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英文夾雜有。
●與賽局理論無關(？)
●內容純屬虛構，如有雷同係屬巧合。
程鈞暉已在隔一天的上班日恢復向來的精神，完全看不出是前幾天失了聲又要吃藥養病的
人，該說除了高時謙，沒有人知道他那些天的身體不適，或許連老闆都不知道這回事。
一大早為高時謙例行性地沖上一壺咖啡，才端進會議室放在桌上，連道聲早都還來不及，
老闆一通電話就已打過來。有了前車之鑑，他是趕緊閃身出了會議室才敢接電話，果不期
然就是陣陣高分貝的聲音傳來。
聽著聽著，程鈞暉心想不妙，他竟然現在才想到要給報價單這回事，放假時連星期五要把
報價單打好這件事壓根忘得一乾二淨，索性老闆和他一樣現在才想起，不然肯定在他假日
都不得安寧，搞不好連幫客人過生日的計畫都得放棄了。
深知老闆最討厭人為錯誤辯解，所以他只管顧著道歉，沒想到老闆顯然心情極差，興許是
客人一早便要報價單要到她頭上了，於是忍不住又補了一槍，「最好連你也忘記，平常都
會掛在線上的人昨天這麼剛好整天也沒見你上線，要是被我逮到你該給我的沒給，管你放
假還是上班日都得給我生出來！」
「……昨天我要帶客人去吃飯所以……」他小聲地道，就怕被當成是種狡辯。雖然面對老
闆他只有小聲的份也是真的。
一提到高時謙，才終於稍稍消減了她罵人的火力，「最近沒什麼事吧？有把Ivan顧好
吧？」
不知是否因為止了老闆的火氣還是因為話中提到的人，他的臉上浮現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光
彩，連聲音都有些輕快感，「喔，新機種的schedule有再排過給客人確認了，客人那邊很
好啦，沒什麼大問題。」
「嗯，那就好。快把報價單打好給我，我只給你半小時！要是客人再打電話來催，我就找
你！」
電話另一端的聲音只是應了聲後又回到報價單上，奇蹟似地竟沒有再揪著他的錯誤不放，
心裡鬆了口氣下是接連回了老闆幾聲「是」，便趕忙回到位上趕別的客人的報價單去了。
在那之前，他和坐在會議室中的高時謙比了個抱歉的手勢，不意外地換來對方擺一擺手及
那與他笑鬧時會有的笑容。
經過那一次的生日之後，兩人像是有著共同的默契，私下可以當不用再拘泥身分的朋友，
而在工作上便會維持著不遠不近且帶有一定禮節的相處模式，就算面對高時謙已自然許
多。雖然總在私底下才會有的表情也會不受控制地在工作時展現，但卻不是因為聽到什麼
笑話，而是單單看到人就可以使他不自覺露出笑意；更不再因為對方一個表情或是挑起毛
病來就搞得像只受驚嚇的貓，整日豎著毛戒備，而是真的將那些話聽進心裡記牢的神情。
光是一個新產品的開發過程間，從開模到足以上線試產的程度，不管是機構還是電子上都
需要注意許多瑣碎的事。
要在什麼時候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或是其中一項延後又該如何處理才不至於影響到後續
的排程，甚至是事關邏輯的舉一反三等等，以前都只是老闆說一步做一步，沒能有個完整
的概念，直到高時謙因為品質問題駐廠。
駐廠期間正巧適逢新機種開發時期，身為客人在廠內的「嚮導」，不管上產線還是例行性
的驗貨都得陪同外，關於新產品開發的大小會議也不例外地得出席掌握最新進度，有時需
要視訊高時謙在台北的工程師同事，他也不能缺席。隨著開發時程的推進，倒也將腦中那
不完整的輪廓給一點一點補上。
他其實多少都能感覺到，參與會議的人除了自己以外，都是在該負責領域中有一定專業度
與概念的人，對那些人而言的常識，但在他耳中已經是專業範圍的知識，在會議中不停出
現也是可想而知；但高時謙總會不著痕跡地在發言時轉換為較易懂的言詞，然後從他那說
不了謊的臉上看出來自己是一知半解還是真聽明白了，連他想靠裝懂來避免延長會議耽誤
大家的時間，都換來高時謙挑眉不信的表情──配合會議桌下朝他小腿肚一踢的舉動，就
像為了先將會議搞定而餓著肚子沒吃晚餐的現在。
他從來不知道被皮鞋踢上一腳這麼痛而皺起了眉頭，瞥了瞥高時謙的表情，不意外地是一
臉的得意，那分明是他們倆人私下開玩笑時的輕鬆表情與互動，要不是現在正坐在會議室
以視訊開著試產檢討會，竟也與平日私下的相處沒有什麼不同。
拜視訊畫質不佳之賜，又坐在離鏡頭稍遠的地方，要不肯定覺得兩人的表情有著些許的微
妙，有些逗嘴時會出現的擠眉弄眼，又有些自然生成的熟稔，這些的小動作伴隨著新機種
開發初期到現在的試產階段竟也無形中漸漸地增加，滲透進了兩人刻意保持的工作模式
中。
白天在產線跟試產時，高時謙拿著各製程的標準作業流程從印刷電路板打件、過爐、邦
定，到機構件組裝、成品包裝、測試都一一跟線在各工站看問題點，小從一位作業員沒有
