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歷史] 永遠的冬天 六十一

作者: Eros666 (墟女)   2016-08-21 16:05:12
哈囉 tout le monde/ㄝ尾巴滴
這一話不太有H,這裡是陰謀論的防雷頁~
  花叢裁成牆,植物之性與死亡,複雜的斷葉與折萼氣味浸潤繁花艷香,於薰風徐徐處
小浪起伏。玉色流蘇垂墜林蔭架下,葉面各挽一掬光,緻密地篩下紛亂日影。黃鵲藍鳥黑
珠子小眼睛,見小小市鎮這許多日陌生人進、陌生人出,難得移栽來人間天堂,興奮地飛
鑽、恣肆啁啾、小翅撲碗口大的花容,無視迷進違禁區域的男人、埋伏尋人,話畢折歸的
男人、密會者偶經的身影。
  奇貝伊摸著冠蓋雲集密議處大概的方向,偷步前行。玫瑰疊瓣色艷香重,紅墨沉澱蕊
心,瓣脈溢紫、乃至於桃邊鑲金、白團含粉、花朵積雨雲依勢漸層,如是結成植物迴廊迷
宮牆,靈氣流轉而氤氳的紅粉印象派色塊。遲暮花連著蒂纍纍道旁,灑瓣砌徑,皆為胡桃
鉗士兵、紙牌園丁,天未亮時從枝頭手工剪摘。
  奇貝伊大致能看見明晃晃的隔音玻璃落地牆,與裡頭踱步交談的三百人眾核心成員,
整棟別緻的玻璃大鳥籠裡總不出五、六十人。這票議會固定班底,地位可比皇族外戚,尤
其是家族事業中妄想向所羅門王有樣學樣,望國際銀行投股份的那些,將他們寶貝金絲雀
似地穩穩放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聯合國經濟政策智囊團裡。奇貝伊暗捏著把
冷汗,握著那本內頁印彩照、精裝《阿特拉斯聳聳肩(Atlas Shrugged)》的書脊,心裡
揣摩如果被抓個正著,該吐出什麼藉口開脫。
  這園子好似心理詐術,美得不懷好意;藝術為了藝術而藝術,這美卻不為榮耀美之自
性而美,光明會所有美背後都有腐敗的目的性、算計性:地位象徵、物質神話的模整塑造
、彼此威脅、宣示地盤、炫勢耀財、乃至於只許同道同圈中人識得的繡紋圖譜、彩漆暗號
。華麗的朽敗腐臭皮肉骨髓蛆啃離析,在「美」最單純的精魄中,夸艷的醜形立即血膿畢
曝。是故豪門底下多少惡行堆疊,便有多少迂迴粉飾穠麗雕琢,行事樣樣十二萬分鋪張。
待該族家道略顯敗落,再也無法支持花錢如洩洪,家族門面就像神仙將死,再難掩飾五衰
相現,容光暗微,天身穢臭。這片花海、花堆包藏的鳥籠,籠中人物籠外鳥,都稱得上惡
之綻放,「美」失控的癌症。
  花迷宮也是捉拿入侵者的陷阱。捕獲背叛者前,「美」先替路西法擄走心,而人若無
心即死。比方說,古辛斯基從他唇上偷走一吻,啄出無形的心之孔,花香蜜香淌進來,甜
在嘴邊。他下意識地摸摸嘴唇——那個浪蕩漢,祝他穿出紅牆時被情花扎得遍體鱗傷。
  奇貝伊靠近玻璃鳥籠,觀察畢德堡朝廷命官的生態。與光明會望族緊密依附的有能與
智者,權位愈大,近乎宗教的責任感與憂患意識越重,不得鬆懈,長桌上的美饌沒有少動
,暗伏派系,隱張人脈,利益大致符合者,自圈一圈細密言談,只要略懂會眾禮數習性、
客套款段,認人流、辨身分,「那個人」照理來說並不難找。奇貝伊在不遠處徘徊又徘徊
,竟遍找不著。
  「先別管古辛斯基跟民意了。獲得那個人幫助,葉爾欽先生的總統位子才真正坐得長
、穩。」經濟學家再怎麼著,還是相信經濟那套路數,左右他討奧援的抉擇,「不成功,
還得想套台階別成仁。」
  奇貝伊的心態悲觀;若他勇闖禁地的愚舉自斷前程,紅心女王落到別的操縱手掌中,
還不知道對方待嬌生慣養的葉爾欽到底好不好。他的貓之膽小心態不擔心自己,先擔憂主
子的下場,喃喃自語:「那位能斬斷,或延續無論何種政府命脈的經濟哲人......在哪?

