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J禁]寫生(下) 微慎

作者: wakahoshi (若星)   2016-11-08 10:31:41
*CP=智潤智。
*微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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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教堂的地板是白色大理石,灰色紋路如流水般靜靜流淌過腳邊。松本盯著打滑得光亮的地
板上映出的淺淡影子,直到澄麗姐過來拉他才發現她在叫他。
  「小潤?」澄麗將一頭長髮梳到後頭,有些擔憂地問:「身體不舒服?」
  「沒事。」他露出笑容安撫,「有點睡眠不足而已。」
  「那就好。」
澄麗淡淡地笑,握住他手臂的纖細手指施了點力道,留長了的指甲稍微陷進皮膚之中,松
本拍拍她的手,她才急忙鬆開。
  「抱歉,我有點緊張。」她笑了笑,目光拉遠到前方,松本跟隨她的視線望去。
教堂前方已經按照她的希望掛上淺粉色的布幔,觀禮席的長椅上鋪了蕾絲椅墊,婚禮公司
人員站在門邊確認花籃的位置.陽光透過兩側的格子窗戶灑進來,把教堂內照得一室明亮

下個星期,這座教堂將會湧進近百人,來參加他們的婚禮。
  「走道的玫瑰要用什麼顏色?」澄麗站在松本身旁問道。
  「紫色吧。」松本下意識地說,「和粉紅色應該會很搭。」
  「嗯,一定會很好看。」
澄麗姐轉過來,掛著笑容卻顯得有點勉強。松本失笑,伸手環抱住她。
  「擔心什麼。」他附在未婚妻耳邊輕聲安撫,「一切會很順利的。」
  「嗯。」
澄麗的手搭上他的背,襯衫被她的手指抓皺,指甲又陷了進來,但這回松本沒有再提醒她

和澄麗是兩年前認識的,契機是報社的採訪。那時候澄麗雖然已是工作了十幾年的資深記
者,但採訪的前一個月才突然被調到藝文線,使得那次採訪她全程都戰戰兢兢地,即使面
對的是比她年紀還小的松本。
初次見面,澄麗那些因過度緊張而出現的口齒不清讓松本感覺她認真得可愛,後來他們又
在採訪時或是慶功宴上碰過幾次面,雙方都當彼此是交情不錯的朋友。
半年後,松本的房東欠債跑路,黑道三天兩頭在家附近閒晃,他急著到處找新房子。而澄
麗被論及婚嫁的男友劈腿,3LDK大的公寓頓時變得空空蕩蕩,於是松本就搬進了她家。原
本只想借住一段日子,但兩個月後他們正式交往,就一路同居到現在。
幾個月前,松本精心準備了一場浪漫的燭光晚餐和一只鑽石戒指向澄麗求婚,下星期就是
他們的婚禮。
一年多的交往對松本來說不算太長,相信對澄麗也是一樣。求婚時,澄麗猶豫了幾分鐘,
愣愣地盯著那只在水晶吊燈下閃耀的戒指,才終於點頭應了聲好。
交往時間還不長,可是如果現在不結婚就會太晚了。
儘管澄麗只大了松本三歲,她仍是在一些小地方在意他們的年齡差距。交往前的曖昧階段
,某次他們兩個在家小酌,澄麗就曾藉微醺的酒意試探過他。
  「松本君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嗯……對工作全力以赴的人?」
  「我不是說那個,」澄麗頂著一臉紅潤說:「是更基本的,外表啊,年齡之類的。」
  松本盯著澄麗,忽然笑,「我喜歡年紀比我大的喔。」
那晚他們互相靠著對方的頭在沙發上睡著,醒來時已是天明。
松本沒有說謊,比起年下,他確實喜歡年紀比他的大的人,也不曉得是不是受到大野的影
響。他向澄麗說那句話的時候,大野的臉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但很快地又消散而去,當時
的他沒有想過這輩子還有能再見到大野智的一天。
確認完婚禮事宜,他們在教堂附近的義大利餐廳吃了午餐,然後回到家。
打開家門,松本習慣性地抬頭望向門邊的牆壁,那裡掛著一片軟木塞板,他們將鑰匙掛在
那兒。他一如往常地抬起手,卻在目光移轉到板子上時凍結了動作。
軟木塞板上釘了他和澄麗的照片、身在國外的友人寄來的信、待繳的帳單,以及那天他買
回來的大野的展覽明信片。明信片圖片是一個展覽品的照片,模特兒假人的手釘在牆上,
伸出食指勾著一襲白紗,白紗末端那蕾絲的邊緣被平整而端正地舖在了地板上。
澄麗很喜歡這張明信片,於是將它釘在了軟木塞板上,就在鑰匙掛鉤旁邊。松本將鑰匙掛
好,脫了鞋,踏進家中。
他和大野從展覽後就沒有再見過面,展覽展期只有十天,結束的隔天,松本就在電視上看
見大野在機場和大批的記者道別。
大野さん難得回來日本一趟,不多待一段時間嗎?
