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刀劍] 山月記 3

作者: FANATICA (FANATICA)   2016-06-14 19:59:35
CP是長蜂。
雖然只有一回,但是有兩回的字數,7000多字,有點多,
不過中間不好切,就連在一起放了。
為什麼會把蜂須賀設定成歌舞伎演員是有理由的...
  蜂須賀恍恍惚惚地拖著腳步走回本邸,但才剛走上庭院的石階,卻和一面硬中帶軟
又十分溫暖的牆壁撞了個滿懷。
  「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差?」
  納悶著這牆壁怎麼會說話,一抬頭,蜂須賀卻看見一張帶著鬍渣的臉,視線對上
一雙金色的眼睛。
  「有聽見我說話嗎?走路看路,不然會跌倒,都幾歲的人了,還這樣要人囉嗦。」
  「……」
  「等等等,別走那麼快,喂,你大哥我跟你說話……」
  「你才不是我大哥!」
  跑在前頭的蜂須賀聽到這句話猛然停下腳步,提高了音量與音調怒斥。
  「你臉色很差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跟大哥說吧。」
  「就說了你不是我大哥!」
  「好,好,你說了算,不是大哥就不是大哥,那現在可以告訴我是怎麼回事了嗎,
大白天的在發什麼呆?」
  瞪著眼前這個不知好歹,粗曠又輕浮隨便的男人,他完全沒有發現自己就是這所有
問題的源頭,那一派輕鬆的態度就像一整桶的汽油,往蜂須賀肚子裡還沒完全熄滅的怒火
澆了下去。
  「還不就是因為你!」捏緊了拳頭,蜂須賀強壓下想一拳揮過去的衝動,再罵:
「這屋子裡根本沒人歡迎你住進來!偏偏就要這樣厚著臉皮賴在這裡,你滾出去我心情
就好了,聽懂沒!!」
  等蜂須賀罵完,長曾禰不但沒有半分尷尬或不悅,反而哈哈大笑兩聲,說: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哈,憋在心裡的話罵出來了,心情有好些嗎?」
  蜂須賀一愣,怎麼也料不到長曾禰會是這樣的反應,半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噗,這樣就愣住了?哈哈。」
  長曾禰爽朗地笑著,伸手想摸摸蜂須賀的頭,後者這才反應過來,一手拍開那
冒失的手掌,又罵:「別碰我!」
  「好,別碰就別碰。」
  嘴巴上是順著蜂須賀的話,但臉上不旦沒有絲毫反省,還是那套油油膩膩的態度,
蜂須賀看著心裡就是煩躁,繞過那銅牆鐵壁般的身軀,往宅邸裡走去。
  長曾禰看他氣呼呼,也沒再糾纏,只是在背後喊著:「後院裡的燈壞了,明天我會去
買新的燈座,馬上就能修好。」
  蜂須賀沒理他,加快腳步繞過轉角,往練舞場走去。
  既然無法在短期之內讓這個無賴滾蛋,那也只能拉長戰線,讓他哪天知難而退了。
  現在還是努力把舞碼練起來才更實際些。
  虎徹流本家的練舞場空間相當寬闊,興建於前前任的家元,也就是蜂須賀祖父的
那一代,父親在世時,為了配合現代的舞台表演也修整過兩三次,不過,大致上還是
保留著從前的樣貌──兩排安著玻璃格窗的拉門,與平整的榻榻米地板,兩端有屏風隔出
更衣的空間,挑高的磚瓦屋頂擋去大多數的日照,即使沒有空調,在炎熱的夏日只要打開
靠庭院那側的拉門,也一樣是涼風徐徐,從早晨一直練到深夜也不必擔心穿著一身
層層疊疊的和服會熱得滿身大汗,若是下雪的冬日,只要搬來煤油暖爐即可,一年四季
都被頻繁使用著。
  與其說是在這個家裡長大,更不如說,蜂須賀是被這練舞場養大的。