  隔著玻璃反光,奇貝伊心急人眼花,認不清大多數面孔......一想到「那個人」今年
度沒與會,或者來了,竟沒以得力圈內人的榮耀獲邀,他的心涼了半截。正不知如何是好
間,近處陡然竄出一群陌生人,奇貝伊大駭,三步兩腳抱著書逃開,幸虧沒打上照面,亦
不敢回頭看是誰。
  待在米凱爾身邊幹活的三月兔們,快步穿越桃色夭夭的蔓枝波旁玫瑰架,途經奇貝伊
站過的地方。這幾人畢竟曾是華爾街小紅牌,膽子忒大,邊走邊大談生意經,談到熱烈處
,忘記身在禁區內應當防著人,最後在玻璃邊停住腳時,才意識到最好閉嘴。
  五兔排排站,貼著玻璃猛看。其中一兔敲敲玻璃示意,大夥兒同時轉頭,這才看見王
獨攬大權的姿態。大衛儼然將本屆會期決策風向占全了,與羅斯柴爾德全族勢力不相上下
,不再只分得三分之一天下。大衛請智囊團就坐,與心腹細細策劃,甚至當場發號施令,
一代梟雄獨霸光明會的野心大膽側漏。大衛只將米凱爾留在身邊,共坐一席。五隻三月兔
的鼻子黏上玻璃,再仔細一瞧,見克多可夫斯基竟處在重臣們的上首,五雙眼睛發直。
  「我們在這裡被抓到該怎麼辦呀?三百人眾中有冒失鬼闖進來,還可以東拉西扯,可
我們五隻草兔除了從前在華爾街時薪水高些,來了畢德堡什麼咖都不是,如今只是從俄國
地底下鑽出來的五個狼狽死老美。」邊上的三月兔道,抬腳想走。
  「被當成蠢兔又如何?我們五個坐領三薪:後台大老闆大衛王給我們一份、克多可夫
斯基折磨死一個下賤愛麗絲,掐出一張執照來的梅涅忒銀行那裡,也派我們一份、摩根大
通的聖彼得堡地下支部也算我們一份。」倒貼上米凱爾的諂媚三月兔站在五人中間,不以
為然。
  「......這倒是。」
  「領多少錢,做多少事。」
  「你什麼意思?」邊上的兔子問。
  諂媚兔聽見同伴的問題,笑而不答。
  「你倒是給個理!我們五個的度數大也大不過操縱手,我橫豎不想冒險進來......最
好有個天大的好處現撈,不然我寧可出去吃喝玩樂!」通俄語的三月兔抱怨。
  「正巧你提到操縱手,聽說克多可夫斯基舊時的操縱手,是嫁進王家的女人,屬紫國
女巫系統的夫人。紫夫人後來死得很難看,歿了有些時候了。你想想,王名義上接管了米
凱爾大狗狗,但萬金之軀不幹髒活,王從沒有過操縱手訓練。如今我們才是克多可夫斯基
的照顧兔;權充奧茲巫師操縱手的是我們五個。於情於理,操縱手難道不該來看看狼犬娃
娃混得如何?」
  
  俄語兔聞言,跟向米凱爾倒戈的諂媚兔扭打起來。另外三兔面無人色,死活把他們拽
開。俄語兔啐了他一口:「他媽的,你腦子壞掉!你的『領多少錢幹多少事』,原來是這
個意思!我還道是甚麼!」
  懂得戰鬥民族的語言,顯然也會變得頗有戰鬥力。諂媚兔才挨了俄語兔兩下,鼻血直
流,嚶嚶嚶地抽手帕抹啊抹。另一兔也啐他道:「你這個作死兔子,把正主兒忘得一乾二
淨,去效忠王鏈子底下牽著的狗!草兔子們明升暗貶,被發派到又破又冷的邊疆,洛克斐
勒一族天高皇帝遠的,往後恐怕沒指望了,你也沒必要往克多可夫斯基身上猛貼,狗皮淘
不出黃金!」
  「梅涅忒銀行兼尤可斯石油的大總裁,沒有貼的價值?」諂媚兔捏捏鼻子,冷笑道,
「你們再仔細看看。」