記者將麥克風塞到大野鼻子底下問。
我在美國還有事。
面對幾乎稱得上纏人的記者的問題,大野也不生氣,頂著一貫柔軟的笑臉道。
既然沒有留下來的理由,那留下來也沒有用啊。松本還記得自己看著大野踏進海關的背影
,腦中默默湧現這個想法。
他們從大野的畢業典禮之前就沒有再見過面了,上回和櫻井與二宮重逢時,聽他們說才驚
覺竟然已經過了十幾年。
他當然曉得那段高中時光距離有多遙遠,只是當聽到具體的數字被人重新提起,又不禁懷
疑起那些時間是真實的嗎?畢竟感覺起來真的只有一眨眼,他們真的分開了那麼久,又獨
自走了那麼長嗎?
隨著年紀增長,所感受到的一年的長度會越來越短。
真正算起來,松本和大野相處的日子不到一年,但即使現在回想,他都感覺那些片段長得
要命。空教室外太陽落下的速度、鉛筆在素描簿上摩擦的沙沙聲響、外頭操場棒球隊的吆
喝聲,每當回想起全都像是慢動作般播放。
大概是因為那些片段全成了回憶的緣故。因為成了回憶,所以那些片段的時間就不只有一
年而已,每當他回想起一次,時間就會增長一點,他回想了十幾年,於是他就像是與大野
智相處了十幾年。
可是他們卻早已經不再是「我們」了。
  「小潤。」
  「嗯?」
  「喜帖還有幾份多的,你還有想要給誰嗎?」
接過澄麗手上淡粉色的喜帖,松本翻開卡片,盯著裡頭燙金的字體看。
  「因為他和ニノ還有機會啊,不像我們。」
大野淺淺的笑浮現眼前,松本感覺胸口既苦澀又酸楚。
循著櫻井給的地址來到桂花樓二號店,松本推開門走進去。假日的中午時段店內擠滿了人
,他站在門口躊躇半晌,直到相葉注意到他,雀躍地朝他跑來。
  「松潤,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面對相葉大大的笑臉,他不由得咧開嘴回應。
  「ニノ剛剛打電話過來,說他和翔ちゃん會遲到一下,你先過來這邊坐。」
相葉領著他到靠近收銀台的位置坐下,端出一壺茶水招待,又急急忙忙地回去工作。十分
鐘後,二宮和櫻井也到了店裡,松本向他們招手,他們挨著身子擠過擁擠的店內,兩個人
並肩在他對面坐下。相葉的工作到了個段落,拿著菜單和三個玻璃杯過來,坐在松本旁邊

櫻井負責點餐,點單表握在手中詢問其他人有什麼想吃的。二宮沒有說話,靠著櫻井的身
體喝水,櫻井問完松本後才轉向二宮輕聲問。
  「ニノ要吃這個吧?」
  「嗯。」
櫻井在點單上添上一筆交給相葉,相葉將那直接拿到了廚房去。松本望著桌子對面的櫻井
和二宮,忽然覺得他剛剛似乎漏掉了什麼。
飯吃到一半,他才鼓起勇氣拿出喜帖交給三人,相葉興高采烈地接過。
  「恭喜!」
  「謝謝。」
  「啊、這間教堂啊。」櫻井翻開卡片掃過內容。
  「翔君知道嗎?」
  「嗯,之前也有去這間看過場地,雖然最後挑了一間比較小一點的。」
  松本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櫻井說的是他上一段婚姻的事。「因為這間是我們找到最寬
敞,價錢也最合理的一間了,我們的客人有點多。」
  「嗯……。」二宮將喜帖在桌上攤開,細細盯著上頭僅有幾行的文字看。
松本注意到方才櫻井提起他也曾去看過那座教堂時,二宮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先前在