  在屏風後換上練舞用的和服──一襲金褐底唐草雲蔓帶文樣的正絹男式單衣,搭上
紫雲柄腰帶,最後再將一頭絲帶似的菖蒲色長髮以金花髮扣斜斜束起,當代女型歌舞伎
演員中最受注目的新秀之一──虎徹流的蜂須賀,即使只是練習,也是這般身段凜凜、
姿態風流。
  纖長的手指按下音響,一聲笛音劃破靜止的空氣,三味線牽動整個練舞場的氛圍,
接著,小鼓大鼓引出聲聲渾厚的吟唱。
  蜂須賀站好位置,全副心神投入這齣已經流傳三百多年的淒美故事,現在在他身周的
,不只是一齣表演,這是歷史,也是藝術,更是傳承。
  虎徹流的《鷺娘》,現在便棲伏在他肩上,隨著樂音與吟唱,這名幽怨柔媚的女子
化作虛影,在綿密的哀情中,與蜂須賀合為一體。只見他肩膀一垂,婉婉回身,這一回頭
,空曠的練舞場便化作了冬夜裡的漫天飛雪,沙洲細流,水中葦草,風中垂柳。
  河畔,一名身著雪白嫁衣的清麗佳人,持傘亭亭而立。
  她環顧四週,眉間茫然,想循路徑離開,四處望探,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故,早就迷途
在這渺渺河岸,彷彿天地間僅存她一人。
  細細雪花宛如心碎,從天紛紛而降,落在她身周,那些沒被紙傘擋住的融雪打濕了
她的衣襬,更顯她形孤影隻,哀涼悲楚。
  此情此景,牽動心傷,她不過一介癡情女子,此時已是悽悽惶惶,哪堪這般風雪摧殘
,而從今往後自己又該何去何從,回答她的,卻只有如思念般的夜雪,漫無止盡。
  好不容易,雪勢稍停,她輕輕抖去傘上的落雪,將傘收起,可偏偏,此時又是一陣
寒風吹來,刮起一地霜雪向她撲來。
  女子狼狽地退了兩步,腳下卻是一個不小心,顫顫巍巍幾欲跌倒,而風雪也趁勢
蓋了她滿身。
  抵不住的寒意透膚刺骨而來,女子顫抖著含淚長嘆,恨只恨那負心漢,若非是他
狠心拋棄,自己也不會落得如此處境。
  她揮了揮衣袖,抖去身上的雪花,那一身白衣便如那水中白鷺的翅羽,一張一合,
在朦朧月色中熠熠生輝。接著,女子的腳步也有些奇異,彷若那休憩時的白鷺,抬起細爪
,抖落水珠,而後,她的纖纖頸項,又如細長的鷺頸,左右顧盼。
  這便是歌舞伎名劇《鷺娘》開頭。故事說的是一名美麗的妙齡女子,因為被情人
拋棄而傷心欲絕,偏偏又放不下對這段感情的執著而變成一隻白鷺,墜入畜生道的她
最後在地獄的折磨中虛弱死去。
  從現代的角度看來,這劇情的邏輯安排或許難以理解,但她毫無疑問是現存的歌舞伎
劇碼中不可多得的名作。唯美而如夢似幻的舞台,淒艷的劇情與歌詞,古色古香又幽玄的
世界觀,種種特色令她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對女形演員來說,要能完美詮釋女性的
優雅清麗不說,還必須將白鷺的動作舞得維妙維肖,兩者缺一不可,更是令這齣劇碼在
演出上是難上加難。
  不過對蜂須賀來說,這些倒不是太大的問題。
  蜂須賀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罩門在別處,卻又很難明確指出問題在哪裡。
  蜂須賀作為虎徹流繼承人,4歲開始接受父親的訓練,6歲就跟著父親登台演出,
從那時起大大小小的舞台表演,沒有上百也有數十,經過這麼多的訓練與經驗,父親
早就說過,能教你的我已經都教你了,其他的你得自己去體會,但父親所謂的「其他的」
到底是什麼,蜂須賀仍然無法理解。
  就算拉下臉來問宗三,宗三也只是斜著眼把自己從上到下打量打量,說:「這種事情
別人說了也沒意義,你自己想辦法吧。」就不肯再多說了。