  另外四兔同時轉過頭去呆看。大衛沒有教米凱爾參與權力策劃、議題分析、政治地理
經濟學慢動作侵略路徑,只是教他聽,讓他學著點。愛犬在身邊,挺拔過人,王者當他是
藪貓、雪豹,某種頎長優雅的異獸,目光高傲卻非睥睨,凶性內藏但不泯滅、野性潛沉而
未馴化,欹在主人身邊,尾環主人膝上,並爪閒坐,讓已經很有面子的大衛越發臉上有光

  大衛態度泱泱,顯然很中意俊美寵物的動靜隨分、談吐豁達。米凱爾則意識到近乎不
可思議的事——王將總裁、經理、幹事長驅逐乾淨,而這些稍微疏遠的將相宰輔,都沒資
格聽的機密事、梯己話,卻直接攤在自己眼前。
  米凱爾喜得難以呼吸,傲心使他暗將自己的身價抬了抬,自視為王有實無名的男寵
......不,應該是禁孌,不好,也不大體面,是以行為詔告天下兩人關係親厚,惟不可點
破的地下妃子,這就是了。雖然還是不對勁、不穩妥,「大衛王的妃子」這矜貴頭銜,將
米凱爾沖得暈陶陶。幹練的他算盤默打一打,轉念一想,與十三家族成員們有染的美眷滿
坑滿谷,他的名份永遠只是狼犬一條,沒有更好的可能性。米凱爾想著,自挫銳氣。
  戀心悶在腹中隨著柔腸九迴十八彎,高傲的性格卻對自己也不肯示弱。米凱爾冷傲的
微笑絲紋不動,亦不曾聽分神。與洛克斐勒一族共生死的老臣們都是罕言寡語、深藏不露
人物,以眼神讚許他儀表非凡。玻璃外五兔面面相覷。諂媚兔道:「你們看吧。」
  「王愛上我們幫忙照顧的大狗狗了,真令人難以置信......」
  「圍繞著王那些核心中的核心,看出誰才是這裡的皇后陛下,也略懂用眼神拍馬屁。
雖然哪裡怪怪的,但我找不出比皇后來得強的形容了。」
  「無法替家族產子的地下皇后嗎?向王進言乾脆搞個黑科技,讓男人也......」
  另一兔把他岔斷:「黑科技個屁!你想亂出餿主意自己盡管去。餿主意還沒搆到王,
就先被長老妯娌媳婦兒每人賞幾個耳刮子,到時候我想看看你的腫兔臉!」
  「不過我看克多可夫斯基還好,他似乎不覺得有什麼,那副唯我獨尊的一號表情沒變
。咳,直男就算後天被掰彎了九十度,骨子裡還是直男。」
  「奴才骨頭窮熱鬧!王絕對不可能愛上一條狼犬。動腦想想罷!裡頭的長老,都是些
委蛇應酬、見風使舵的大能手,政客集團頭頂上的政客集團,財經掮客摸不著屁股的金融
大作手。現實生活中,你想要度數大點的操縱手對三月兔們客氣都難死了,目下無塵的王
者怎麼可能與狗搞兒女情私?你們別關起門一頭熱,出門去錯認主,徒惹殺身之禍。」俄
語兔冷言冷語道。三兔仔細想想也對,漸漸地興味索然。
  諂媚兔看同伴沒趣,急道:「別聽他的!我們從今以後要發達了!」
  「三月兔只是操縱手系統的副產物,前途有限;大衛王遠在天邊,我們跟克多可夫斯
基與他的梅忒涅銀行綁死在一起,就算奇跡發生,王真心愛那條狼犬,與王聚少離多的妃
,哪來那麼多辦法讓你這兔奴才眼前光明?」俄語兔老著一張臉道。
  聽罷,輪到諂媚兔嘿嘿直笑:「你可真迂,三月兔系統再怎麼不濟,我們還有五人,
抵得過一個半操縱手。讓我們記得莎翁悲劇中的教訓--妃子與王聚少離多,奸佞的臣子
才好下手。」
  另外三兔聽得其中大有文章,連聲道:「你有什麼靠克多可夫斯基升官發財好計策?
