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saies21 (蘑菇麵沒錢不加蛋)
2016-10-24 18:20:02*慢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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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裡的燈光微暗,橘黃色的光線充斥空間,男人手上不停地用白布擦拭著玻璃酒杯,一
個接一個。
男人嘴角噙著笑,跟吧台對面的女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低沉磁性的嗓音再加上應對得
體又不失幽默的談話技巧讓整個對話以良好的方向持續進行著。
抒情的音樂流淌在耳邊,與這個地帶附近其他燈紅酒綠的酒吧不同,這間酒吧向來是以小
眾客群為主,熟客都半開玩笑地稱呼這裡為酒吧的清流。
整個空間擺設設計都以暖橘色、米色為基調,一進來就備感溫馨。音樂也非搖滾或是那些
電腦混音讓人頭疼的流行樂,古典偶而會有爵士樂才是這間酒吧的主要播曲。
丁瑠穿著一字肩的緊身上衣跟迷你短裙坐在椅子上,凹凸有致的身材因為這套衣服顯露無
遺,她撐著手臂,上半身輕靠吧台,本就裸露的上衣此時從站在她對面擦著杯子的袁紀的
角度來看,乳溝隱隱若現。
對於丁瑠明顯的誘惑邀約,袁紀卻好像視若無睹,只是輕垂眼簾擦著酒杯,嘴上繼續和她
閒聊。
丁瑠並沒有因為袁紀對自己的誘惑無視而生氣,從以前到現在眼前的男子都是如此,她已
經習慣了。
關於丁瑠嫌棄自己前男友種種的話題還在繼續,卻被與這間酒吧不符的粗魯開門聲給打斷
了。
兩人的注意力卻沒有因此轉移,這種開門方式太過熟悉了,只有一個人會這麼做。
姜孟澤身上帶著些微酒氣,咧著嘴露出大白牙,笑嘻嘻地與袁紀打招呼。
「早上好啊!阿紀,跟你說件事,可好玩了……」
「現在是凌晨一點,誰跟你早上好。」
「臭女人,別打斷我說話,再說零點過了就是新的一天,怎麼不能說是早上?」被丁瑠打
斷話的姜孟澤朝她做了個鬼臉。
丁瑠輕哼。
姜孟澤有些搖晃地將屁股挪至吧台的椅子,撲通一聲,上半身沒骨頭似地趴在吧台上。
他打了個酒嗝,臉上憨憨地傻笑。
丁瑠和袁紀都已經習慣了他這副德性,袁紀沒說話。
還是丁瑠看不過去,跟袁紀借了條毛巾,去廁所用溫水打濕了粗魯地拋至姜孟澤臉上。
「洗把臉吧你!」
姜孟澤沒動靜。
丁瑠見狀,氣得吐出一口氣,翻了個白眼,手上卻是開始幫他擦臉起來。
「喝了多少啊?臭死了。」
其實丁瑠只是隨便抱怨一下,姜孟澤身上只有些微的酒氣,不仔細聞根本沒感覺,眼下醉
醺醺的樣子多半也是裝出來的。
這邊丁瑠在幫姜孟澤擦臉,另一邊袁紀也停下手邊的事,從冰箱裡拿出巧克力牛奶,倒了
一杯,牛奶流出的滑順弧度讓他嘴角微陷。
「喝點東西吧。」袁紀將巧克力牛奶拿給丁瑠。
丁瑠接過,輕輕湊在姜孟澤的嘴邊。
她照顧姜孟澤的一整套動作熟練,畢竟在兩人還是情侶關係時這種情況上演過無數次。
喝下牛奶,大約是被兩人服務好了,姜孟澤終於沒有繼續那副傻不楞燈的樣子。
丁瑠起身拿毛巾去洗。
恢復正常的姜孟澤腦袋晃晃,左看右看,賊頭賊腦的對著袁紀笑,笑的人頭皮發麻。
「說吧,今天又有什麼八卦了?」袁紀看他裝醉終於消停了,拿起白布繼續擦拭酒杯。
「也不算今天,最近的事。」
「嗯?」
「許哥那邊。」
