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蘭澤(微限)

作者: corgifox (Tif)   2016-11-09 00:31:47
閱前說明:
1. 這篇自己是覺得幾乎沒有肉,但有寫到結果場景,未免違反板規
還是加上防爆頁一頁。
2. 這篇是古風短篇習作,看起來BE感很強,但最後不是BE。
(但記得要看到最後)。
蘭澤
他有時會想問問那人,我,在你心中,究竟
是什麼?
雖然,不言不語,便不是負累,原不該破了
這條鐵則。
只偶爾還是想著要說些什麼。
可每每看見那人望過來的沉不見底的眸光,
慢慢地浮上一層溫溫淡淡的笑意,然後湊
過來吻他的唇,他便將這滿腹心事,給吞了
下去,那人溫熱的唇觸到他背上猙獰的傷疤
的時候,他會不可抑制地顫抖,分不清,
是愛的,還是怕的。
亂世浮生,一晌貪歡,明日已隔山岳。
******
那人擅刀,是暗夜裡的殺神,他出沒之處,
每每驚起腥風血雨,久久不得安生。殺師
叛教,無父無母,乃是一世不祥之人,
無姓氏,唯有一名為蘭澤。
蘭澤在江湖中盛名不衰,而他,卻只是一介
無名之徒,前朝餘孽,該死而未死之人。
兩人初見,蘭澤為殺他而來。
護衛被屠戮殆盡,蘭澤一手提刀逕直
走到他身前,揮刀朝他項頸之處橫劈
而來,倒不是他想引頸就戮,只他
本已是強弩之末,傷病在身,撐著
未倒,已是艱辛萬分。
總聽聞人在死前一刻,那今生之事,
便如輪轉一般,一一在眼前轉過一輪,
可他卻什麼都沒想,閉上眼後便是一片
漆黑。於他而言,親朋故舊皆死,一人
背負著一個永遠無法歸去的舊夢,負隅
頑抗,又有何益。
即將被殺之人,不奮起抵抗,內心卻
盼著速死以求解脫,卻有幾分可笑了。
怯弱無勇之罪,不孝之罪,待得他到
地下去,再到雙親與恩師跟前負荊
請罪去。
頸間一陣寒意驟然襲來,卻只有細微
的疼痛,他怔了半晌,睜開眼伸手往
脖頸處一摸,只摸到一絲血痕,而胸前
繫著的那塊黑玉,卻已然消失,落在了
對方手中。
蘭澤將那塊象徵他身分的黑玉收到懷中,
靜靜抬頭看他,眼神無悲無喜,宛如
能够凍住星空的霜夜,彷彿在看一個
死人。
望著原本繫著黑玉的紅繩因著被刀削斷,
從蘭澤手中無力地往下垂墜,也不知
是悲是慟,他忽然噴出一口血,頹然
栽倒在地。蘭澤幾步走到他身前,
就這麼低頭看著他,俊逸的面容上
還濺著他族人手下的血跡。然而他
卻沒能堅持看著對方多久,便昏了
過去。
醒過來時,他只著單衣,被蘭澤抱在
懷中,他驚怒之下又險些咳血,蘭澤
立時抬手封了他穴道,低下頭來靜靜
看他,仍然是那雙寂如深夜的眼眸。
然而一炷香的時分過去,蘭澤卻也
沒有開口解釋的意思,只從背心渡過
來的內息始終綿延未絕。
只在晚間端了湯藥過來時,蘭澤望望
那碗藥,又望了一眼動彈不得只得
瞪著一雙眼的他,大約是沒把握能完完
整整把藥給灌進去,這才終於開了口,
他當時說:
「我名蘭澤,曾與黑山趙氏有舊。只能
救你,若要帶著那塊黑玉,你我活不過
三天。」
「若你想要活著,我定會保住你。若你
想要死,我也不攔著。」蘭澤只說完
這句話,便解開他的穴道,放下湯藥走了。
那藥又燙又苦,喝在嘴中只覺苦澀難言,
正喝藥時,忽然聽見刀刃破空之聲,他
驚懼之下,勉強撐起身子將窗紙戳了一個
洞朝外窺看,卻見那人穿著一身黑衣,
站在庭中練刀,他刀勢極快,宛若潑風,
化作一片殘影,已是看不清身形。