美術館偶遇,櫻井提起他剛離婚時,二宮雖然也沒有表現出什麼來,但松本感覺得出來他
是在意的。這提醒了他上回與兩人道別時,他們之間那股既接近又疏離的氛圍,可今天卻
一點也感覺不到。
剛剛相葉說他們會晚到時,說的是二宮打電話說他和櫻井會晚到,還有點菜時櫻井向二宮
詢問的語氣。一個猜測浮現心底,他正想開口問,相葉就出了聲。
  他一臉感動地說:「這樣連松潤也安定下來了,太好了。」
  「對啊,就剩下你了。」二宮立刻吐槽。
  「連?」松本順著談話的節奏問起。
  對面的二宮和櫻井交換了一個眼神,最終是櫻井回應了他,帶著一絲不好意思道:「
發生了一點事情,我和ニノ現在在交往。」
  猜測正中紅心。松本非常短暫地停頓了下,揚起笑,「這樣啊。」
相葉抱怨起他也想要去聯誼,想找可愛的女孩子,櫻井被他逗得大笑,二宮一臉漠然地說
隨便他,松本埋頭吃飯,胃部卻像是黑洞般不論他吃了多少都感覺不到飽足。
分開時三個人說他們下周都有空,松本答應會再替他們安排位置,順手傳了訊息給澄麗。
他開了車來,停在桂花樓對面的停車場。櫻井和二宮說要去搭電車,松本看著他們走遠,
兩個人的背影與那天美術館前的身影重疊,但這次他們的影子都清晰得過分。
大野說櫻井和二宮還有機會,而他們也真的開始交往了,雖不是終點可是也能算是為他們
擱在心底的疑惑畫下了一個逗點。
松本覺得不太真實,彷彿看見了自己過去所嚮往的夢想之一就在眼前實現了般,縱使那並
非出自他或是大野手中。
06.
他和大野沒有交往。
卻接吻了,卻做了比那更多的事情。
他們仍約在空教室見面,頻率從一周一次變成每天,算上中午在天台一起吃午餐的時間,
他們一天會見兩次面。
他們在放學後空無一人的教室內擁抱、親吻,松本自然起了反應,一開始他還試圖遮掩,
但某次大野直接伸了手過來,隔著制服褲的布料握住他的性器。松本掙扎著想逃開,大野
的另一隻手卻扣住了他的腰。愛撫透過布料摩擦帶來令人麻癢的刺激,松本很快就舒服得
放棄抵抗,解放在大野手中。
解放過後,他掛在大野身上喘氣,下身濕黏得不適,大野借了他的備用制服褲給他,他們
的褲管寬度沒差多少,可是長度就差了一截,松本穿上後會暴露出一小截白淨的腳踝。
後來他也幫過大野幾次,有時他們也不用手,貼著彼此的身軀抓著後腦的頭髮吻得像兩條
離水的魚,性器卡在對方的大腿間磨蹭直到射精。
松本的學校櫃子裡多了一條備用的制服長褲,除此之外他們像是什麼都沒有改變般。大野
不說情話,或許連大野都覺得情話對他們來說太不適用。互相手淫的時候教室內只有兩個
人的喘息聲,搭著窗外棒球隊練習的喊聲,彷彿是場上被風吹得四處紛飛的黃土沙粒,一
點重量也沒有。
改變的還有時間。時序進入十二月,天台上冷得像冰,但五個人誰都不肯說出要換其他地
方吃午餐,好像先說出口的那個人就輸了一樣。他們緊挨著彼此靠在門邊,像是剛出生的
雛鳥依偎著取暖,邊喊冷邊吃飯。
  「啊、下雪了!」
飯吃到中途,相葉忽然對著天空大喊,其他人的視線跟著往上,看見一點一點棉絮般的雪
花從灰濛的天空中落下。
相葉丟下便當,跑到天台中央,大張著嘴想接雪,二宮吐槽他,卻也跟著放下午餐走過去
,櫻井三兩下吃完他的麵包,小跑步過去。松本蓋上見底的便當盒站起身,也想跟上卻注
意到大野還一動也不動地坐在原本的位置。
  「大野君?」
  大野駝著背盯著遠處喧騰的三個人,嘴角牽起弧度,呼呼地笑,「是初雪呢。」