聞言,袁紀擦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頓,很快又恢復自然。
姜孟澤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神色,有些斟酌自己是否要繼續講下去,反正八卦這種東西不
聽也罷。
「嗯哼,然後呢?」沉默了會兒,袁紀開口問道。
姜孟澤又看了下他的表情,見他反應自若,臉上又恢復那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
此時丁瑠回來了,她見姜孟澤眉飛色舞,邊坐下邊嫌棄道:「姜孟澤,你知道你現在看起
來很像青蛙嗎?」
「哈?我哪裡像青蛙?就算是也是王子變青蛙!」
丁瑠扯扯嘴角,指著姜孟澤的鼻子。
「你就像青蛙,整天『卦卦卦』地叫!每次看你這副德性就知道又有什麼八卦了。」
被說中的江孟澤沒法反擊,只能撇撇嘴,轉頭又對著袁紀賊兮兮。
「許哥那邊你還記得阿大嗎?」
袁紀想了想,不太確定地道:「嗯……喜歡在身上刺古代美女的那個?」
「對對對!就是他。」姜孟澤見袁紀記得,點頭如搗蒜。
旁邊的丁瑠突然嗤了一聲,滿臉不屑道:「手下敗將!」
「囂張什麼?那也不是敗給妳,是敗給阿紀!」
「怎麼?我又沒說敗給誰。」
袁紀見兩人又要吵起來,輕嘆一口氣,抬手擋在兩人快要撞在一起的臉中間。
「好好好,兩個都對,不要吵了。」
袁紀都來當和事佬了,兩人也不好意思再吵下去,互相瞪對方一眼才算收手。
「你說阿大怎麼了?」
「他被打敗了!」
丁瑠皺起眉頭,「這有什麼好講的?他在裡面頂多算個老四,除非跟菜鳥比賽。」
「就是跟菜鳥比被打敗了我才關注的啊!不然你以為我說好玩的?」
姜孟澤繼續道:「打敗阿大的這個新人來這邊來了幾個月,從他一進來我就有關注他了,
前期都是贏一場輸五場,每次看他被打趴,我都覺得慘不忍睹,可是啊,我懷疑他是小強
,每次都爬起來!磨到現在實力也很強了。」
袁紀聽著輕笑道:「那這個新人也算蠻有看頭的啊。」
袁紀話這樣說著,語氣卻還是沒什麼起伏,彷彿那個新人在他眼前不值一提。
姜孟澤嘴裡說的許哥是混黑道的,聚賭毒都碰,算是這一帶的老大,底下有一處地方是地
下黑拳。
地下黑拳顧名思義是地下的自由搏擊比賽,裡面的人不管是選手或是觀眾,通常都跟聚賭
毒跑不掉,由於比賽除了不能攜帶武器以外什麼規則都沒有,致死率極高。
喜歡看這種血腥比賽的大有人在,賭盤跟大筆獎金都跑不掉,這也是為什麼選手會願意賭
上生命去參加這種沒有人管你死活的比賽,你活著可以,但你死了更有看頭。全部是因為
贏了比賽之後的高額獎金,再者,由奢入儉難,贏了一次就會想再贏第二次。
地下黑拳裡面,其中一些比較底層的選手都是被控制的,許哥的手下引誘他們吸毒,而他
們為了湊到買毒品的錢而下場去打比賽,同時許哥又可以在地下黑拳的賭盤裡從中獲利,
因此不斷惡性循環。
而常打贏比賽的通常都是許哥的手下,他們被特意鍛鍊過,為的就是掌握整個地下黑拳的
贏率以及參賽者的階級制度。
袁紀曾經也是地下黑拳裡的選手。在他年少輕狂時偶然知道了這個地方,憑著技術實力與
運氣,很快地就成為了地下黑拳裡的第一人,他從來沒有輸過,但卻也堅決不碰聚賭毒,
只是他只在地下黑拳待了三年,比起其他可能一輩子都要泡在那裡的可憐毒蟲,或許是沒
挑戰性,袁紀很快便抽身不玩了,他走得瀟灑乾脆,被稱為一段傳奇,時隔七年的現在還
是有大批人知道他當初的輝煌。
而當初離開之後,袁紀便在有名的酒吧街用他比賽贏來的錢開了間酒吧,也有對一些企業
做投資當股東,每天來酒吧晃晃殺時間。