他看在眼中,卻忽然心中一酸,只因想到
尚武的父兄,和當時被護在羽翼之下,
總是躲懶的自己。
他是族中幼子,有兩個兄長,俱在城破時
喪命,母親自盡,只賸下他一人被護著
倉皇出逃,每天都有人死去,終究只
剩下了他一個。
當時他想,他如此無用,為何卻要活著
帶累他人,老天何其昏聵。
蘭澤從來不勸他,也無甚寬慰之語,
每天就是給他換藥治傷。不然便是
練刀。
他是很冷的一個人,平生僅見,倒也
不是冷著面孔,或是多麼兇惡,只是
過於平靜了,遇事毫不動容,反倒
顯得有幾分渗人。
唯一的近似於安慰的方式便是夾菜
給他,堆到從碗裡滿出來冒尖之後,
把碗往他的方向一推,示意他不准
剩菜,若剩了,晚間的湯藥便特別苦。
只他傷勢略為好轉之後,卻沉沉生起
病來。他幼時本來先天不足,曾大病
一場險些夭折,是父親重金延了名醫
診治才險險救回一命。只出逃數月,
受傷挨凍,夜不能寐,飽受驚怖之苦,
居然相隔十餘載之後舊疾復發,蘭澤
試過許多藥方,可是俱都成效不彰。
他在病中夢見過許多人,那些已成
魂魄之人,本以為只得見一面,總有
許多話想說,可往往卻哽咽無語。
可病得最厲害的時候,卻也是蘭澤
待他最溫和的時候,他一天裡清醒的
短短一段時分,蘭澤會把他用厚衣裳
裹著,抱著消瘦見骨的他到外間曬曬
日光。當時曾托過蘭澤,死後把他的灰
帶回黑山給灑了,如此與族人俱在一處,
便不會覺得孤單。蘭澤一直沒說話,
既不答允,也未拒絕,只是伸手幫他
緊了緊身上蓋著的衣裳。他有些失望,
可是蘭澤幫他夠多了,死了就死了,
何須給人家添麻煩。只他也沒太多
工夫琢磨此事,那天午後回房他就
陷入了昏迷。
只後來,卻沒死成。
蘭澤找了人給他看病,這人卻是個
怪人,帶著一只金屬面具,從不以
真面目示人,醫術極高,可一生和
蘭澤爭鬥不休,蘭澤為了救他,
欠下對方三次人情,便是落了下風,
數次因而險些遇險。
不過蘭澤卻什麼都沒說,只一直看顧
著他直到病癒為止。
只在某日留下一封書信,說是有事
要辦,若未回,便不用等他,儘管
住下便是,此處有人照顧,食宿
安全無虞。
他知道自己的身分曝光不了,可一個人
待著,卻終究有些孤寂,唯一的樂趣,
便是聽上山送柴米的老漢說些江湖軼聞,
若聽到蘭澤的事,便滿心歡喜,每每想著
要多多探問幾句。
只他後來,幾次看著蘭澤受傷回來之後,
便不想聽見蘭澤的事了,他是走在血雨
夜路中,不能見光之人,沒有消息,
才最安全。當然,也可能是無聲無息地
死在了某處。
******
蘭澤待他大概是不壞的,他自己說過,
他是迄今為止能看過他完整演完一套刀法
還能呼吸之人。
若是尋常習練,蘭澤練刀的時候,他就
坐在一旁翻書烹茶,偶爾抬頭看看。
蘭澤練完刀總習慣煮碗麵吃,他不餓,
坐在一邊百無聊賴地看蘭澤吃,偶爾要
一口湯來喝,蘭澤往往剔他一眼,取過
一只碗,夾了好幾口麵,又澆了滿滿幾杓
熱湯,要他吃完。
可若是出去辦事,有見血的話,蘭澤回來
便暫時不和他在一處。
總是一個人待在遠些的一處小院,他只知道,
蘭澤會帶一罈烈酒回來,慢慢喝上一夜,坐
在燈旁慢慢地一遍一遍擦拭他的刀。
猶記得兄長跟他說過,見過血的刀刃,永遠
不乾淨。
印象中蘭澤不太會失控的,唯一一次是在
一個隆冬夜裡。
他睡到中夜,聽見馬的嘶鳴聲,知道是蘭澤
回來,便跳起來隨便披了件衣服往外跑。
他跑到那處小院,正好看見蘭澤一身黑衣
提著連鞘的刀站在門口出神。