  「啊,」松本看著地上逐漸被打濕的雪痕道:「嗯。」
  「松潤。」
  「嗯?」
  「聖誕節有約嗎?」
  松本哈了一口氣,熱空氣從口中吐出的瞬間就被凝結成了一團白霧,他將臉重新埋回
圍巾之後,悶悶地回應:「沒有。」
二十四日的下午他們去看了場電影,在學校以外的地方碰面對兩個人來說還是第一次。看
的是部動畫片,出了電影院後他們去吃早了點的晚餐。街上到處是聖誕裝飾,聖誕樹上的
霓虹燈飾從大白天就閃著光,街上行人比往常來得多,情侶檔、朋友三三兩兩地,甚至有
人頭上就帶著聖誕帽。
他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周遭歡樂喧囂的氣氛慢慢轉為平淡,還是看得見聖誕樹,但上
頭纏繞的裝飾品不再有可愛的麋鹿玩偶,連燈飾顏色都是曖昧的紫色或桃紅。松本停下腳
步,盯著一個愛情旅館的招牌瞧,大野轉頭看他。
  「要進去嗎?」松本問。
大野沒有出聲,但他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旅館服務台的人員隔著一塊綠色的塑膠薄板和他們說話,只露出了一個半圓型的小孔付帳
和給鑰匙,他們選了兩個小時的方案。
房間裡的床是圓形的,鋪著潔淨的白色床單,四個蓬鬆柔軟的枕頭靠在床頭板前。松本坐
上床緣,解下圍巾,脫下大衣,穿著毛襪的腳有些不安地在地板上扭動。大野還站著,盯
著壁紙上的花朵圖樣看。
  「大野君來過嗎?」
  「沒有。」
  「喔……我也是第一次。」
直到話語出口松本才意識到句子裡易於聯想的雙關涵義,忍不住紅了耳根,他假裝咳了幾
聲掩飾。大野瞥了他一眼,朝他走來。他由上而下看著他,這對松本來說是個新鮮的角度
。大野低下頭來,吻住他的嘴唇,他仰起頭回應。
他被溫柔地推倒在柔軟的床上,鼻間還聞得到床單清淡的洗潔精香氣。松本脫掉大野的毛
衣,吻著他的鎖骨、張開嘴輕咬,耳邊隨後聽見大野壓抑的呻吟。那像是一個開關,把幾
分鐘前的那些侷促不安都驅散了開。
這裡不是教室,沒有桌椅,沒有棒球隊練習的吆喝聲,沒有看得見太陽沉落的窗戶。他們
有花朵圖樣的壁紙、卡片式的房間鑰匙、一張大床、四個太過軟的枕頭,這次的擁抱與親
吻帶著不同於過去的含義。
大野從錢包裡找出兩個保險套,他們為彼此戴上。接近赤裸的性器靠在一起相互摩擦,有
別於隔著布料的麻癢感,一波波快感讓松本腦中閃過了好幾段空白。
  「潤。」大野又親吻他。
  「嗯?」他模糊地應聲。
  「我喜歡你。」大野撥開他的頭髮,望進他的眼睛問:「潤呢?」
感覺有塊東西梗在胸口。
松本回望大野,看著他的眼睛和認真的表情,頓時覺得不知所措。
  「潤呢?」
大野執拗地追問,松本低下頭將臉埋進他的胸前,避開他的眼神,手掌向下探到大野的性
器握住,大野如預期地發出一聲悶哼。松本略帶生澀地套弄起他的性器,逐漸加快速度,
大野的手也伸了過來,松本感覺身下被溫暖地包覆,眼眶不由自主地發熱。
離開旅館時外頭下起了大雪,道路上積起一層雪白,大野拉過松本的手,小心翼翼地走路

回到家,松本和家人吃了聖誕蛋糕,洗了澡,早早就回了自己房間。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棉被捆著他的身體,彷彿下午大野的手掌包覆住他。
