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英文夾雜有。
●與賽局理論無關(？)
●內容純屬虛構，如有雷同係屬巧合。
這一個禮拜原訂是計劃要在星期六晚上搭高鐵回家一趟的。整理因許久未住而想必積點灰
的家，也帶些需要的東西過來，然後在隔天去赴幾個月前便敲定的好友聚餐。當初友人還
特別選在他生日這一天，說要打著這個名目才會在百忙之中記得，沒想到這下還是得再次
爽約。
高時謙放下手機，呼了口氣，終於結束與友人持續大約半小時的通話。事實上在剛才的通
話中沒多少純聊天的寒暄，反而是花了不少時間安撫和聽著友人的抱怨，知道這次的飯局
沒能成行的友人反應大得很，讓高時謙是連下一次的飯局請客，甚至附帶價位任選的條件
都眉頭不皺地開出來了，做到如此地步友人才感受到他的誠意，暫且放了他一馬。
看著線上不久前程鈞暉傳來宿舍管線已經修好，所以終於能洗熱水澡的訊息，還連帶又謝
謝他當初願意借他浴室的這份心意，就算沒有真的用上。高時謙這時才稍稍放下心，簡短
回覆之後，便互道晚安，看著對方離線，一切看來沒有什麼特別，但還留在手心上的溫度
彷彿告訴他已經有了什麼不一樣了。
高時謙攤開手掌靜靜地望了出神，他就是用這手不知為何如此自然地觸碰那頭粗糙的髮，
甚至是想故意一手揉亂，因為他正預期著，那時他將會看到一張雖不甘心但仍笑得將眼瞇
成一直線的臉──在對上那剎愣當場而不解的視線前，於是他終究還是在那之前收回了
手，收回了這種念頭。
他並不想說服自己，晚餐過後便決定取消原訂計劃又放友人鴿子和這人沒關係，事實上他
不正是為了等著程鈞暉捎來一切安好的訊息，而下意識地坐在電腦前許久，更希望身體還
沒復原，還獨自在宿舍的人能在有需要時有個照應？即便已心知肚明，這種程度的對待已
經超過體貼兩個字能解釋的範圍，更不是應該出現在對待一個廠商的窗口會做的事，還親
密過了頭，所以他只能選擇老方法，讓這背後的心思真正地背在身後不見光。
如果程鈞暉不是與他對應的廠商，自己不是客人，除去客戶的身分，拿下總被人注目的紅
色頸帶與識別證，也一併除去那些客戶廠商間一旦走近便有不當利益輸送的聯想等等，這
樣兩人間的相處是否就會單純一些？想單純地對一個人好，就能光明正大且直接地付出關
心，而不是在距離很近的地方，卻還是只能隔著電腦用通訊軟體表達。
關上電腦，入睡前，他感到襲上身的滿是無奈。以往他可以對Wen反應任何關於她的助理
種種不合宜的言行舉止與做事態度，但這一次卻顯然沒辦法了。
一早起床，高時謙已從窗外聽到些許人聲與球碰撞地面及籃框的聲音。
宿舍外有一個運動場，可以當操場在周圍慢跑，也可以用幾個架設在其中的籃框打籃球，
印象中只要下班回宿舍的時間不算太晚，總不乏在場上運動的人，但他沒想到會在其中看
到程鈞暉，那位前一天還身體欠安的人，現在竟然可以在面前生龍活虎。
在場上，程鈞暉一個轉身，躲開想抄球的手，球接著在左右手一換，標準的三步上籃得
分，他和隊友開心擊掌，才正想著這個人不知是否真的恢復時，程鈞暉便已向他揮手，拿
著毛巾擦臉邊穿過運動場跑上前，展現他復原到差不多的聲音：「Ivan！啊，你不要過
來，這裡幾個球飛來飛去，很危險啦。」
「你的病都好了？」他們坐在場邊，高時謙看著程鈞暉紅透的臉，狐疑地想著這究竟是因
為運動還是生病。
「我本來就只有發不出聲音才像生病，其他的都是吃藥的副作用啦。」程鈞暉灌了一大口
水，將看向場中比鬥牛賽的視線調回來，煞有其事地做出拜託的手勢，「我現在的聲音已