正待靠過去,蘭澤卻啞聲喝住了他。
「別過來。」他說。他的語氣很平靜,可是
臉色卻蒼白如雪。
他忽然抽出刀,在他面前將刀鞘往下一斜,
一道血線就此傾瀉而下,灑落在地上,像是
盛放在雪地中的紅花,橫亙在他們中間。
「別過來。」他又說了一次。
「今夜流了太多血,遠遠比地上的這些要多,
不只男人,還有女人和孩子,一個都沒留下。」
蘭澤丟下這句話,便轉身朝院門走,他也
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忽然衝上前去從背後
一把抱住了蘭澤。
蘭澤身上的血腥味很重,嗆得他很不舒服,
他又冷得要命,可是他忽然覺得,不這樣
做的話,好像對方會就此消失了一樣,
幸好在抱緊的時候,蘭澤身上的溫度也能
傳過來。
蘭澤僵著身子沉默了許久,直到他凍得
直打噴嚏,才大夢初醒一般,冷著臉
拉著他進了小院的一間房中。先拿
厚衣裳把他裹了,又燒了一大桶熱水,
讓他脫了衣服泡進去。他披散著長髮
趴在大木桶邊仰頭望著轉身要出去的
蘭澤,叫住了對方,伸手指了指木桶。
大冷天的不趕快洗乾淨窩到床上在
想什麼呢? 他當時想。
反正他生病的時候,有陣子天天得浸
藥浴,早就被蘭澤看光了,也沒什麼
好怕的。
蘭澤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也不理他,
轉身出了房門,碰地把門關上。
只此事過後,即使在殺人過後,蘭澤也
慢慢地肯讓他近身了。
蘭澤在一旁飲酒拭刀時,他就窩在一旁
榻上看書,陪著喝幾口,蘭澤也不肯
讓他多喝,熬不住了便倒頭就睡。
他能注意到蘭澤總在他躺下之後默默看他。
眼神裡有慾望,更多的卻是悲涼。
他怕弄髒了他。
可蘭澤忘了,他生在那種家族裡,能有
多乾淨。
蘭澤使的硬刀子,他的家族玩弄的卻是
軟刀子,殺人不見血。
他並非不懂人事,他的二兄和右軍將軍
白栩便是一對,城破時被圍困在殿中,
最終雙雙自刎。
白栩將軍注視著他兄長的眼神便是如此。
一同騎射時如此,上朝時如此,兄長大婚
之日,亦復如此。
******
第一次在一起,是他主動吻了蘭澤,蘭澤
望著他,神色悲傷,輕聲說:
「可以麼? 可是我什麼也不能給你,可能
終其一生,都是如此。」
「你不是要保我的命麼? 你若能保得住,
這條命既是你的,人,自然也歸你。」
他把自己給了蘭澤,那天夜裡,他滿身
白濁青紫地暈死在蘭澤身下前,隱隱
約約聽到蘭澤低聲說:
「我,不會讓你死的,除非我先死。」
而後,卻一語成讖。
******
他藏身蘭澤住所的事情,卻終究東窗事發。
一天夜裡敵襲,大火漫天,蘭澤護著他
連殺十餘人,倉皇走避。
他被蘭澤摟在身前,快馬向北方而去,
他知道蘭澤一直在計劃轉移的事,嘗試
與他兄長遠駐北疆的殘部接頭,但一直
沒能成功。
蘭澤帶著他避走北疆數月,與京裡來人
短兵相交數次,終於和他兄長的人接上
了頭。
可在碰頭之前,京城的疾雨衛已經按上了
他們的蹤跡。
暗風疾雨,當朝最精銳的暗衛,一出手
必有所得。
最終兄長的人趕到之時,只憑著暗記,找到
穴道被封,暈迷未醒的他,被藏在峭壁下方
約莫三丈的一處半掩的洞穴之中,他的脖頸上
卻好好掛著那塊早該被交出去的黑玉,上頭
重新繫了一條簇新的紅繩。
可卻沒有蘭澤的蹤跡。
懸崖邊有打鬥的痕跡,血跡濺得到處都是。
蘭澤一直沒有回來,他恍恍惚惚等了一個月,