帶上靜電環，大從標準作業流程上標識不全等等全被揪出來，看得他吃驚地像是第一天待
工廠的鄉巴佬。
「過爐的溫度是多少？SOP上機台設定的照片是不是該標一下？」在SMT 線時，高時謙看
了手上的標準作業流程一眼與機台便對產線的班長如是道。
要不是他知道試產前高時謙就事先要他提供所有製程的標準作業流程，不然肯定會更加驚
訝。畢竟厚厚一疊，每個工位只注意自己工位的那一兩張，而高時謙要在所有流程中找到
問題點，就像樂中各樂手只要看自己的樂譜，而指揮卻要看總譜，要一眼發現缺漏處並不
簡單，就算是事前看過要馬上指出問題所在也非得很有概念的人才有辦法。
他如是想著，腦中一點一滴的崇拜就要浮現時，腰就被高時謙用手上一疊的文件「攻擊」
而回神，「Leo，記下來了沒？」
「啊，記下來了！」他趕緊趁著走到下個工位前抄起筆記，還不忘拍張照好使他就算不小
心忘了什麼，也能在看到照片時回想起來。這當然是高時謙讓他參與各會議與檢討時，總
要他拍下白板上的記錄與實物樣品學到的。
「從這個工位，到下個工位會檢查零件有沒有掉件還是空焊這類不良狀況？」高時謙指了
指工位與標準作業流程和產線班長及製工部的人員道，「有的話在這裡補充上去。」
然後高時謙頭一轉，又要習慣性地拿手中的文件往程鈞暉身上襲擊好提醒他跟上，這一次
卻只能讓文件停在離那人手臂一公分處，看著程鈞暉將自己寫在筆記上的大字擺在眼前，
眼下似乎透露著扼腕。
「我已經記下來了。」總算不必縮著身子心虛，這話他可是說得抬頭挺胸。
高時謙一頓，就算知道那人有時看來似乎在放空神遊都是那雙小眼睛帶來的誤會，而他也
不質疑那人在工作上努力與拼命的程度，可往前走時仍覺不消消他的威風實在不過癮，低
聲說了兩句也高興，「你眼睛這麼小，誰知道你是睡著還是醒著。」
程鈞暉在高時謙的背後扁了扁嘴跟上，就差沒像小孩子扮鬼臉一樣用手指拉下下眼皮兼吐
舌頭，但這已足已讓一起跟線的同事們看了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事實上一整天的試產下
來，諸如此類的互動竟也被同事見怪不怪，高時謙更沒覺察到這一次的試產毛病沒少挑，
讓程鈞暉面露「這也太機車了吧」的時候也沒少過，但卻是心情上最輕鬆的一次。
試產檢討會中，滿滿的問題點被一一攤開討論，白板不例外又被寫滿，大問題不多，就是
小問題不少，讓會議得視訊連線到台北負責此案的工程師與品保，以便從試產結果判斷是
否可放行至量產階段或是需進行二次試產。
當然，席間除了兩人會議桌下的「小動作」外，加上高時謙與公司的同事似乎處得不錯，
會議間的氣氛並非總是正經嚴肅，小聊幾句的題外話還是有的，甚至還有些工程師與品保
判斷可以過關的小缺失，被深信小問題不注意就會引發大問題的高時謙認為頗有疑慮而擋
下時，與同事間卻還能開起玩笑。
「啊呀，你這麼機車，果然讓你跟試產就跟對了，我們還可以少出差一趟，只是你說可以
pass的我們當然沒異議，你說不行，我們好像也放不了？我看Ken你會後趕快向Vincent挖
角進你們QA team好了，這樣整個BU 的產品線都歸Ivan跟了啦。」說話的是高時謙那在視
訊另一端的工程師同事。
「少來。」高時謙吊起嘴角，不刻意掩蓋他的自信，「要是害Ken沒工作怎麼辦？就算是為
了公司好，我也不幹這種害人的事。」
這話引來Ken笑聲連連，「靠，這話你也敢講，Leo你老實說，你肯定沒遇過比Ivan更嘴賤
機車的客人了對吧？」
還在覺得他們同事間相處的氣氛好到令人羨慕時，完全沒料到話鋒一轉就落到自己頭上。
這時，他那當業助越久，便更能練就一身下意識說「是」的特質竟也在這時如實地反映出
來：「噯？是啊……呃……沒有啦，Ivan對我很好啊，呵呵……」
高時謙果不期然又踢了他一腳，讓他吃痛地皺眉，兩人一邊相互使眼色地往來，又再次因
著視訊畫質的屏蔽與視訊另一頭早就笑倒的兩人所忽視，那種履履自然流露的相處模式，
竟也讓兩人在工作上與私下的分際漸漸模糊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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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MT：Surface Mount Technology，表面黏著技術，即將電子元件或貼或焊至印刷電路板
（即PCB板）上的技術。
BU：Business Unit，事業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