別繞了,快說與我們聽!」
  諂媚兔正待說,抱著英式衝鋒槍的胡桃鉗士兵,老早聽見可疑聲音吵鬧,從花迷宮的
角落轉出來,機械性地同聲道:「發現入侵者。」「不是會眾的殺掉,都殺掉。」「對照
身份,三百人眾中未受邀者逐出紅心女王的花園,對上級呈報。」「對照身份,非三百人
眾的普通會眾捉拿起來,從重發落。」
  三月兔們見大事不好,大叫一聲,一哄而散。這類型胡桃鉗士兵專為光明會執行單調
的粗重體力活,受了催眠的大腦,完全沒有老瘋帽匠戰略人偶們的設計來得細緻,往往死
板地將眼前任務認作粗活,好處是集體管理起來很容易。粗鈍的士兵們逮了半天三月兔,
想當然耳逮不住。
  「好疼!這花刺戳死我了!」「我的新西裝毀了!」「逃,快逃!出了迷宮就沒事了
,鑽牆出去!」嚇人的事態,特別容易讓養尊處優的金融管理人,心靈的幼稚原形畢露。
  「入侵者拒捕。將狙殺入侵者列入優先事項。」胡桃鉗士兵整齊劃一地解保險、上膛
,放了幾槍。火銃疾響驚散鳥鳴,特種部隊迷彩靴揉碎紅香小徑,五兔趁亂跑了個沒影。
  佩紅底黑卍字臂章的黨衛軍聞風而來,隨手將遲拙的胡桃鉗士兵撂倒。黑衫、黑靴、
黑軍帽,按著肉體的度量衡包裹、裁切軍人形骸,就像花牆憑空挖出極整齊、陽剛的銳利
翦影;這一壁顯然是門格勒的徒孫們。另一排身姿堅挺的軍官,頂戴銀灰十字鷹白軍帽、
白衫領口別黨衛軍雙S字徽,簇擁另一行核心顯貴,也是納粹餘孽,乍看不知是何來路。
黑色黨衛軍將胡桃鉗們抓到長官眼前。
  「大長老們的寶貝心腹人物安安靜靜地開會,這些蠢物隨便開槍,真是亂七八糟。我
的徒兒,把這些木偶的開關按掉!MI5局長統籌指揮操縱手,把胡桃鉗士兵安排在如此
重要的地方,愚昧透頂,擺明了鬼混!英國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美國人也好不到哪裡去
!」老門格勒罕見地直接代替所羅門王與摩西兄弟出席,發現會眾辦事鬆懈,不由得代替
兩位王出言抱怨。
  徒孫們向他請示需不需要揪出逃逸者誰,門格勒老氣橫秋地道:「雜草會眾乞丐模樣
,拍不到馬屁,逃了就算了,隨他們去。這邊還有些要人剛抵達,迎接他們要緊。」
  白黨衛軍聽見那廂說話,不待指揮,往玻璃鳥籠前庭花坪地,整隊默移,在黃金風鈴
木白晝花火般盛放的垂花紫影下,列成氣派的白色人牆。大衛陣營的心腹人先出現,葛林
斯潘(Alan Greenspan)攜著柯林頓徐徐過來,與敵族羅斯柴爾德兄弟的老代表握手寒暄
,淡淡地沒多說什麼,先進去了。
  「老長官!」宏亮卻粗啞、滄桑的一聲德文稱謂從花堆中傳來。折過花徑,白黨衛軍
的老主人人未到,聲先至。
  門格勒回憶陡然被勾起,心頭一震。他展眼一看,姍姍而來者是乘著訂製輪椅,被唇
紅齒白小少年推進來的深居簡出人物。一地雪白軍人肅靜恭敬地欠身行禮,而那推輪椅的
孩子生著水溶溶金髮,眼色倨傲、神采飛揚,滿意地抬著下巴朝四面略點頭,但臉上身上
稚氣未脫,顯然個性晚熟,尚未成才,只是被這位人瑞高士帶來增長見識。
  門格勒連忙上前廝見。男孩將高齡者膝上的蠶絲涼毯收去,交給左右,儼然將訓練有
素的私人軍隊當尋常僕人使喚。硬朗的人瑞充滿威嚴地道:「我的好曾孫,我的小王子,
快扶我起來!」
  「黨內老長官啊!」門格勒搶著攙他,以德語道,「這麼多年不見,何必這樣客氣?