只盼來京裡的暗探送來的逆賊蘭澤被梟首示
眾的消息。
******
是該怨蘭澤拋下了自己,還是該謝他,他一直
沒能想好,在這漫長的,沒有他的日子裡。
他駐馬遙望懸崖之外的夕照,只見殘陽如血。
一年之中,也唯有這一天,他能想想蘭澤的
事情。
看他練刀烹茶,與他飲酒對坐,共吃一碗麵湯,
耳鬢廝磨,抵死纏綿,似乎都是上一輩子的事情,
遙遠的彷若一場夢。
他躍下馬來低聲祝禱:
他說,兄長的舊部與封地舊民在北疆休養生息,
漸成氣候,近年已隱隱有可與京城分庭抗禮之勢。
他說,我現在不常病,只偶爾天候乍暖還寒,
會發熱幾天,病著也得處理政事,懈怠不得。
他說,白栩將軍的兄長白旭廷將軍,說他的騎射
進步了許多。
他說,兄長的老師吳引昭大人也說他比從前懂事了,
不會老是偷懶,是個男子漢了。
他說,我很想你,你怎麼卻不入我的夢來?
他一個人站了許久,並沒有哭。
哭是簡單的事,難受的是哭過長夜之後,那個人
仍舊不回來。
垂下頭,他習慣性地摸摸胸前那人留給他的黑玉,
和已然有些陳舊,卻始終不捨替下的紅繩。
只鬆手讓黑玉落回胸前,準備離去之際,卻被人
從身後用力擁住了,一如當年雪夜小院門前,
他擁住那人的力度。
他顫抖著手去摸扣在身前的手,細細撫過溫熱
指掌上那層厚厚的練刀練出來的硬繭,於是淚水
便流了下來。
那個人只是擁著他,溫聲說:
「你現在,是我的了。」
謝謝觀文 : )
作者: deepgrave (深墓)   2016-11-09 01:50:00
超適合寫成大長篇啊啊啊啊QAQQQQ
作者: Reira (Layla)   2016-11-09 06:50:00
喜歡!
作者: foolwisdom (等待李敏敏)   2016-11-09 07:08:00
最後能在一起真的太好了
作者: arkar (雁)   2016-11-09 08:50:00
喜歡這篇!!!
作者: esmesilver (Silver)   2016-11-09 08:57:00
想要看長篇 ! QAQ
作者: lightofwind (草風)   2016-11-09 10:15:00
嗚嗚嗚能夠在一起太好了
作者: icq696969 (橘子果醬)   2016-11-09 17:11:00
想看長篇Q Q
作者: hydeciel ( u got...)   2016-11-09 18:12:00
喜歡這篇:)
作者: xenia29 (Yuting)   2016-11-09 18:19:00
想看長篇+1QAQQQQQQ
作者: librarie (so I'm gonna love you)   2016-11-09 18:23:00
喜歡作者的文筆, 淡淡的但總是很有韻味
作者: bluemidnight ( ★ 朔方 ★)   2016-11-09 22:34:00
喜歡作者 >///<
作者: teppei1 (彧子)   2016-11-09 23:02:00
喜歡作者也喜歡這篇>///<
作者: wanderlust (sonder)   2016-11-10 11:51:00
愛作者也愛妳文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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