酒吧經營得不錯,加上他投資的眼光獨到,這些年下來算是不愁吃穿,存下來的錢也數目
可觀。
袁紀從來不提自己在地下黑拳的那段過往,離開之後也幾乎不聊這些事情。
因此即便姜孟澤一直都有在持續關注,卻也和丁瑠有默契地不在袁紀面前提起。
眼下姜孟澤實在是找不到人分享這個八卦,才趁著酒意有點上來,大著膽子跟袁紀提起。
偷摸著觀察對方的臉色,姜孟澤在心裡慶幸他臉色如常。
「不僅如此!不只阿大被那個新人打敗了,二寶跟三餅前幾天也被挑戰成功了!」
姜孟澤繼續爆料,丁瑠聞言也開始有點興趣,眼睛一亮:「真的假的啊!好像真有點看頭
。」
二寶跟三餅分別是地下黑拳裡的第二名跟第三名,如果這個新人真如姜孟澤所說,那接下
來要挑戰的就是第一名的大柳了。
彷彿丁瑠的眼睛一亮是為了自己一般,姜孟澤扯開嘴角,得意地昂頭:「所以等下三點,
許哥那邊就要開始新人跟大柳的比賽了。怎麼樣?這個八卦夠不夠迅速?」
姜孟澤聳著肩膀,兩眼放光。
丁瑠見他這副樣子,原本還有些不解,頓了一下卻想明白了,她興味地扯開嘴角,問道:
「喂……該不會是你有票吧?」
姜孟澤給了她一個「識貨」的眼神。
見自己的推測對了,丁瑠興致更高了。
丁瑠原本想問姜孟澤是怎麼拿到票的,照他剛剛這樣描述,今天這場大概是一票難求,但
轉念一想姜孟澤是個富二代,能夠砸錢買到的東西對他來說根本就不算事,也就沒有特別
問了。
「所以我特地繞路來告訴你們兩個,等下我就要去許哥那裡看好戲了,這次賭盤開很大,
大家都盼著那個新人打贏柳哥呢!」
今天是星期五,通常比較有看頭的比賽都會排在這天。
「你去看好戲,幹嘛特地來告訴我們,來炫耀呢?」丁瑠不滿道。
姜孟澤嘖嘖兩聲,像是嘲諷在丁瑠的不上道。
他的右手從包包裡掏著,伸出來時手裡多了三張票券。
「老子這次下重筆!」
丁瑠吹了聲口哨。
「可是阿紀不是這幾年來都不摻和這些了嗎?你買這票幹嘛?」丁瑠看向袁紀。
袁紀挑眉。
姜孟澤換上了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向袁紀哀求道:「阿紀,好阿紀──真的不去?我可
是看這場戲有趣就第一個想到你欸。」
袁紀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姜孟澤頹喪地嘆了口氣,撥弄著手上的票券道:「小三,你看來是無用武之地了。」
丁瑠看他那副模樣,轉了轉眼珠。
「我也不去。」
姜孟澤原本還沉浸在袁紀不去的悲傷裡,此刻聽見丁瑠這麼說,臉上全是不可置信。
「不去?!你跟我說不去?!」
丁瑠略為無辜,看著姜孟澤也有點莫名其妙:「嗯啊。我從以前不就沒跟你們去過那種地
方嗎?酒吧街已經夠龍蛇混雜了,地下黑拳那裡可是這邊的幾倍啊?」
丁瑠說的沒錯,雖然表面上穿著暴露,但她其實還是很怕隻身來到酒吧街這種地方的。
學生時代認識了姜孟澤和袁紀,當初他們叛逆,下課總是混跡在這些場所,丁瑠為了他們
才勉強說服自己一起跟來,如今這麼多年下來,三人有了一定的交情,丁瑠來酒吧街也只
會在袁紀開的店裡稍微坐坐、和兩人聊天,一旦到了店外,能多快離開便是多快。
見兩人都不去,姜孟澤一臉生無可戀。
「我買了三張票,結果只有一張有用……」
丁瑠皺著眉頭,「不至於吧?我估計現在許哥那邊到處都是想要票的人,你去當個黃牛別
人還巴不得呢。」
「你不懂!這是心情的問題!我的一番美意都被你們這兩個白眼狼糟蹋了!」
「是是是──」
「敷衍!你太敷衍!」
袁紀見兩人又快要吵起來了,再看姜孟澤可憐巴巴的樣子,無奈笑道:「我去總行了吧?