慚愧死老朽!」那蒼白的軀體仍堅持一邊支著一人,顫巍巍地起來。半個世紀匆匆過去,
二老早已忘卻當年在納粹黨內誰較誰官高,一味互稱老長官,淚沒掉下來,聲音已哽咽。
  ***
  此人便是荷蘭親王伯恩哈德(Bernhard von Lippe-Biesterfeld)。當年的他登上戰
時頭版,振奮荷蘭民心,舉國視之為抵抗德國人入侵的皇室英雄。然而親王卻在同一時期
,拜倒希姆勒哲思卓絕的集中營治人之學底下。伯恩哈德瞞著國人投誠,希姆勒引介他認
得白衣死亡天使,於是親王與門格勒兩人成了集中營內外的點頭之交。
  除伯恩哈德外,荷蘭皇室成員大多逃往英國躲避納粹,向英王室以及與其狼狽為奸的
皇室拱門共濟會支會,習得歐洲王族向來擁有兩大利益優勢:深入國際社會各個層次,無
遠弗屆的人脈,以及國內人民近乎無條件的信任。從毒品到軍火,從奴隸人口到稀有動物
,只要扛著皇室這塊匾額,沒有任何東西偷不進來,沒有任何東西運不出去。
  伯恩哈德藉皇室近親聯姻,迎娶朱麗雅娜公主,取得英國勛爵維克多‧羅斯柴爾德與
荷蘭皇室合資的百年老店,殼牌石油公司(Shell Company)足夠的股份。冷血王子眼見
洛克斐勒、杜邦與普雷斯考‧布希這幾家人,完全無視美政府的禁運令,向歐陸交戰各方
兜售能源、火藥毒藥,生化武器--特別是積極發展軍工複合體的納粹黨,賺頭最大--
便從殼牌公司裡頭抽出大筆資金,向希姆勒購得德國染整工業IG Farben的子公司,法本
畢德(Farben Bilder)。希姆勒非常欣賞這位「來自敵國的朋友」,授予其榮譽階級。
伯恩哈德就這樣成了納粹黨染整工業的董事長之一,兼黨衛軍軍官。
  二戰局勢徹底嘉惠光明會的大山頭們也罷,但這場大戰與能拖就拖、能延就延的越戰
及阿富汗戰爭性質不同,是僅有一席的神國主人王位之爭。錫安長老的「選上之人」,當
然不會讓清楚敵人底牌,暴跳如雷的希特勒與他的「優越種族」坐這個位子,戰爭必須結
束,納粹終久得收拾掉。對國內外仍代表德國敵對方的荷蘭皇室成員,人人對納粹翻臉不
認帳;但伯恩哈德的內心自始至終,感念希姆勒直到第三帝國正式完蛋前的最後一刻,仍
積極保障染整工業股東的利益,於是自告奮勇當仲介商,將納粹軍官、戰士、科學家以很
高的價錢、極優的待遇,賣光明會往各處。
  至於陽光下的歷史那一廂,戰後的史達林與羅斯福等政客,都是難得一見的一代梟雄
,兩三下便脫離光明會控制,自己互相咬殺起來。先代所羅門王俾利益諸神,圈緊政客,
欲成立超國家議會。飛利浦的父親,先代摩西維克多精打細算,將所有戰爭利益的所有流
向在掌中掂了掂,看見荷蘭親王吃裡扒外,在國民眼前「抗德英雄」的公關形象做得完美
,然而他口袋裡頭賣掉黨衛軍所得,響叮噹的銀子都要滿出來了,當真是「我不勒索你,
要勒索誰?」
  先代摩西在親族會議中向兄弟提議,議會成立用專款應當從伯恩哈德親王的倉廩——
法本畢德裡頭,強取豪奪搞出來。這便是「畢德堡議會」名字真正的由來,而非議會於
1996年意外曝光後,對外所宣稱「富豪名流們偶興之至,關心社會發展與人類福祉,在某
間旅館臨時聚會而得名。」
  親王不是省油的燈。他的獨到睿智使他在實力懸殊的強大對手前,不試圖耍花招保住
從光明會敲得的利潤。相反地,伯恩哈德將販賣黨衛軍所得,雙手捧上,全數繳回羅氏手
中,要求的代價是--皇室成員必須擁有畢德堡議會的保障席次,以便世代維繫在君主立
憲國家中的地位。王族們的祖先受夠被賤民動不動造反革命了;越到了二十世紀,極受尊
重的主權象徵、優渥的生活,他們越沒打算放手。這筆款子遠超過成立議會所需,大有用
途,羅斯柴爾德一族欣然答應伯恩哈德的請求。
  「老兄,我敬佩你。凡是跟你做生意的人,無不感到滿載而歸,撿了大便宜。唯有智