喉頭還是有塊東西卡著的感觸。他將棉被拉過頭,四周陷入全然黑暗。大野的臉浮現眼前
,松本不知不覺哭了出來,幾滴眼淚沾濕了枕頭套,像是月初天台上沾濕地板的雪花。
寒假結束後面臨期末考,中午他們帶著書到天台上邊吃飯邊唸,有問題全都問櫻井,連大
野都是。
  「話說回來智君,你畢業後要做什麼?」教完相葉一題數學,櫻井突然想到似地轉頭
詢問大野。
櫻井時不時就會問上大野這麼一句,大家都習慣了,接下來大野會傻笑著說他還沒決定。
松本想笑,明明畢業典禮就在不久之後了。
  「啊、對了。」可是這次卻不一樣。大野放下課本,雙手放在大腿上說:「我拿到學
校的推薦,確定要去美大了。」
這個發言讓其他人全愣了一秒,接著丟下課本和便當,抓著大野問詳細情況。大野被二宮
揪著衣領說起來龍去脈,他從半年前開始準備作品集,帶著一本厚厚的作品集和幾個模型
跑去找了老師談,他們高中沒有其他人申請,他就拿到了推薦名額,上個月跑了一趟大學
去面試,新年一過收到了錄取通知。大學在隔壁縣,不算太遠但因為在山上的關係,就算
開車單趟都要花上兩個小時。
之類的,等等,等等。
櫻井一臉欣慰,相葉拉著大野的手稱讚他,二宮放開大野的衣領,悶著聲音碎碎唸,而松
本只是靜靜看著大野,末了吐出一句遲來的恭喜。
放學後碰面,松本繃著臉沒說話,大野問他是不是生氣了,他搖頭否認。
松本知道中午聽見消息時自己感受到的一瞬間的錯愕,只是源於事前大野沒有先向他提過
而已。他只是在孩子氣地鬧彆扭,大野一點錯也沒有。
  他抬起頭向大野道:「恭喜你,大野君。」
  「謝謝。」大野鬆了一口氣地笑。
  「不過美大還真遠,開車都要那麼久了。那附近沒電車站吧,有公車嗎?」
  「有。不過一個小時才一班。」
  松本失笑,「好偏僻。」
  「嗯。」
  「那之後就沒辦法常見面了呢。」
松本隨口說,可是大野卻因此垂下了頭。周圍空氣似乎凝滯了下來,松本這才注意到今天
棒球隊沒有練習,窗外一片沉默,地上積雪反射光線把天空照得明亮。
  「吶、大野君。」他盯著大野問:「我們之後要怎麼辦?」
  大野停頓了幾秒才開口,那聲音像是從極小的縫隙之間掉落出來的,帶著渾身被刮傷
的痕跡,「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啊。」
  「什麼事沒有辦法?」
  大野微微一笑,「文化祭的時候我會回來看看也說不定。」
松本愣了住。大野伸手過來抱他,他甩開他的手,看著他,一絲困擾閃過大野的臉龐,有
一段時間誰都沒有再出聲。
  「你喜歡我嗎?」
忽然,大野問。
松本沒有說話,聖誕夜那晚宛如窒息般的哽咽感伴隨尖銳的冰冷再次襲來。大野的問句像
是一根巨大的冰柱懸在他的腦袋上方,稍有動靜就會掉下來,把他從中間劈成兩半。寒氣
從腳底,從手指尖端滲進松本體內,使他動彈不得。
他只是靜靜盯著大野智,幾乎是座雕像般,美麗而優雅。
大野帶著熱氣靠了過來,他閉起眼睛,側過頭,輕輕親吻松本的唇。松本感覺到大野的嘴
唇在顫抖,似乎他嘴中的牙齒也和松本一樣被凍得打顫。
接著大野離開了教室。
松本蹲下身來,頭頂上的想像出來的冰柱已經消失無蹤,可是寒氣還在。隆冬夜晚的寒氣
透過未關上的窗戶緩緩爬了進來,揪住他的衣襬、褲腳。松本摀住嘴,被大野親吻過的唇
縫間滲出嗚咽。