  而這沒有人願意告訴自己問題出在哪裡的缺點,則成為蜂須賀在演出這齣《鷺娘》
的致命傷。
  這樣的程度,是遠遠無法繼承家元的──蜂須賀非常明白。
  可是,無論如何,無論如何都想把這齣《鷺娘》演到完美。
  演到完美,然後繼承曾經屬於父親的家元位置,在父親已經過世的現在,虎徹流的
這個重擔,就該由自己來承擔了。
  別無旁貸,也絕不能有閃失,這是早就和父親說好的。
  無論是生病發燒也好,練習到膝蓋受傷也好,或者每當幼小的自己在練習中遇到挫折
,父親總把蜂須賀叫到跟前來,讓他正坐坐好,耳提面命,不厭其煩地一再詢問。
  父親總說,蜂須賀,你是虎徹家未來的繼承人,身為繼承人,虎徹家就是你的一切,
你做好覺悟了嗎?而當年幼的自己,帶著滿心的景仰,翹首望向高大的父親,大聲地回答
,父親便會笑著摸摸他的頭。
  只有在這個時刻,父親的所有注意力都只在自己身上,那也是嚴厲的父親鮮少露出
笑容的時刻,如今,那掌心的餘溫也彷彿還留在髮際。
  是這樣細微的溫度,支持著童年時期的自己,無論寒暑,無論病痛,在偌大的、
空曠的練舞場裡,一再練習相同的動作,集中精神在每一個步伐,推敲摸索著重心的移動
與每一次回首時的情緒。
  榻榻米的氣味與練舞場外的庭園景致,這就是一路走來的童年與青春,那些沒有一日
中斷的練習,承載著身為繼承人的自己與父親相處的點點滴滴,以及他的深深期望與
嚴格要求。
  即使父親不在了,那些時光也不會流逝。
  這些,便是身為虎徹流繼承人蜂須賀的所有──守護虎徹流,守護父親──所以,
無論如何都必須繼承家元的位置才行。
  可是,要支持一個流派的存續,實力是基本中的基本,現在連一齣《鷺娘》也遲遲
無法突破,這樣是要怎麼承接這個重擔呢?
  坐在練舞場裡,蜂須賀長長地嘆了口氣,細細思索──既然問題不出在熟練上,
那問題會是在那裡?
  其實,蜂須賀也不是完全沒有頭緒,確實有個地方是蜂須賀始終想不透的。
  那就是這齣《鷺娘》的劇情。
  雖然說歌舞伎這項藝術,每齣劇碼什麼拍子上重心要擺哪,哪個角度,多少力度,
什麼表情,全部都已經有了固定的型態,但是,給一百個人跳,還是會跳出一百種不同的
版本。當然,造成差異的因素除了每個人的能力、習慣、個性不同之外,還有一個非常
重要的關鍵──那就是詮釋。
  對劇情的理解不同,那麼,詮釋出來的風格也會有所不同,換言之,演員必須先對
這齣劇碼的劇情有自己的理解才行。舉例來說,如果有人認為《鷺娘》是一齣悲劇愛情
故事,那可能他會演得纏綿悱惻一點,如果有人認為《鷺娘》的重點應該在女子與白鷺
之間,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模糊界線,那麼他可能會專注在動作上如何將兩者作出區別,
可又同時能兩者兼具上。
  所以問題又還是回到究竟該如何理解這個劇情。
  其實蜂須賀也不是沒想過,而是想了又想還是想不透,因為這個劇情裡不合理的地方
實在是太多了。
  雖然歌詞裡有提到,女子是因為執著而變身為白鷺,但這怎麼想都是脫離現實的事情
,這樣安排的意義到底在哪裡?好吧,就算退一萬步,假設人真的會因為執著或其他
等等因素變成其他動物,那又為什麼鷺娘最後會在地獄的折磨中死去呢?變成白鷺就
變成白鷺,這樣就算了,變成白鷺之後又死了,那不乾脆就安排她去自殺殉情就好了嗎?
為什麼還要繞這麼大一圈呢?會對一個人執著到變成白鷺,也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不過
就是被拋棄而已,人即使沒有被愛也能活下去,為什麼即使痛苦著,也要去執著於已經
失去的東西呢?