者知道你的決定多麼有遠見。」先代摩西對伯恩哈德道,「我族謹代表光明會,要給你一
個大大的好處,順便在其他歐洲王室面前作個榜樣:納粹軍工複合體留下的科技研究、人
才與軍事發明歸我們,其他各國、各企業勢力帶走他們在德國應得的股份與專利,染整工
業的剩餘價值,破產清算完畢後化產為錢的部分,你與你的王室姻親們通通拿去吧。」
  伯恩哈德作夢也想不到有此優待,喜之不盡,千恩萬恩謝過;皇室成員越發將光明會
認成朋友。
  ***
  荷蘭親王算是開啟「優秀的情報人員與軍人,是可以零售批發的」這樁生意的近代創
業者;他極厲害的一點——恐怕也出於對希姆勒詭祕、富扭曲宗教性的治人管理學的仰慕
——是把納粹黨的組織本身當作不可貿然解散、應當持續經營的名貴品牌來賣,與蘇共官
僚拿KGB探員當地攤貨處置的吃相,大相逕庭。
  多年前,年輕的門格勒被大先代陶德與羅素族長,屈辱地綁縛來猶太血統王者的大酒
莊,一心悔恨紐倫堡大審背後檯面下勢力拆爛污,堂堂納粹醫官,連被槍斃、為祖國捐軀
這點尊嚴也求不得,還淪為猶太人手中的貨物。十年過去、二十年過去,門格勒漸漸體會
出滋味。今天,長官與下屬,掮客與商品,超越時光隔閡、再無恩仇可言,相視無話。
  良久,門格勒才道:「老朽差不多要進棺材了,老長官竟這樣硬朗!」
  「染整工業的破產清算尚未結案,我一毛錢都還沒拿到呢!如何死得?他媽的咬牙撐
著都不能死!都多少年了,五十年快有了罷?瞧它越清算不完,我估計著這筆財富越是大
得驚人,真只有皇室的倉庫才收得下,沒覷著它終於收入帳上,我死不瞑目呀!」伯恩哈
德嘎著嗓子叫道,「維克多那老王八挖了個混蛋坑給我跳,我還跟個龜孫子一樣謝他!十
多年沒見了,他人呢?」
  「亡故多時了......」門格勒訥訥地道,「都道是先代摩西的兒子,把他給......」
  「飛利浦那小子幹得掉他老爸,有出息!沒見他接摩西的大位,真是可惜了。」
  門格勒這話聽得很不是滋味,沒有接喳。
  親王將那小後生叫到跟前,悵悵地道:「就算活著看見染整工業清算完的鉅款入帳,
我也無福消受了;就留給這孩子吧!」他用充滿皺紋的大手不住摩娑那孩子的後頸,「醫
官,你看看他,像展翅欲飛的小老鷹——勢利得很!這孩子只肯跟有錢、有地位的人混。
都是他爹媽把他帶得好——既然君權神授,小王子們就該有承神默允的骨幹!今天爺孫倆
難得精神,佔兩個王室保障席次帶他來走動走動。這小鷹是我的心頭肉,越感到死期近了
,越捨不得!」
  「老長官說得一點不錯......」客套至半途,門格勒摸著那孩子的手背發怔,慘然咽
住話,再也說不下去。
  親王見他神色有異,道:「醫官,你不用說,老爺子我看著姓洛克斐勒的那些沒臉皮
、沒血統、沒識見的小廝四處走跳,也猜到幾分。貴會上下,只有你老東家一族是真正的
耶和華遴選者,其他都只是隨資本主義演進,附庸進來的雜魚。貴會服膺神祕學指點,東
拉西扯湊和了十三家人——新世界秩序竟無人扳得倒,可真靈驗!
  可惜,如同『Freemason』這個『Free』字,明示此會員非名門正派的石匠『mason』
、沒有『計畫者、建築者』的實力,儘是些對聖殿騎士團與梵蒂岡內藏祕密好奇、手頭上
又有些閒權閒錢的貴族傢伙,尤其是英國皇室......喝,皇族彼此婚配,五個世紀有餘,
搞不好我還罵到自己祖宗頭上。
  醫官!我冒昧搬派第三帝國尚未散席時的官架子,我說,這議會亂得不像樣,三百人
眾裡頭不知好歹的新人,還道羅斯柴爾德一族要衰落了呢!上回我看你養活的那兩兄弟,
當年他們不過二十歲上,一個精明,一個殘酷,極漂亮的孩子們,怎麼壞到這個地步?家
道沒兩下就敗下來了!維克多和他的兄長那一輩若有知,該有多憤怒、多心碎、多失望!