他忽然想起他們五個人剛碰頭那會兒,有次相葉帶了雜誌來吃午餐,雜誌中訪問了高中男
生,如果他們是女生的話會想和哪位當紅偶像交往。相葉起鬨要他們也選選看,可是對象
只限定在五個人之間。四個人嘴上一邊吐槽一邊抱怨,卻一個個認真思考起來。輪到大野
的時候,他說他會選松本。
  「因為覺得如果是松潤的話,就算交往了四年都還會對我說喜歡。」
大野的話說完立刻換來其他三個人的笑聲,說他也太遵從設定,這麼認真反倒讓人不舒服
等等。松本也跟著笑,目光移動和大野的視線在半空中對上,大野向他微微揚起嘴角,而
松本為那漏了一拍心跳。
只是某天午餐時間的小插曲,那天過後松本便把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直到此刻。
大野從未勉強過松本什麼,不管是畫畫,還是交往。
而松本就以為他們會一直這樣下去。
他沒有去參加大野智的畢業典禮,那個冷到幾乎凍結的夜晚是他們高中生涯的最後一次見
面,也是往後十幾年的唯一一次。而松本潤的心就這樣記了十幾年,他記得了曾有過一個
人因一句自己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的話便永遠離他而去。
07.
  「等一下吃飯的時候要播的影片弄好了嗎?我昨晚有修改了一些地方,有沒有──」
  「松本さん請不要亂動!影片的事情我們會處理的!」
髮型師施了力道把松本的腦袋轉回正面,手邊急促但有條不紊地替他打理造型,松本盯著
掛在髮型師身後的時鐘,差五分鐘就十一點──他預計踏入禮堂的時間──了,而他還在
擔心典禮結束後自助式午餐的餐點夠不夠吃。
新郎休息室位在教堂後方右側,賓客已經到齊,交談聲低鳴著透過門板傳進房間內,而松
本一直到這時才終於有點緊張。
他要結婚了。
胸口像是有一大群蝴蝶振翅拍動,把整個胸腔都震得搖晃。髮型師終於打點完他的造型,
拍拍他的肩給了他一個祝福的微笑,松本很快地揚起嘴角,隻身走到門前。他深呼吸一口
氣,最後一次調整繫在脖子前的領結,推開門。
掌聲在門敞開的瞬間就響了起來。松本盡力不要讓臉上的笑容太過僵硬,漫步走過夾在賓
客席中間的長長紅毯。經過第五排時,眼角餘光瞥見櫻井、二宮和相葉用力鼓掌的模樣,
那畫面令他放鬆了點。走至教壇前站定,他抬頭望向位於左側後方的新娘休息室的白色門
板。
門敞開的時候,整間教堂內響起如雷的掌聲。
身穿白紗的澄麗低垂著頭,頭紗垂下,布料邊緣鑲嵌的水鑽隨著她的每一個腳步反射出光
芒,松本看著,忍不住就紅了眼眶。澄麗來到前方與他並肩站立,牧師踏上教壇,清清喉
嚨唸起台詞。松本有些恍惚,覺得眼前的畫面像是戲劇般不夠真實,可是他聽見了身旁澄
麗的呼吸,彷彿一個指引,帶領他抓到躲在牧師長長的句子中那個最關鍵的詞彙。
  「松本潤先生,您願意嗎?」
  「我願意。」
他聽見自己道,接著澄麗也和他說了一樣的話。然後他們交換戒指,他掀開澄麗的頭紗,
怯生生地親吻他的妻子的嘴唇。
他看著澄麗閉上眼的臉龐,覺得身體內被一陣既幸福又酸楚的情緒填滿。
就這樣了。他想。今天他為自己的人生劃上了屬於他的逗點,而如果順利的話,接續這個
逗點的下一個符號就會是句點了。
他打從心底希望會是。
婚宴在教堂別館舉行,松本和澄麗端著紅酒杯站在會場前方,親戚、朋友、同事一個個前
來祝賀,兩個人的道謝聲接連不斷。半個小時過去,好不容易有個喘息的機會,澄麗回去