  想來想去,還是不明白女子之所以會變成白鷺的關鍵原因在哪裡,她又為什麼非死
不可,只用「執著」這兩個字帶過,未免有些意義不明。
  腦汁擠了又擠,還是想不出合理的解釋。
  這個問題就這麼拖了又拖,今天,還是沒有什麼進展。
  昨天,前天,上週,上上週,一直卡在這裡到底卡了多久?公演的日期是一天天的
逼近,真的來得及在那之前克服這個問題嗎……不,不對,是一定得在公演前克服這個
問題。
  想到這裡,蜂須賀不禁無力地倒在榻榻米上,感嘆自己卡在這一層又一層的迷宮裡,
怎麼繞也繞不出來,無論是精神或體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可是這樣的練習進度根本
無法放心去休息。
  想著想著也實在是累了,躺在榻榻米上翻個身,蜂須賀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
  這也才注意到門外早就是深夜。
  後院裡是一片漆黑,連半分月色也沒有,深不見底的寧靜蜷伏在練舞場四周,彷彿
整個夜晚都陷入沉睡。
  「蜂須賀。」
  ……有人?
  一聲細如毫毛的呼喚從後院鑽進拉門間的縫隙裡,傳入蜂須賀的耳朵。
  蜂須賀坐起身來,隔著玻璃格窗向後院看去,門外的走廊上是沒有站人,但是練舞場
燈光未及的那片黑暗,就不是那麼確定了。
  這個時間幫忙打掃煮飯的家政阿姨應該早就回去了,現在還留在本家宅邸的人應該
就只有自己……不,還得算上那個不知好歹的不速之客。
  半夜搞什麼?裝神弄鬼?很好玩嗎?
  練習的疲勞被點上怒火,白天時被長曾禰激出的憤怒又再度熊熊地燒了起來。
  蜂須賀站起來,啪地一聲甩開拉門,撞得門上的玻璃格格作響,站在走廊上,
往後院的一片黑暗斥罵:「一點都不好笑!給我出來!」氣勢萬鈞地罵完,視線左右掃過
整個後院,但那片幽幽的濃黑還是靜悄悄的,既沒有人走出來,也感覺不到任何氣息或
物體潛伏在深夜的陰影之中。
  難道是自己聽錯了嗎?是這幾天一邊忙著喪事,一邊沒日沒夜地練習,累到產生
幻覺了?
  「蜂須賀。」
  又是一聲氣若游絲的呼喚!
  已經是第二次了,蜂須賀非常篤定這絕對不是錯覺,並且,聲音的源頭確實就在
這片後院裡……不但如此,那呼喚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還有些耳熟,只是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究竟在哪裡聽過。
  夜風森森地從翻過圍牆,穿過後院裡的樹木草叢,跳過那些流水石階,帶著涼意撲在
蜂須賀身上。
  蜂須賀背上的寒毛一一豎了起來。
  雖然是直覺,僅僅只是直覺,但是蜂須賀知道,現在有個東西就潛伏在無聲的黑暗裡
,睜著一雙掠食者的眼睛,正在窺伺自己的一舉一動。
  蜂須賀乾吞了一口口水,冷汗從髮際和後背冒出,握緊了心臟把全身的注意力
都集中在耳朵和眼睛,慢慢走下階梯,站在燈光所及的光亮邊緣。
  「蜂須賀。」
  那聲呼喚由遠而近,從黑夜的深處一步步走到自己跟前,恰恰停在看不透摸不著的
黑暗邊緣,近得彷彿能感受到它的氣息與體溫。
  蜂須賀的耳旁,鼓譟的心跳清晰可聞,但心情卻是意外的平靜。
  那呼喚著自己的聲音像是相知相惜的老友,又好像常伴左右的家人,一下一下,
輕輕梳過心底雜亂的焦慮,除去那些脫落的煩惱,只留下半睡半醒間的安詳與朦朧,
精神也隨著不斷在腦中重覆的細語逐漸放鬆、恍惚。
  「蜂須賀。」
  它噴出的熱氣越過光影交接的模糊地帶,拂過臉頰,同時,一片毛皮般的細軟蹭過
手臂。鮮明、真實的觸感嚇了蜂須賀一跳,仔細一看,面前空盪盪的,什麼都沒有,
至少,任何有體溫、有氣息的東西根本不存在於自己的眼前。
  濃密、豐厚、溫暖的毛質觸感再次擦過手背。