  伯恩哈德這席大膽的話,迫得門格勒老淚縱橫:「老長官教訓得是,老朽被輾轉變賣
到先王豪門,面對尚年幼的二小王,內心一時難以卸下優越種族的門閥之見、原罪包袱。
事到如今才知教養無方,老朽能怎麼辦?兩兄弟翅膀長硬了,說什麼都來不及了呀!
  也罷!家道起伏不過一時,若家門不幸,再不濟下去,什麼都給美國人盜光了,只好
將希望寄託在未出世的孩子身上,但願他們心狠手辣、嗜血無情,將天下再盜回來!老朽
得看著摩西的嬰孩呱呱落地,將孩兒的性格本質大改造,好好拉拔到一定歲數,否則不能
瞑目......老朽跟您一樣,也是放不下這些子子孫孫,撐著不死啊!」
  兩老的心事一拍吻合,在花陰下抱頭痛哭起來。
  葛林斯潘進了玻璃鳥籠之後,先對柯林頓細細囑咐:「切記,一個真正的皇帝掌權沒
有任期限制、不需要民意基礎、沒有人能監督他、能實際掌握百姓經濟生殺大權。所以你
見過的那位才是皇帝,你不是,你只是總統。你跟你的老婆要在政壇混得夠久,柯林頓這
個姓才擁有十三家族的實力,否則你們連全盛時期的甘迺迪一族十分之一都不到。你夫妻
倆參加大人物訂婚,私底下見過大衛王,那是人家給你面子。
  企業財團需要什麼政策、法令,你記得先看看我的臉色指示,然後推就對了。我既是
高官,又是學者,沒人會對我背書的決策多說一句廢話。要你的政府真在人民面前搞砸了
,就丟給下一任去坦。民主黨與共和黨裡頭充滿了光明會買辦,偶爾有搞不定的人,還有
企業的遊說團體盯著,慢慢地抽乾他們的政治獻金,把囉唆的議員剷除掉,所以誰來坦爛
攤子都不要緊。
  在檯面上,你是我的長官,白宮大門一關,我可是你的操縱手,不要得意忘形,我可
以讓你在人前出醜出不完——我也可以讓你被自殺、被車禍、被墜機。我盡量不這麼作,
因為暗殺總統不流行了,不如將你們變成人偶。在我看來,觸角只有政壇,無法在政治與
企業之間事業輪轉的人,是等而下之的人。大衛王有心拱你們夫妻一家作十三家族,那樣
很好;坐還要坐得住,坐得住之後還得坐得穩,不然一樣一屁不值,還不如像我一樣當個
有實力的老臣,平常心度日,沒有殺身之禍。」
  
  聯邦儲備委員會萬年不倒的主席葛林斯潘,像老媽子一樣嘮叨一句,柯林頓哼哼一句
,也不知聽進去了沒,突然問道:「央行主席,為何光明會必定湊齊十三個家族,裡頭有
什麼奧祕?」葛林斯潘皺眉:「你的太太打聽事情顯示她是個娘子漢,你問東問西的德行
婆婆媽媽。」
  兩人不知不覺走到大衛跟前。米凱爾知道亞倫‧葛林斯潘是名震天下的經濟學家,美
聯儲的舵手,正待起立握手。但大衛摟著他的腰不放,輕輕地在他小腹窩裡邊規律地愛撫
,像輕拍寵物的柔順皮毛,不便起身,米凱爾也就罷了,逕對葛林斯潘頜首笑笑。大衛道
:「亞倫,我還有許多雜事得單獨跟你詳談,下一檔的會議開始在即,我看先算了。只一
件事,我要問問你的意見。」
  葛林斯潘喚了一張椅子過來,坐在角落。柯林頓只能站著。米凱爾看在眼裡,心想:
「我們這兒的柴郡貓,對待葉爾欽都沒這麼壞。」見矇住眼睛的德國愛麗絲們四下招呼、
服侍、倒酒、上點心,順便被吃豆腐,動作毫無滯礙,暗暗詫異,不知什麼心智控制——
或何種巫術,有這種奇效。
  大衛問葛林斯潘:「老友,越來越多吃飽撐著的議員、調查記者,對我族左右政壇的
力量好奇,每每藉機搜括我族的資產消息。下賤骨頭們知道是洛克斐勒一族美聯儲大股東
之一,聯邦儲備委員會也根本不是什麼政府機關,只是個伍德羅‧威爾遜搞出來的以債養
債機器,像老鼠一樣圍觀乾嚎。這樣下去終久不是辦法,你有什麼點子?」
  「王,我建議您將資產隱形。」
  「喔?」