」
「阿紀!你……唔唔!」聞言的姜孟澤眼睛一亮,正要湊上臉開口說話,卻被丁瑠的手一
把擠開。
「阿紀,你不用理他啦,姜孟澤那可憐的表情都是裝出來的!」
「臭、臭女……唔……唔唔!」
「沒關係。」
「聽、聽到沒!臭女……唔……」
丁瑠看了眼袁紀,又看看被自己擠開的姜孟澤,有些猶豫,「可是……你不是都不喜歡提
起那邊嗎?」
袁紀笑笑,「我只是早就過了青春火爆的年紀,那裡對我來說,玩夠了,就算了。再者那
種地方也沒什麼好值得人提起的啊。」
見丁瑠還有些猶豫,袁紀繼續道:「反正我就是去看場戲,不然孟澤的票還真浪費。」
「……那好吧。」丁瑠把推著姜孟澤的手放開,「要小心喔。」
臉頰終於重獲自由的姜孟澤笑道:「你跟阿紀這個拳王說要小心啊?」
丁瑠翻了個白眼:「你的話,就看大柳能不能順便把你打趴。」
姜孟澤嘴角抽動,還想說些什麼,袁紀馬上開口:「走了走了,再不去就沒得看了。」
袁紀收拾了下酒吧,跟還在店裡的兩三位客人說了聲抱歉請他們離開,便提早打烊了。
袁紀原本打算跟姜孟澤分別開車到地下黑拳那兒,但還有一個孤身的丁瑠呢,平常都是袁
紀開車載丁瑠送她回家的。
「孟澤,車鑰匙。」袁紀伸手道。
姜孟澤以為袁紀要開車載自己,好讓他的車能夠給丁瑠開走,卻沒想到袁紀接到自己拋給
他的車鑰匙之後轉身便給了丁瑠。
「丁瑠,你開孟澤的車回去吧,不然現在這個時間叫計程車也不讓人放心。」
「喔。」
「阿紀,幹嘛不讓她開你的車回去?我的車她都嫌東嫌西的。」
「怎麼?自己車亂還不准別人說啊?」丁瑠的氣勢不輸人。
姜孟澤正想回嘴,但是看見袁紀的眼神就馬上把話吞進肚子裡了。
袁紀開玩笑道:「孟澤,你的車我也坐不習慣啊,還是坐我自己的車舒適一點。不過難為
丁瑠了。」
「沒事。」丁瑠垂下眼簾,眼神複雜,再度抬起頭時,她跟姜孟澤扮了個鬼臉。
「我走了啊!你明天記得來跟我領車哈!」
兩人和她揮手道別。
店面的鐵捲門慢慢降下來,確定一切都關好了,袁紀走向店的後院,有一個不大的空地,
車子就停在那。
「上車吧,我來開。」袁紀率先打開車門坐到駕駛座上。
姜孟澤默默地坐上副坐,趁著袁紀發動引擎有些吵的時候道:「阿紀……謝了啊。」
等到引擎熱起來之後引擎聲漸小,姜孟澤以為對方沒聽到自己的話,有些慶幸又有點愧疚
。
「不謝。」袁紀笑道,「明天記得去她家領你的車子就好。」
「嗯。」
袁紀和姜孟澤一進去,難聞的味道便撲面而來。尿騷味、老鼠屍臭、煙味……各種陰暗角
落會有的臭味都揉合在一起,姜孟澤馬上捏起鼻子,卻還是有些想乾嘔,臉色難看,袁紀
倒是面不改色。
跟著臭味而來的是不絕於耳的吵雜聲,叫罵聲、噓聲,黑暗的角落甚至會傳來女人的呻吟
和肉體撞擊的聲音,聽到這些聲音,讓人發現空氣裡也隱約飄散著淫糜的味道。
「要去跟許哥打招呼嗎?」姜孟澤問道。
袁紀在這混的那兩年因為成績輝煌,許哥沒少靠著他的票房和賭盤賺進大筆錢財,也因此
許哥和袁紀交情匪淺,至少表面上是如此的。姜孟澤問著袁紀,既然都來了,有些表面工
夫還是要做的。
袁紀沉吟了下,還是點了點頭。
兩人到了一處地方,門口守著的男人身材健壯,孔武有力,就是三餅。
三餅見兩人要入門,伸手攔住。
「好久不見。」袁紀將鴨舌帽的帽沿抬高,唇線微揚。
三餅看著眼前眼熟的笑容,頓了一下才想起來,大力露出笑容。
「袁哥!是你啊!好久不見,來這裡做什麼?」
「聽孟澤說最近有亮眼的新人,被迫拉來看,想說順便跟許哥打個招呼。」
「那個新人啊……他是許哥……」三餅聞言若有所思道。
「什麼?」