  可是眼前真的什麼都沒有!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蜂須賀反射性地往後退了一步,但小腿卻不知絆到了什麼細長、擺動的物體,重心
一個不穩向後倒去,在著地的瞬間,蜂須賀感覺身後也是一汪無盡的夜色,任何聲音、
顏色若是落入其中,那便如同一根細針被吞入深海般,無聲無息,彷彿不曾存在過,
而自己若就這麼倒下去,也會被那無邊的寂靜所吞噬,淹過肩頸,蓋過口鼻,即使伸長
手臂大聲嘶吼也是絕望。
  「啊!」
  一聲尖叫脫口而出,落地的姿勢根本來不及顧慮,蜂須賀狠狠跌在地上,這一摔,
摔得右手和右腳火辣辣地痛著。慌慌忙忙側過身,雙手撐在地上想站起來,雙腳一用力,
整個右腳竟然拐向外側,活生生要折斷一般,痛得蜂須賀連眼淚都要掉了下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一抬頭,長曾禰從走廊的另一頭跑過來,神色擔憂。
  「有東西!有東西在後院裡!」
  「有東西?」
  長曾禰疑惑地看向黑漆漆的後院,又說:「野貓?」
  「才不是!後院裡有東西!」
  長曾禰一頭霧水,但看見蜂須賀臉色蒼白地倒在地上,連站也站不起來,是真的
嚇得不輕,沒有半分玩笑。
  「……我知道了,你起得來嗎?我扶你?」
  看著長曾禰伸過來的那雙手,又看了看長曾禰關心的表情,蜂須賀不免想起白天時
是怎麼被自己的親生母親為難,而才第一天認識的長曾禰卻願意對他伸出援手,突然
有些不好意思直視他,低下頭窘迫地搖了搖,說:「右腳好像扭到了,起不來。」
  以為蜂須賀又要對自己擺臉色,卻沒想到他這麼老老實實地向自己示弱,這反差
像是一捲細線,在長曾禰心纏上幾圈,又牽著那顆心有一下沒一下地扯著,催促他把握
這個好機會。
  「好,你別亂動。」
  長曾禰單膝跪在蜂須賀身旁,後者正納悶著前者想做什麼,卻看見他兩隻手臂
朝自己伸過來,接著全身騰空,等反應過來時,已被長曾禰放在走廊上。
  「咦?」等等?剛剛發生什麼事了?
  「你在這裡等我,別亂跑,我去看看。」
  「等……」
  不等蜂須賀阻止,長曾禰掏出口袋裡的手機充當手電筒,走進被深夜籠罩的後院裡。
  不到三分鐘,他又一派輕鬆地繞了回來。
  「沒看見什麼特別的,和白天一模一樣,你是不是看錯了?」
  看錯了?真的嗎?
  不過,剛才的事情如果不是自己親身體驗,換作是別人說給自己聽,不管說得多誠懇
蜂須賀大概也很難相信。
  也許,真的是因為這幾天太累了吧?
  「我比較擔心你的腳,讓我看看。」
  長曾禰一臉認真地在蜂須賀的腳邊盤腿坐下,一手抬起他的右足,一手拉開他的和服
下擺,露出一整段白皙的小腿,又熟門熟路地脫下腳上的足袋,把整隻右足握在
手掌心裡。
  「你、你幹什麼……痛、痛……」慌亂中掙扎著想把腳抽回,猛然一拉,正好把那
已經腫起來的腳踝又扯了扯,痛得蜂須賀再次怒罵:「別碰我!走開!」
  「好了好了別鬧彆扭,看一下而已,你是哪個年代的公主殿下?」
  這一句馬上就堵住了蜂須賀的嘴,堵得他只能氣呼呼地哼了一聲,就撇開頭不再說話
,但蜂須賀越想越不對勁,有人這麼近距離地端詳自己的腳實在是非常詭異的事情,
可偏偏長曾禰一手握著小腿肚,一手托著腳底,蜂須賀完全無法動彈,只能任他擺布。
  長曾禰就這麼端著蜂須賀的腳和腳踝看了又看,說:「腳踝腫起來了。」
  「這不是廢話嗎!」蜂須賀就這麼半躺在走廊上,和服下擺被拉開大半,一隻裸足被
掌握在今天才第一次見面的人的手裡,這個姿勢說有多彆扭就是有多彆扭,氣得他
一肚子悶火又燒了起來。
  「看夠了沒你快放開我!」
  「啊,抱歉,這個姿勢確實是不太舒服,我也得換個光線好的地方……不過腫成這樣
也不能走路,我抱你去洗澡吧,洗好澡我再給你看看,把扭傷處理一下後你也該睡了。」
  「等、等等,你要幹什麼……放、放我下來!」
  「好了,別亂動。」
  今晚第二次被長曾禰打橫抱起,第一次沒反應過來,第二次絕對不會任人擺布!