  「王,您是胸懷大志的『神』,財富的存在並非滿足凡夫的虛榮心,而是實現永續存
在的控制力。凡夫容易以凡夫的心態看待財富,因此,您應該盡可能讓『凡夫』——也就
是企業的經理人、總裁、創辦人等等,登上富豪排行榜,很快地,就不會再有老鼠來擾亂
您了。接著,透過股票代持,將財富分散寫在不同人頭戶的名字底下。
  最後,成立各種慈善、教育、人道救援基金會。只有卡內基基金會是不夠的。它的運
作原理如下——表面上富人放棄財富的所有權,實際上在基金會所涉足的領域,擴大改造
社會的控制權。您可以以慈善的名義躲避累進所得稅、遺產稅、贈與稅、資產增值時的利
得稅,況且慈善投資不大花錢,每年只需要貢獻百分之五,哪些救援機構、學術單位聽話
就給誰吃紅。」
  大衛邊聽邊頻頻點頭,非常歡喜:「果然薑是老的辣,有時本王懷疑你是我肚子裡的
蛔蟲,點子竟跟我這一屆期待實現的遠景,不謀而合。你先下去吧。」葛林斯潘告擾起身
。才帶著柯林頓走開兩步,大衛喊住他:「等等,回來。」葛林斯潘只得回來。大衛來回
撫摸米凱爾的大腿內側,摸得米凱爾都快硬了,出了一會兒神,才道:「算了,老友,沒
你的事了。」兩人這才欠身走開。
  葛林斯潘掣住柯林頓的臂彎:「呵,這花園真好,我得去散淡散淡。戴娜貓都在裡間
,你自己跟她們玩去,不要玩忘了時間。」生性好色的柯林頓不得一聲,立刻走得沒影蹤

  葛林斯潘挈一杯香檳,在金絲玻璃籠,朝玫瑰香氣與花色蒸蒸騰騰敞開處走去。才下
玻璃階,突然聽見花牆裡頭,有個生人的聲音喊住他。
  「葛林斯潘先生......」
  「是誰在那裡?我要嚷了!」
  「別嚷,求求您,我是和您一樣的人。」
  ***
  參考資料:
  Joseph P. Farrell, Nazi International
  CG. Hatonn, Death of Constitution, Rape of Freedom
  本章後話:
  「......像我這樣不聽話的人,將被送到類似關塔納摩基地的集中營監管起來。除非
自由世界剩下的人挺身而出,保衛我們國家的理想,而不是聽任各國政府、歐盟委員會、
聯合國代表與皇室等人去操控。這些慈眉善目的歐洲皇室成員、說話輕聲細氣的老太太,
以及溫文爾雅的紳士,其實都非常無情。他們會利用每個國家的苦難,壓榨其財富,以保
護他們的特權生活。」
  --丹尼‧艾斯圖林,畢德堡俱樂部
  註一:Nazi International 與 CG. Hatonn 先生的書,對荷蘭親王伯恩哈德到底
幹了什麼好事的著墨,比《畢德堡俱樂部》這本來得豐富。原波把畢德堡議會(還有很多
東西,囧>)的背景砍掉大半,再圓進故事裡面,所以參考資料,俺強烈建議大家去瞄一
眼OTZ。話說......如果龍蛇雜處跟烏煙瘴氣能夠拿來形容人,用在荷蘭親王......不
,任何現有的皇室身上都很貼切。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沒有用什麼花招維護自己的特
權,特權很快就會離開你的/瑪莉蘇世界除外」。
  註二:Douglas Woodward 的 Uncommon Sense 一書記載德國染整工業IG Farben在
2003年才終於、終於、終於(因為真的很久講三次)破產清算完畢。到底是多大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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