「沒事,幫你開門。」
袁紀見三餅岔開話題,也沒有多問什麼,畢竟有些事情不知道最好。
三餅開門,對門後一個中年男子道:「許哥,袁哥想見你。」
「誰?」
中年男子聽見三餅說的話一時還不能反應過來,直到看見袁紀的樣子才趕緊從沙發起身握
住袁繼伸出的右手。
「許哥。」袁紀點頭示意。
中年男子,也就是許哥頂著個啤酒肚,上半身穿橫條紋的polo衫,下半身搭配洗白了的牛
仔褲繫上皮帶,有點禿頂,不知道的人只以為他是哪個走錯地方的中年大叔,但是知道他
身份的人都不敢小覷他。
許哥似是對於袁紀的到來很開心,露出大大地笑容,黃牙顯露無遺。
「阿紀,你怎麼會想到來這裡?該不會是想重操舊業吧?」
許哥雖然只是半開玩笑地講,但是他的確希望袁紀回來,這樣又是一大筆的財源滾滾來。
「沒呢,被孟澤拉來的。」袁紀瞟了一眼姜孟澤。
許哥露出了然的笑容,「喔,來看新人跟大柳的比賽啊,雖然大柳是我的手下,不過我也
挺希望新人贏呢,贏面看起來不小啊。」
「原來如此,令人期待。」
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袁紀很明白許哥只是隨口說說的,即使新人贏了大柳如此爆炸性的
比賽將會是一場難以估計的錢財收入,但是他絕對不可能放任如此,因為如果具有第一名
這個標誌性的大柳輸了,那麼他建立起來的地下黑拳的食物鏈必定會受到一番衝擊,大柳
的威壓不在,控制這個地方的難度將增加不只一倍。
因此不論雙方實力為何,今天這場比賽,那個新人必輸無疑。
袁紀看了一眼身旁的姜孟澤,覺得還是沒必要告訴他這個事實。
許哥將兩人安排在一個類似貴賓席的地方。
說是貴賓席,其實也只是在觀眾席的最上頭再建一個房間,面對擂台的方向是一大片玻璃
,平常許哥和其他這個地下黑拳的管理者都在這裡看比賽。
因為去找許哥而有些耽擱,兩人坐定的時候主持人已經說完話了,當然也沒有人用心聽他
說話,血腥暴力才是這些觀眾想要的。
擂台上只有兩個人,沒有裁判。
其中一人理著平頭,身形結實,沒有穿上衣的上半身張揚著他的肌肉線條流暢有力,卻不
過於壯碩,就是大柳。
通常能爬到他這個位子的人都不是靠一身沒用的肌肉,狠辣無情的手段和經驗才是他的武
器。
另一人看起來卻是一個少年,想來就是那個新人了。
袁紀皺眉,「他?」
場上的少年穿著白色的短袖上衣,下半身卻穿著像是國中體育服的寬鬆長褲。距離有些遠
,袁紀沒辦法看清對方的長相,但是很明顯只是個二十多的少年。
少年的身材頂多就是肩寬腰窄,但與大柳或袁紀卻是不能比。
姜孟澤看袁紀一臉質疑,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和他道:「看起來很普通吧?我第一次看見也
這樣覺得,但是他厲害的不是身材或外在條件,而是他那不屈不撓猶如小強的精神!就算
被打趴也會站起來的精神!」
袁紀還是皺著眉頭。
比賽已經開始,但是場上的兩人都沒有動,彼此在擂台的一角對峙著。
觀眾見他們遲遲不肯開打,噓聲一波接著一波如浪潮般襲捲至擂台,卻沒有因此打動兩人
。
久經沙場的大柳就算了,那位少年能夠如此平靜實在不容易,彷彿把所有不相干的聲音拋
置耳外。
「嘖嘖,敵不動,我不動啊……」
姜孟澤食指和拇指搓著下巴,一副經驗老到看透一切的樣子。一邊說著,他目光偷偷飄向
一旁的袁紀,卻見友人完全沒有理睬自已,頓時姜孟澤營造出的高大氣場塌了下來。
但姜孟澤沒有氣餒,很快地再接再厲,他試著打開話題道:「那什麼……阿紀你以前也是