經不用讓你花十倍聽力了吧？所以千萬別和我老闆告狀。」
不意外這人又把他的話當真了，高時謙挑眉，刻意笑得惡質，「哦，原來你這麼怕Wen？」
「當然啊，以前有一次感冒就被罵得要命，這種事還是不要被知道比較好。」程鈞暉反射
性地一道後才面露尷尬，「呃，你當作我什麼都沒說，你什麼都沒聽到！」
對客人說自家人的長短也是一大忌諱，雖然才講了兩句無關說長道短的話就踩了煞車，但
仍讓程鈞暉苦惱不已，對於自己越來越常不自覺在聊天時對高時謙吐露心裡真正的想法感
到苦惱，就算高時謙顯然不會介意，只是如此的善解人意卻也徒增他的心虛。
他可以對Chris暢所欲言，而高時謙也總有辦法讓自己下意識對他傾吐心裡話，但自己卻
只能不停將差點控制不住出口的話吞回肚子裡，因為高時謙這個客人的身分，終究不是他
可以想說什麼就任性說出來的人。
高時謙撐著下巴，看向那熟悉的神情出現在程鈞暉的臉上，身為正體會著相同感覺的人自
是不會陌生。
場上打球及運動的人三五成群，他清楚聽到一兩個經過他附近的人還相互問著不知他是哪
個部門的人而交頭接耳，不僅是因為工作上沒有交集而不知，也是因為顯眼的識別證不在
此時出現的關係吧。在假日，沒有人把識別證掛在身上，至少意味著此刻他與其他人無
異。
衝著這一點，高時謙就是在遊說自己接下來的話並無不妥，「你什麼都可以說，但我也可
以什麼都沒聽到。」
「……噯？」程鈞暉從苦惱中回神。
「哦，要是你覺得我會去到處亂說就不一定了。」高時謙故意道，「我沒記錯的話，我在
你眼中就是個性機車又愛告密？」
「就說是誤會一場，所以我早就道歉了啊。好啦，都是我以前不識好人心總行了吧。」程
鈞暉雖然說得自暴自棄但倒也看得出字句真心，他看著場中鬥牛賽開始愈發激烈，雙方的
加油聲此起彼落著，他才趁著這麼點嘈雜聲道出口，「是說我剛進公司的時候對她就是怕
怕的，不對，應該是早在面試的時候就超怕。我還以為她不會錄取我咧，畢竟我沒什麼相
關經驗又是男的，失業這麼久又不怎麼靈光，所以進來時就覺得非得努力做出點成績不
可，結果第一天就差點陣亡。」
程鈞暉喝了口水，但他知道視線專注於比賽的人正靜靜地傾聽著，他說著還在關鍵處模仿
起老闆的語調，「我想我一輩子都會記得第一天上班老闆要我做什麼，也是那一整天唯一
做的事情，就是『BTI的DVT sample追一下，昨天ETC 的那兩櫃要記得在ETD 那天去要
B/L ，今天空運的出貨文件PO 號對一對後趕快給客人；還有客人說會先付的tooling fee
和C-Tick ，看一下T/T copy 和當初的報價有沒有一樣。』老闆一口氣說完，行李拉著就
趕飛機去了，剩下我傻愣在那邊和白痴一樣。」
老闆說話又快又急，這幾年來沒變過，現在的他早已習慣，但對剛到新環境第一天來說已
是震撼教育。他沒學過國際貿易，更沒在相關行業待過，老闆一連串的業界術語不僅聽得
他完全摸不著邊，連要問都不知找誰、如何開口，要是拿到了東西又該給誰、怎麼處理又
是另一大難題。
那時他放眼望去，整個業務部鬧哄哄的，大家不是忙著接電話，就是在位上與各部門間來
來去去，根本沒一刻閒著。等到他搞懂各部門的所在位置，知道樣品要找機構工程師要，
出貨文件要找負責該產品線的船務；搞懂ETC不是什麼國道電子收費系統，ETD和B/L又是
什麼意思的時候，一整天已經過去了，但沒有一件事辦好。
被吩咐待辦事項時的腦袋一片空白，處理時如無頭蒼蠅般跑各部門而得到的白眼，事後老
闆罵人的火爆以及灰心到想放棄的心情，他至今仍印象深刻。
高時謙笑了聲，「聽時搞不清楚狀況，居然還能記到現在？」