  「放我下來!可惡……你快放我下來!」
  「別扭了,你這樣不能走路,喂……」
  「誰說你可以抱我了!現在就放我下來!」
  「你聽話點,大哥不會讓你掉下……」
  「你才不是我大哥!我才不承認你這個私生子!」
  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即使脫口而出之後馬上有些後悔,但也已經來不及了。
  長曾禰沒有再回他的話,雙臂穩穩地把蜂須賀抱在懷裡,腳步依然穩健、迅速。
  蜂須賀不敢看他的表情,也不再扭動掙扎,就這麼乖乖讓他抱著,接著一言不發地
被塞進浴室裡。
  長曾禰看蜂須賀難得這麼安靜乖巧,大概是覺得自己說錯話,可是說了就是說了,
突然之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剛剛他才失言罵過的人。蜂須賀在外人眼中八成就是個
恃才傲物、仗著自己的容貌和才華瞧不起其他人的虎徹流繼承人,但他們恐怕不知道,
這隻看似脾氣火爆的刺蝟,其實乖的時候倒是像隻小兔子。
  一時忍不住想逗逗他,長曾禰故意說:「可以自己洗嗎?要不要我幫忙?」
  蜂須賀一愣,刷地整張臉就比熟透了的番茄更紅上幾分,又羞又氣地罵:「誰、誰、
誰要你、你……沒有羞恥心!」
  本來只是開個玩笑,卻沒想到蜂須賀竟然當真地紅透了整張臉,一雙清澈的眼睛
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被扭傷疼的,含著瀅瀅水霧怒氣沖沖地瞪過來,也不知道在他腦中
那到底是張什麼樣的畫面,長曾禰的胸口也轟地熱了上來,
  這熱意來得突然,長曾禰只是沉下臉低聲說句抱歉,就快步走出浴室,反手
把門帶上。
  只是兩個大男人,到底是沒有羞恥心在哪裡,誰也沒想到這一層。
==
關於一點歌舞伎的事情。
女形就是指演出歌舞伎裡年輕女性角色的演員,
或是這種有男性演員來演出女性角色的表演樣式。
所以我自己覺得,女形之所以到現在依然風靡,更有龐大女性粉絲的因素之一,
也許是因為這些男性演員所演出來的女性角色其實只是一種理想,
而非真實存在的女性吧?
家元這個概念不太好解釋,
大概就像一個武俠門派裡的掌門......這樣的概念吧?
家元大多是父傳子、子傳孫,如果是親兒子當然比較好,不過養子也可以,
從很小開始就跟著學藝的孩子有時也會被認作藝養子,
家元與藝養子不一定有戶籍或血緣上的關係(雖然有時會是非婚生子女),
但是會被認作藝養子就是有相當的天份與實力,他們以後都有可能成為這個流派的分家。
故事裡沒有明說,不過既然宗三比蜂須賀早入門,
所以其實在流派中的地位其實不見得比蜂須賀低,
也因此宗三在分家們眼中才會也是擁護的選擇之一。
關於蜂須賀和女審母親的關係,
其實繼承人這件事情對家元妻子來說是有點複雜的。
因為這個繼承人一生下來之後,這個孩子與其說是自己的孩子,
「流派繼承人」的性質是大得多的,
母親對這個孩子的教養影響其實遠不及身為家元的父親,
也就是說,如果這個繼承人有其他的弟姊妹(特別是姊妹),
不只是他們每天的生活行程會很不同,
繼承人會受家元父親的影響與和父親相處的時間,很可能遠大於其他的手足。
當然以上是以我取材過的例子來說,不一定都是如此。
另外其實我一直很納悶為什麼BL作品裡的女性不可以是純粹的施暴者加害者,
(可以寫是可以寫,但是會被讀者抱怨XDDD)
如果是加害者那她總有許多苦衷,為什麼她們不可以就是直接的、沒有理由的暴力?
所以在設定這個女審母親的時候我沒有迴避這個問題,就直接跟他硬碰硬了XDD
如果關於一些名詞或概念有疑惑歡迎留言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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