都等別人先出手啊。」
「嗯。」
袁紀只回復他一個單音節。
雖然有先發制勝的說法,但是先出手也代表會將破綻先一步暴露出來。
這就要看選手如何取捨了。袁紀是習慣蟄伏等待的那種人,所以以前比賽時都採取等對方
出手再於他的破綻做出攻擊,但是這種需要瞬間判斷對手破綻的方式還是比較適合有過許
多對戰,累積一定經驗的老手。
然而對於少年這種新人來說,先出手以超出大柳經驗、出奇制勝的招式對他做出攻擊,才
是有機會獲勝的方式才對。即使這場比賽他必輸無疑。
是什麼原因讓他選擇僵持?袁紀一直想不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兩人已經僵持不下十五分鐘了。
大柳的汗水從額頭淌下,觀眾們的各種辱罵與噓聲不斷傳入他的腦中,甚至有人丟東西上
來,大量的外在因素讓他一邊承受卻還要集中精神隨時注意少年的動向,然而最慘的是對
面的人還是神色自若,無動於衷,這無疑是給大柳更大的精神壓力。
兩人又這樣對看僵持了十分鐘,大柳終於忍不住先動作了。
「喔喔喔!大柳先動了!終於!我都快想不看了。」
姜孟澤在台上兩人對峙的這段時間一直不停地掏出手機看時間,二十五分鐘是段不短的時
間,因為一局定勝負的規則,平常這個長度的時間甚至可以打上兩到三場比賽。
有不少觀眾和姜孟澤一樣,都在中途興起了想要離開的念頭,但是奈何門票太貴,且時間
都耗了,叫他沒看到比賽結果就走實在嘔人,雖然乾看著台上的人僵持也挺嘔的。
大柳雙手護在胸前,左腳在前右腳在後,小跳步著欺近少年,少年也戒備了起來。
大柳率先出拳,為了彌補先出手而可能露出的破綻,他的拳速極快,幾乎是眨眼就到了少
年的眼前。
少年快速向後閃過,但大柳的攻擊並不只如此,後招緊接著襲來,否則也不可能在這混跡
這麼久。他的右拳還在,而雙腳腳跟輾轉,右腳前踏上一步,重心左移,右手五指成爪,
就要往閃躲的少年的頭上蓋去。
這是大柳慣用的招式,如果抓到對方的頭,下一步就是往地上砸,對手往往頭破血流。
雖說是大柳的慣用招式,但並不是每場都會使出來,嚴格來說,是曾經使用過的招式。
但是少年已有防備,幾乎像是預知大柳的出招,為了讓他的重心左移。
少年右手伸出抓住大柳的的右手,五指內嵌,看起來就像和大柳十指緊扣。他將右手用力
向外旋轉,但是對於大柳來說就是往內,手臂瞬間過於猛烈地旋轉讓他痛哼出聲,少年抓
緊空檔,左腳掃開大柳重心所在的右腳。
大柳重心頓失,向右跌倒。此時少年還扣著大柳手指的右手,他沒有鬆開,就著大柳的右
手便狠狠砸向他的腦袋!
頭部用力撞擊在擂台上的聲音響亮而殘忍,這便是觀眾想要的。
同是觀眾的姜孟澤激動地站起身來,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又乾巴巴的坐下。
他輕咳一聲:「咳……阿紀你看,這個新人挺厲害的吧?贏面如何?」
「輸了。」
「咦?」
袁紀沒有再說話。
看見場上的對戰,袁紀明白了少年選擇僵持是為了讓大柳情緒緊繃。少年應該是發現了大
柳只要情緒上來便會使出剛剛的招式,便在這場比賽中試圖引出這招,後續對付大柳的接
招想必是他鑽研過的了。
也幸好大柳是個不會輕敵的人,所以才遲遲不肯先出手,而是選擇對峙。
只是少年給了這聲音響亮的一擊,袁紀想場上的大柳應該也從情緒中醒過來了,一旦大柳
恢復冷靜,少年就沒有勝算了。
場上大柳原本混亂的思緒因為這一擊而清晰了起來,他側倒在地上,突地扭過身子,右手
反過來緊扣住少年,用力向右一拉!