「因為之後知道那些是怎麼一回事了嘛。現在一轉眼都過了幾年了，沒想到還是一樣，一
直不缺會被罵的蠢事，和客人關在會議室裡開會還不停咳嗽這種白目事，搞不好只有我才
做得出來吧，哈。」程鈞暉抓了抓頭，然後看看時間，想起了什麼，「啊，你也還沒吃飯
吧？這種會影響食慾的話就不說了，託有客人在廠裡的福，讓我可以優先借到公務車，一
起去市區吃飯？」
會注意訂便當名單的人還這麼開口約吃飯，連公務車都借了，顯然是要他浪費一個便當也
要走這一趟，估計是為了那天隨口說出且稱不上的約定，倒也允得爽快，「要是你找的食
物還是讓我無感，我可是會客訴的。」
程鈞暉先是將自己運動過後的一身汗稍做清洗，便開車與高時謙一同到市區，將車停在量
販店的停車場後就在鬧區繞上一圈。沿路帶著高時謙把填飽肚子的正餐與口饞吃的小吃都
吃了一輪，高時謙吃個兩口便搖搖頭的反應倒是都差不多，像是吃下肚的都是相同的食
物，雖然不時伴隨著看到程鈞暉失望的表情而噗哧偷笑。
既然一趟出來，高時謙也就順道進了量販店購置些本來要返家拿的物品，而不僅身為半個
本地人，更肩負服務客人大任的程鈞暉，主動地又是幫忙推著購物車，又是依著高時謙的
要求找尋要買的物品，像極了同住一個家而一起添購家用品的人，如同其他前來的顧客一
般。
高時謙為自己突如其來閃入的想法感到有些可笑，但喜愛這種帶著溫馨的平凡美好卻不是
假的。
結了帳，逛了幾層樓什麼也沒買的程鈞暉終於說要到地下樓買些東西，直到走到了間附設
用餐區的麵包店時，被帶到某一個座位休息的高時謙看到程鈞暉拿了盒東西朝他走來，才
知道特別到此是為了什麼。
「那個……生日快樂。」程鈞暉一手遞上蛋糕，一手抓著頭，笑得有些靦腆。
不好意思的臉上帶著很淺的笑容，但那瞇成條直線的眼卻依舊熟悉。不管是笑得燦爛還是
像這樣的淡淡一笑，仍然能感受到擠成了一條線的小眼睛正注視著自己。
他好喜歡這樣的表情。
更喜歡被這人這麼樣地注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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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TC：Estimated Time of Closing，同Closing Date，結關日，預計裝船日。
ETD：Estimated Time of Departure，同On Board Date，預計上船、離港日。
B/L：Bill of Landing，海運提單（空運提單為AWB，Air Waybill），於上船日
（即上註ETD）當天由貨運承攬公司出具，為收貨者清關提貨所需文件之一，
若無申請電放提單，則需於到達日（即ETA，Estimated Time of Arrival）
前讓收貨者收到正本否則影響清關提貨，進而衍生其他費用。
PO：Purchase Order，訂單。
Tooling fee：模具費。
C-Tick：澳洲的安規認證，針對產品相關之電磁干擾標準進行管制與規範，
logo為一打勾符號，若相關規範內之產品需銷往澳洲便需通過此安規，
並於產品上指定處標示該認證之logo，現行已被RCM取代。
T/T：Telegraphic Transfer，電匯，貿易付款方式中的一種，T/T copy即為匯款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