衫時，預定之外的事所伴隨
的心煩、並沒有再附著上他向上的每一步，這時響起的電話鈴聲吸引他回過頭，目光停駐
在接起電話的James身上幾秒後，他想自己第一時間就找到了，使這些往日不歡迎的小事
，如今連自己一秒的注意力都無法分食的原因。
因此當他下樓後得知原本要來接他們的車在路上發生了小擦撞時，他只關心司機是否平安
，和想起家中僅存的最後一把雨具，在昨日他們返家時，借給了鄰居去接孩子。
於是他們在綿綿如細絲般落下的太陽雨中多披上了一件外衣出門，他自己也曾遇過這樣的
突發狀況，然後獨自一人走至裁縫店搭車，這一路上，無論是專車接送或步行，他總是用
來思考工作上的一切，像是今日的行程安排，或手上正在進行的開發。
然而那天，他專注於水滴在James蓬鬆的棕髮上一點一點的閃閃發亮，再看見注意到自己
的視線後，對自己揚起的、讓他不自覺放緩了呼吸的笑容。
他想起他已經很久不在通勤的路上先開始工作、或帶著工作回家了。
他想起雖然新型武器的進度到了非常消磨耐心的階段，但他在研究室裡仰頭看著天花板的
時間，早已被打開研究室的門、走到醫療部門泡杯茶再回來的步伐取代。
他想起這一切的變化是從何而來，想起改變的過程如染色、或將色彩洗去般緩慢，但他仍
在那小心翼翼的陪伴下，學會了體驗更複雜卻也更簡單的世界。
他的生活沒有多大的轉變，不過一切卻也如新生般大大不同。他想過往自己的情緒在經歷
了這些只是小事可又無法忽略的麻煩後，只會注意到雪上加霜的雨，然而現在他所意識到
的，是同樣灑落在他們肩上、燦爛的陽光。
James在那時說了希望今天會是好天氣，他答應Merlin要帶總部的狗兒們去散散步。
他接著問了James預計帶狗兒們散步的時間。
今天下著和那日一模一樣的太陽雨。
他看著門外被雨水打溼的地板，撐起黑傘走進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