少年原本想鬆開手掌做其他攻擊,卻不料反被抓住,而這一愣神便是給大柳的機會,當他
回過神來,已經被扯到在地。
大柳翻身跨在少年身上,抬手便是一拳,緊接著第二拳、第三拳,落如雨下,拳拳到肉。
觀眾躁動著。
連接受了十多拳,少年卻緊咬著牙關,一次次想要翻身起來,但都被大柳制住。
結局明顯,袁紀站起身。
察覺到他的動靜的姜孟澤問道:「咦?你要走了?」
「嗯。」
「繼續看嘛,又還沒定局。」
「不了。」
姜孟澤的挽留沒有動搖袁紀
當他的手觸上門把時,姜孟澤大叫了一聲。
袁紀下意識地回頭,卻不料看見那個少年居然翻倒大柳起身了。
姜孟澤很興奮:「阿紀!你看你看!我就說吧,他那個小強般的毅力!」
袁紀沒有回應,他頓了一下,最終卻還是走回玻璃前。
雖然少年起身了,但是戰況還是一面倒。
接下來的戰鬥中,他不斷地對大柳做出攻擊,失敗,被攻擊,倒下,然後又不停地爬起來
。
袁紀很明白為什麼大柳總是會在攻擊完露出空檔讓少年有爬起來的機會,因為就像姜孟澤
所說的,這是這個新人的賣點。
也許少年也明白就算自己再怎麼倔強都還是會輸,但他還是一次又一次的爬起來。
擂台旁二寶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他低聲道:「別把人打死了,點到為止,老大還要他繼續
打下去呢。」
大柳扯扯嘴角,無奈道:「我也想啊,可是你看他這副倔樣,我還盼著他哪時候願意躺平
呢。」
說著,大柳又使出一記摔記,他揚了揚下巴道:「喂!趕快認輸就不用挨疼了!」
少年撐著手臂,搖晃爬起身。
「哈!我說你啊!」大柳見他將自己的話當耳邊風,氣得笑了。
當少年抬頭時,大柳看見對方堅毅又執著的眼神,不禁愣了下,「你……」
此時的少年就像一頭野獸,不懂疼痛的感受,只是抱著僅存的氣力掙扎,或許他早已知曉
結局,卻還是狠戾地做最後的拚搏,似乎要讓現實打得他遍體麟傷無法起身才肯不甘心地
放棄。
場上觀眾猶如氣氛被渲染一般,鴉雀無聲。
他埋頭衝向大柳,使出全身力氣做最後的搏鬥。
袁紀轉身離開了房間。
「咦?阿紀,等等……」看得正入迷的姜孟澤被他的動靜影響,也顧不上比賽了,起身開
門追了上去。
姜孟澤小跑步跟上袁紀:「怎麼出來了?還沒結束啊。」
「你看不出結果嗎?」
「嘛,看是看的出啦……」
兩人從二樓的房間走出來,等他們走到一樓時,已經開始散場了。
身旁不時傳來別人的啐罵聲,抱怨著自己押了新人贏,錢都賠光了,而一旁的人則嘲笑他
沒眼力押錯人。
在魚貫往外走的人流中,袁紀偏偏與人潮逆向,往擂台走去,跟著他的姜孟澤也不時被推
擠。
「你、你是要幹嘛啊……」
姜孟澤順著袁紀的目光而去,觸及到的是躺在擂台上的少年。
袁紀就這樣默默地看著他喘息著、遍體麟傷的模樣。倔強和堅毅在此刻輕輕剝落,露出他
獨自舔舐傷口的悲傷。
過了許久,人潮都散光了,少年才稍微恢復了點力氣,吃力地爬起來。
他拎起自己放在擂台外圍破舊的斜背包,上面還燙印著模糊不清XX國中的字樣,白色的上
衣也被鮮血浸染,暈出一朵朵紅花。
少年走下擂台,拖著步伐離開這裡,經過袁紀和姜孟澤時只是默默看了他們一眼。
與少年對到眼只是一瞬的事,袁紀看著他的背影,心中突然湧起一股說不明道不清的情感
,五味雜陳,他鬼使神差地脫口道:「喂,你需要包紮傷口。」
姜孟澤愣住,他沒想到袁紀會開口。
但是少年頭也沒回,一點停頓都沒有,逕自走了。
姜孟澤見狀,也喊道:「喂!喂!叫你呢!」
對方還是沒有回應。
直到他身影離去,袁紀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開口向對方搭話了。
還被無視了。
「什麼人啊這是……」姜孟澤撇撇嘴。
揉了揉頭髮,袁紀無奈笑笑:「孟澤,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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