休息室補妝,松本捧著酒杯到自助式餐點旁吃點東西。
  「松潤。」松本走近飲料吧檯才發現櫻井他們三個人坐在吧檯邊聊天,櫻井把他喚到
他們身邊,對著松本揚起笑,「恭喜。」
  「謝謝。」松本輕啜了口紅酒回應櫻井的舉杯,「謝謝你們來。」
  「潤君。」二宮也向他舉杯,但在他再次舉起紅酒杯前推了放在吧檯上的一杯氣泡水
道:「你喝這個吧,酒再喝下去你撐不到送客的。」
  「謝謝。」他感激地捧起玻璃杯,氣泡水帶著檸檬的味道,舌尖嚐到一抹微酸苦澀。
  「松潤……。」相葉摟過他的脖子,語尾的拉長讓松本腦中響起警報。
  「喂,」他拉高聲音笑道:「你不要哭啊。」
你哭了我也會跟著哭的。他沒有把話說完,但他知道他們三個人曉得他的意思的。
多神奇啊,他們一同走過的僅有高中時期那段短短的時光,以整個人生來說甚至不足一提
,可是現在他竟然還深信他們彼此是互相理解的,明明都分開了十幾年,物非人非。
可是可能還是會有不會改變的事物的。松本看著櫻井和二宮想。就像他倆。
他們實現了過去的松本潤一度渴望實現的夢想。
  「如果大ちゃん也在這裡就好了。」
相葉說,聲音細微到松本差點就要漏聽。
他仍為那特定的兩個字漏了一拍心跳,但他已不再為此感到驚訝。
送走最後一批賓客後,松本才感覺到疲累。將澄麗送進休息室更衣卸妝,他回到新郎休息
室。房間內散落著送賓禮的包裝紙、他的衣服、髮型師和化妝師的道具,他解開領結,走
近擺放在中央的圓桌。桌面上堆著賓客贈送的禮物,松本翻了幾個禮物看,記住上頭標籤
的贈送者名字。包裝精美的禮物堆中猛地出現了一個煞風景的黃色公文袋,他狐疑地拿起

公文袋外罩著一層透明塑膠套,上頭的地址來自紐約。塑膠套外貼著便條紙,櫻井的字跡

  「智君寄來我家,要我轉送給你的。」
松本盯著那個公文袋半晌,終於動手撕開袋口封膠。袋口敞開,從側面看是一疊紙張,他
將那全拿了出來。
是素描。
好幾張好幾張的素描,紙張上描繪的都是同一個人的身影,他的身影,高中時期的他的身
影。畫面有天台,有那間空教室,有笑臉的他,有鬧彆扭的他,有正臉的他,有側臉的他
,有填滿整張畫紙的他,有走在紙張一角背對的他,有吃午餐的他,有坐在桌子上伸直雙
腿的他,有埋在圍巾後頭打瞌睡的他──。
是他,全都是他。
松本的手指緊緊捏著紙張些微泛黃的邊緣,彷彿翻閱著一本不知情中被拍攝下來的自己的
相簿,與高中時期的松本潤隔著紙張粗糙的質感、褪色的鉛筆線條一次次重逢。
最後一張畫紙比起其他張顯得白淨許多,上頭沒有畫,短短地寫了幾行句子。
  「這張紙原本是想畫穿著新郎禮服的松潤的,可是不管我花了多久時間構思,就是畫
不出來。
   明明以前只要我想畫松潤,無論什麼畫面都可以馬上畫出來的。
   穿著新郎禮服的松潤一定很帥氣吧。
   結婚快樂。」
松本盯著那些大野親筆寫下的字跡,等回過神來,才發現紙張早已被自己不知何時落下的
淚水緩緩打溼。
大野的話在逐漸模糊的視野中晃蕩成一片汪洋,松本感覺身體像是乘著一艘小船,被他的
淚水與過往時光沖刷,載浮載沉。
  「明明以前只要我想畫松潤,無論什麼畫面都可以馬上畫出來的。」
他的視線停留在這行句子上無法移開,不能移開。他想起伴隨夕陽沉落的空教室內,大野
智朝他望過來的眼神,專注而熱烈。
──大野君畫了這麼久,都不給我看一下嗎?
──還沒畫完。
而現在大野畫完了,所以才把所有的畫都送給了他。
他想畫的松本潤全部都在這裡了。
他喜歡的松本潤全部都在這裡了。
那個屬於大野智的松本潤,只活在這裡了。
松本愣愣站著,他的身上還穿著新郎禮服,對著滿室狼藉停不下淚水。一個結束與另一個
開始的瞬間在他的眼前交會,使他分不清楚淚水的由來,只能不斷哭泣。耳邊響起大野的
聲音,抑或那聲音是從心底最深處而來,他已經分不明白了。
他張闔嘴唇,但沒有發出聲音,徒留形狀而無實體的語句如煙輕輕打在畫紙上,紙張上那
些陌生的影子、熟悉的線條卻始終沒有因此清醒過來。
──你喜歡我嗎?
──我……。
(END 161108)
完結!
第6段的離別戲卡了一段時間,可是走過那段之後就守得雲開見月明,柳暗花明又一村(亂
用)
這段結尾是神來一筆,寫一寫突然想起2014年他們去上HEY!HEY!HEY!的訪問,那時候大野
智選的就是松本潤啊。
從正篇就注定了長末結局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並試著在最後一段點清篇名「寫生」的意思
。松潤從未將他喜歡大野說出口,但卻將這件事記了十幾年;而說出口的大野放下了過往
情感,向松潤道上祝福。
相較於成功彌補遺憾的磁石組,我選擇讓這對留下遺憾(你
照例感謝大家的閱讀m(__)m
感覺自己這陣子寫好多致鬱系,如果可以我也想寫歡樂向啊。
作者: ori13 (演唱會缺乏症)   2016-11-08 12:30:00
差點在公司哭出來QQ智君啊嗚嗚嗚嗚嗚希望松潤也能能放下這段感情,不然就剩下他困在過去了
作者: etrange (Shadow.C)   2016-11-08 12:55:00
說好的婚禮上的智咬金呢Q___Q(沒有人說好#
作者: askaw (你好我aska 沒要問aw什麼)   2016-11-08 20:14:00
我...我只能期待歡樂向了(嗚嗚嗚)
作者: puranaria (puranaria)   2016-11-08 23:14:00
雖然一開始就知道了,但還是好痛啊!大野真是太狠了可是大野肯定也是暗自傷心很久了啊(哭
作者: ayu0081 (Marat Safin)   2016-11-09 04:18:00
看到作品集三字出現就猜到結局,寫生要畫活的,然後他終於放他走了。(淚)
作者: r30178824 (O Water~*)   2016-11-09 07:38:00
Q口Q
作者: mgmgars (衛實稻暱榴)   2016-11-09 21:43:00
好好看QAQ可是怎麼那麼痛啊QAQ
作者: happsey (蒼)   2016-11-11 03:30:00
雖然有料到結局 但還是好痛啊啊啊 尤其是潤從來沒說出口過的喜歡...QAQ
作者: kalmia46 (水白方攴重力)   2016-11-16 01:27:00
好虐但好好看,文字畫面感非常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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